温伯连忙起身冲着正房方向行了一礼,赵老爷子没有起身但是也跟着拱了拱手,笑眯眯的谢了春分,说道,“我这老头子,自从吃了你们府上的点心,旁的那些粗食就再难入口了。以后如果离了这村子,可怎么办好?”
春分知道老爷子是玩笑,于是,笑嘻嘻的说道,“那老爷子就在村里养老吧,我们这里山青水秀,民风淳朴,多好的地方啊。”
“哈哈,我也这么想啊。”
“那赵先生和温伯先做,我进去忙了。”春分行了一礼,留下两位老爷子喝茶吃点心。赵老先生每品尝一样,都要夸赞几句,温伯笑呵呵的陪着,满脸红光,感觉十分荣耀。
赵老先生吃了半饱,喝了口茶,咽下口中的点心残渣,说道,“温老哥,春分一个贴身丫鬟也是如此懂事知礼,见微知著,可见你们府上的夫人就绝对不是个普通女子。能置下这般偌大家业,就连男子都不容易做到啊。”
温伯点点头,笑道,“赵先生说的是,我们府上人人都要习字读书的,我这老头子胸中这点墨水也是来府上之后才学的。我们夫人极重视这些,如果读书读得好,还有赏的。所以这些丫鬟和后生们都极努力。”
“哦?”赵老爷子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主家支持奴仆读书习字的,而且还是全府动员,心里惊异,指了远远从地里扛着锄头的阿大几人,开口问道,“满府都读书?”
温伯点点头,情不自禁的带了些骄傲语气说道,“当然,他们是第一批进府的,早就出师了,读写算账样样精通。”
说完看见赵老先生的脸色明显是不相信,于是一赌气,喊了走在最前的阿大过来,“阿大,你过来。赵老先生不相信你能写会算,想要考考你。”
阿大憨憨一笑,瓮声瓮气说道,“赵先生,要考什么?”
赵老先生也不推辞,微微沉吟片刻,也不敢出太难的题目,担心万一阿大回答不出来,反而落了自己这位新友的脸面,惹人不快,所以,张嘴出了道买卖问题。
“一个人进城去买菜,八文钱斤,总共卖了九斤,他回来的路上又花了十二文买了只鸡,问他到家后,手里总共剩多少文钱?”
阿大嘿嘿一笑,张嘴就答,“还剩六十文。”
赵老先生完全没料到他能这么快就算出来,有些吃惊的问道,“你怎么算的,居然如此迅速?”
阿大挠挠头,“八九七十二,减去十二,就是六十啊,很简单啊。”
“八九七十二?这是什么算法?”赵老先生连忙追问。
可惜,温伯却突然惊醒过来,想起三条家规,暗骂自己老糊涂了,这些算法都是夫人教授的,没经过夫人同意,怎么能说给外人听。于是连忙挥手叫阿大回去,亲手给满脸疑惑的赵老先生倒了杯茶,说道,“赵先生,刚才是老头子我鲁莽了,我们府上有规矩,不能随意外传,否则家法处置,还请你不要见怪,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可好?”
他原本以为赵老先生会继续追问,甚至都做好苦求的打算了,可惜,他却不知道,但凡读书人,无不高喊着,安邦定国,帮衬陛下治理天下,一副大公无私之态,其实,骨子里都是极其狭隘的,写诗写策论的有派别,研究算学的更是各有独家算法,谁都不肯拿出来共同分享的。
所以,温伯一说主家不让外传,赵老先生除了有些遗憾,倒没什么特别想法,毕竟这样敝帚自珍的例子他看了太多。
温伯见事情揭过去了,也就微微放了心,重新挑了些趣事闲聊起来,暗自警惕,以后不可再犯这错误了,万一给夫人惹来麻烦,自己可就真没脸活下去了…
木艾站在三进院子里,看着几个丫头忙进忙出的收拾屋子,虽然平日里也有打扫,但是毕竟有快一年没住了,角落里还是有些灰尘的。
回头问了春分,“几个孩子们都哪里去了?”
春分笑道,“刚回西跨院换下衣服,就奔荷塘去了,可能在树屋那边。”
木艾轻轻一笑,拉着刚进门的栓栓,简单说笑了几句。小丫头半是撒娇半是委屈的,伸了手给姐姐看,嘟着嘴说道,“姐姐,你看我的手,又疼又痒。”
木艾低头一看,可不是吗,两只白净匀称的小手上,满是一道道极细微的红痕,想来是被什么带尖刺的东西划上得。伤口本来不深,但是可能因为痒意,小丫头挠了几下就越发显得厉害红肿厉害些。
吩咐春分找了只洗手的木盆出来,从空间里舀了泉水,拉着小手泡进去,清凉滋润的感觉,让栓栓明显好过许多,手指在水里欢快的动了动。
“怎么把手弄成这个样子?你不会是偷跑上山去玩了吧?”木艾皱了眉头,语气微带责怪,虽说山上的野兽都被收服了,但是,她和欧阳都不在,甚至大白二白都不在,万一哪只突然凶性大发,谁能去救她啊。
栓栓知道姐姐生气了,连忙解释,“不是啊,姐姐,我没有上山,这些伤口是瓜秧上的毛刺刮的。姐姐,你不知道,瓜秧上已经开始结瓜了,又嫩又小。”小丫头想起自己辛苦种了一月多的成果,越说越兴奋,也不觉得手疼了,抓起布巾,擦了两下,就拉着木艾往后门走。
转过门口不过几步远就到了瓜田,小小的一亩地里,爬满绿油油的瓜蔓,蔓上是大片大片的叶子,掩映着间隙里的小小花朵和一只只含羞带怯不喜露面的小瓜蛋,煞是可爱喜人。
木艾在瓜地四周走动看了看,田里很干净,很少见到杂草之类,想来,栓栓是真用了心的,怪不得小手被刮得那般模样。忍不住笑着夸了小丫头几句,小丫头笑嘻嘻的嚷着要奖励。
木艾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嗔道,“都多的姑娘了,还跟你几个外甥、外甥女一样,动不动就要奖励。”
栓栓不依,抱着姐姐的胳膊摇晃,把木艾晃得头晕,连忙答应下来,“这撒娇手段也越来越像辛巴了,好,好,你说要什么,姐姐给你就是。”
栓栓目的达成,连忙讨好的给姐姐整理衣袖,说道,“姐姐,我想要一个手串儿。”
“手串儿?怎么想起要这个,不过倒是好久没有给你添首饰了。说吧,要什么的,珍珠?还是赤金?”
“才不,我要姐姐亲手画的图样,才不要那些俗气的。”栓栓小小的捧了姐姐一句。
木艾笑嗔道,“你这丫头,还学会哄人了。好,姐姐一定给你设计个漂亮的。”
“天好了,谢谢姐姐”栓栓欢喜说道,姐妹两个围着瓜地又看了一会儿,讨论了一些种植的小问题,然后一起去荷塘边的树屋下,准备接几个孩子,一起回院子吃午饭。
结果才到进前就看见几个孩子脸色不好,大禹和涛儿也憋着嘴,幸儿更是眼泪都在眼圈儿里转了,一见妈妈过来,几个孩子都跑了过来,幸儿扑金妈妈怀里,抱着她的脖子不说话,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木艾领子里,诚儿和辛巴也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着妈**胳膊不说话,看那样子,如果不是上次被告诫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恐怕就又哭出来了。
木艾心疼的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顶,还以为树屋里进去虫子或者被雨淋了,安慰说道,“怎么了,有什么委屈和妈妈说,树屋是不是被雨淋了,没关系,太阳晒几日就好了。”
几个小的,还是不说话,这下木艾可急了,抬眼看了看大禹和涛儿,大禹为难的看了一眼栓栓,才上前说道,“妈妈,弟弟妹妹的树屋都被…被破坏了,小玩具也丢了一些。弟弟说是隔壁的小舅舅来拿走了,我正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去找…。”
木艾皱了眉头,伸头看了看两个树屋,果然,辛巴和诚儿那个里面铺地的毯子垂出半截,窗纱被撕破了。幸儿的小木屋,花球被扔在树下,窗帘、小几散落着,实在有些凌乱。
不过,隔壁那个虎子最近确实被王书生的戒尺教育,管得规矩了许多,当然她碍于礼教,不能过去西院,已经有几个月没见到那孩子了,这些都是听冬至说起的。
今日几个孩子的树屋遭了破坏,如果没有真凭实据就说是人家干的,也有些说不过去,况且还有老太太在呢。再说,这事情在他们大人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确定是虎子干的,也不过说上几句,以后不可胡闹就罢了。也许老太太还会多心,自己太不待见虎子,也让她脸面上过不去。
可惜,对于孩子来讲,这就是自己领土被外敌入侵,相当严重。特别是小女儿,装饰的美轮美奂的小树屋,就被扯得乱七八糟了,心里多难过啊,趴在她怀里,抽抽搭搭,哭得她都跟着心里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