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勒个天,支书,你让我说什么好?你们家的人见面都这样?”
“……”
“哼,两颗大型礼花&弹,甩开膀子干了一仗。其中一颗的火药配方还让中途改进了。”
“……”
“我说悠啊,以后离鹿冢远一点儿!我那儿缺水,没有消防栓救火!”
“喂,你们行了啊,别搁这儿涮我了。”
局面终于轻松下来,我望望满身的狼藉,趔趄几下本想站起来,却还是失败了。后来干脆摊开腿坐在地上,看着面前这几个家伙跟牙牙你一言我一语,或介绍或互动。尽管有些不耐烦,但她此刻俨然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他们对她有太多好奇,尤其老白,看着人家姑娘眼睛直冒光,骚里骚气挤眉弄眼。我没好气地笑笑,却忽见一只手出现在眼前。是司徒,他默不作声,顺势一带把我拉了起来。
“队伍又壮大了,看来,胜算多了很多。”
“是啊,天上掉下个大怪兽……”
“你们这一族,挺有意思的。”
新鲜是短暂的,没过多久人们便逐渐息声下来,毕竟还有正事,插科打诨只是调剂一下罢了。这时猫爷走了过来,瞅瞅我,又看看已经站在我面前的牙牙,
“悠,你应该把自己的打算跟牙说一下。”
“嗯。牙牙你刚才说的没错,雁翎关最近生异动,是因为魔族有抬头的迹象。他们现在的首领我认识,已经变成了一个邪恶的存在。我必须要阻止他。”
“这不是你的战斗,你还有其他事需要关心。”
“啊?”
“我的意思是,带上你的小兄弟们离开这里。”
见我不解,牙牙直直盯着我,一字一顿说道。眼神告诉我她对我们的计划不感兴趣,甚至认为没有意义。
“只要雁翎关还在,那些人仅凭自己弄不出什么大动静,你擅自闯进去,没准反而中了他们下怀。到时候狐族有了,天眼有了,再加上你其他几个小伙伴的能力,搞不好真的会出事。退一万步讲,就算你们两败俱伤,那里是魔族的地盘,没过多久他们又能恢复元气,等下一次机会。”
“……可是,已经有魔族的人跑出来了啊。”
“雁翎关是一道法力高强的屏障,就算现在裂开一个口子,仍可以将绝大多数魔族挡在外面。即便有漏网之鱼,应该也是刚被夺了灵的新魔。或者,需要有灵的凡人或者妖族来引路,雁翎关才会放过他们。”
“……”
听着牙牙的解释,我发现自己被利用了。首先是被狼,但更多的是被军师。如果没有我,刃狼户一众当时就出不来。但无所谓了,虽然原理不同但结果一样,本来带他们出关就是我的意图。幸好当时没跟着什么尾巴。
“牙姐,就这样任由他们在那里……好么?我的意思是里面已经进去一支军队,他们被变成了魔族。”
出声的是小天,他更关心如果有一天雁翎关不在,人们面对的会是怎样一种场景。
“没办法,既入魔道便成魔,要真有那么一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里面还有我的兄弟,还有他们的妖灵。”
“我说了没办法,他们已经不是妖,也不再是人,私心要抛开。”
“……”
我没想到牙牙会阻止我,但她说的无可挑剔,句句在理。她讲出了我之前因冲动而忽略的问题:军师可能就是在引我来这里,他了解我的脾气,所以自己怎么都不会输。无论是被狼带过来,还是我自己找过来。后者的情况甚至更理想,因为我肯定会领来很多帮手,法力高强各有神通的帮手。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不受他的精神控制。
但是,真的要我不管那些兄弟的妖灵,不给狼报仇了么?
一时间,众人若有所思的不再说话。看到我愤懑却又不甘地低头皱起眉,牙牙继续缓缓说道,
“悠,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眼下这件事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你应该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为什么这么讲?”
“仙族。既然轩辕戟已经现世,就说明当年的预言是真的。他们发现你还活着,肯定会想法设法找你,做完那天没能做完的事。所以,他们才是你眼下最应该在意的人。说的不好听点,轩辕戟现世的一刻你就应该跑路的,没想到你反而傻不拉几背着它东奔西走,到处招摇,甚至还让别人拿着。”
牙牙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摇头,朝司徒的方向看了过去。
“对吧,‘持戟郎中’?小心一点,那东西现在是块烫手的山芋,仙族一旦突袭过来,首要目标是悠,其次就是你背上那根铁家伙。”
“……”
听到牙牙戏谑,司徒紧了紧肩上的行囊,他摊开手又撇撇嘴,以示虽然这并非自己的主意,但最坏的结果已被大家交流过。正在这时,沉默良久的猫爷抬头望向我。
“悠,我觉得牙说的有道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牙牙,真的有那么夸张么,他们当真还惦记着我?”
“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我听说打你逃下界开始,仙族一直都有派人在凡间找你。哈,惦记不惦记这种事,好歹你也是狐族一员,想想当年他们是怎么对待白魔的。”
“……”
“之前没被发现,是因为你跳进人海里显都不显。但现在不一样了,你已经变成一个信号点,有太多不容小觑的信号源指向了你。比如天眼,比如能把黑夜变成白天的九色鹿……你这几个小伙伴,都不是什么善茬。”
牙牙环顾四周点了几个名字,昊子颇为恼怒的挠挠头,老白倒是一副荣幸的样子,手放在胸前微躬了一下。
“牙姐您这话说的,合着我们几个分开还是件好事了?”
“没事没事,来的都是客!”
笑归笑,老白也明白我的心思,随即挑着眉毛朝我看来。其他人也一样,目光最后都落回了我这里。
“悠,趁现在魔族的人还没察觉,离开这里。回去做你该做的准备,迎接你该迎接的敌人。”
听牙牙说完,我缓缓抬起了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望着他们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关系的不是一个人的安危,而是一群人的。
我不能再这么一意孤行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走吧,现在回去,顺利的话还能赶上最后一趟小巴。”
“我去,支书,这就真走了?”
“回了回了,听你们牙姐的。”
“唉,又少了一次练手的机会!”
“练什么手,回去咱两比试比试?”
“哎呦,我刚才还想说呢,支书,九中这小子还真来了啊!”
“什么小子不小子的,叫我老白。”
“应该叫校草才对,很久不见甚是想念啊,上次救我一命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呢。”
“哪里哪里,小意思!”
……
我们走了,就这样浩浩荡荡离开雁翎关,避免了一场可能有去无回的战斗。牙牙说的没错,魔族可以等,军师也可以等,但我已经等不起了。同时牵扯两股势力、跟两股势力开战是极不明智的选择,不能给自己找麻烦。走出很远之后,回首望着雁翎关,我忍不住感慨起来:这一走,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但不管怎样,我暗暗向自己保证,如果能渡过仙家这一劫,一定要回来给狼报仇,取回刃狼户一干兄弟的妖灵。
谁曾想几乎在同一时刻,雁翎关城楼高高的石墩上,望着我们消失在远处的风沙里,坐在原地一边抖腿,一边反手挠着鬓角的军师长长叹了一口气。听到身后的黑雾近前,他本想说什么,但还是挑挑眉毛打住了。随后只见他笑了起来,笑的不甘又狡猾。
“哈,臭小子,等着瞧,早晚有一天咱们能遇见……”
“牙牙,魔族本打算借我力量蒸干呼伦湖的水,你说……我有那个能力么?”
有一种尴尬,叫一群说熟又不太熟,或者说刚熟识不久的人搭伙坐小巴。那种感觉,有点像招呼自己的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一起去郊游,虽然脸不生,但只点过头。另外聊天分好几个阶段,如果过某个初期阶段后,彼此没有留出一定独处的空间,就很容易发展成硬聊。眼下我就面临这个问题,比如我和牙牙,比如小天和司徒,再比如昊子和老白……小巴里只有我们几个人,起先大家还你一言我一言插科打诨,但没过多久就只剩昊子和老白斗嘴了。虽说猫爷有时会凑过来补一刀,可架不住性子懒,没几句就倒在一旁睡着了。
见大家车马劳顿渐生困意,望着窗外闪在一旁的圣湖,我转过头,小声问起了牙牙。此刻虽然闭着眼,但我知道她醒着。
“能不能做到分很多种情况,有能力层面的,也有特性层面的。你有没有试过去触碰呼伦湖的水?”
“说起来,还真没有。”
“……呼伦湖之于雁翎关很重要,等你这档子事儿结束之后,我会过来守一阵子。”
“牙牙……为什么我没有听父亲母亲说起过你,这么多年你人在哪里啊?”
“这些年我一直在流浪,没个待很久的地方,听说你的事之后,前几天也是刚坐船回来。我是狐族的罪人,他们不提起也正常,坏榜样罢了。”
“你知道我的事么……我是说以前那件。”
听唐雨说到罪人,我咽咽口水,看向了她。
“知道。你老爹以前一直藏着我,出事那天晚上,他托你老妈把我放了出来,让我什么都不要管,走的远远的。开始我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后来过了很久才听说。”
“……”
“不怪你,那帮人早想灭了狐族,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
“为什么仇恨能这么深,传了一代又一代。”
“哈,你还别说,你是一代又一代,人家可不见得。”
见我沉默,牙牙挑挑眉毛笑了起来。她好像知道的很多。
“如果你今天没出现,我一直以为狐族就只剩我一个人……想不到还能有一个亲人在。”
“我那个时候也年轻,也就是这几年性子磨得好了一点。你老爹老妈很聪明,没有把你交给我,是怕我带着你一起闹事。也对,分开才能活,合在一起可能真就被灭族了。”
“……牙,谢谢你回来,谢谢你提醒我。”
“哈,谢什么谢,你不是也说么,我就你一个亲人了。我得看着你。”
“……”
“说起来,也挺讽刺的,两个被视为‘狐族’罪人的人,最后反而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