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子,跟我们去树林那边看看吧,刚才发现一些奇怪的事。”
“嗯,走着。”
我们仨穿过大野地,朝小树林那边摸了过去。今晚虽然是阴天,周遭一片黑漆漆的,但几个人看起来都没受什么影响,利索地快步穿行着。哈,说起来也有意思。我和狼两只妖,带着一位仙一起行动,这要搁以前八竿子打不着,完全是铁树开花的事情。
“哎支书,你高一那小对象,那个叫慕容相雪的,气息跟你一样是怎么回事儿?”
“你怎么知道?”
“我不是知道的,我是看到的呀。”
“嗯?”
“就刚才,在我来学校的路上,快到路口的时候感觉了你的气息,我还以为你过来接我了呢,可远远朝加油站那边看过去,不是你,应该就是你那小对象,她好像也发现了我,身子一晃又没影儿了。我还说呢,大半夜的你怎么把她也掺和进来了。”
“……你确定你没看走眼?”
“也没什么看不看走眼的吧,反正像她……”
“……”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并没有感知到慕容,她也没有任何理由出现来这里,但如果真的是她,的确是有些奇怪了……先不管吧,一件一件来,明天再说,等到白天去试着问问她。我摇摇头,努力把精力放在眼前。然而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听完昊子的话,狼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小树林看着是挺远,但架不住我们走的快。没一会儿,几个人便跨过矮木丛穿梭在了其中。起先我和狼还特别警惕,生怕有人埋伏,搞个偷袭什么的,但很久过去了,什么都没有:林子里完全是那种安静祥和的样子,虫闻鸟语,窸窸窣窣。昊子那眼神的确变得比我们好很多,我已经猜不出他能看到什么了,后半程在狼还在谨慎试探的时候,他不声不响走在最前面,就那样把我两带到了目的地,树林中央那块空地的附近。
“两位,到了。你们说的应该就是这儿。”
听昊子说完,狼默默略过他,在不远处蹲下身去。他望望周围,然后又抓起一把泥土闻了起来。眼下,我们面前的这片林子像是被什么大东西蹚过似的,枝枝桠桠东倒西歪,很多甚至折断变形。松软的泥土上,有明显被攒动过的痕迹,而且一团凌乱。但是很奇怪,周遭感觉不到任何妖的气息,也看不到一具尸体,连个残存的胳膊腿都看不到,完全不像我们刚才见到并分析的情形。
正在这时,狼拍拍手,站直了起来,
“战斗是一瞬间的事,或者说不叫战斗,完全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单方面的屠杀。对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结束了,而且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他们清空了战场,很利索的善后。”
“人才呀,管杀还管埋……狼,什么东西才能做到这样?”
“从树上、土里这些连续的痕迹来看,我觉得是蛇,很大的蛇。”
“我的天,无奇不有啊,蛇精都出来了!”
“嗯……看来,明天是有对手了。”
我有想过封校。
是的,我的确这样打算过,因为没人知道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甚至可不可能提前发生。于是我寻思要不要打个恐吓电话,或者写封爆炸物匿名信什么的,逼校领导大手一挥,休课休上几天。但是转念一想,不妥,这样很容易弄巧成拙,引来很多不必要的关注。到时候再把人类的职能部门牵扯其中,事情会变得更复杂,而且可能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只得悻悻作罢,并希望这轩辕戟现身的节点,可以如预测那样,如期发生在深夜。
白天一整天,同学们上课,休息,打闹,一如往常没有丝毫异样。学校周边也很正常,感觉不到任何突兀的气息,就好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连林业局用来护林修缮的皮卡都没有看到。昊子抽空跟小天讲了他不在时发生的事,两个人偶尔也会凑过来,问上几句突然想到的有的没的。看似平和的外表下,我也明白,大家不免都有些紧张。别说他们了,神兵、天眼什么的,很多事我也没经历过。
今晚,着实是个未知数。
下午休息的时候,早已坐不住的我终于解脱,出门往新楼方向走了过去,谁曾想在楼门口正巧遇见了慕容:她也在过来找我的路上。见到是我,小妮子用肩膀轻轻撞撞我的胳膊,一脸淘气,
“呦,好巧呀学长!”
“是啊,那走吧,陪学长晒晒太阳去。”
“切,我才不当你学妹嘞,走着!”
一如往常,我和慕容肩并肩在操场上压了起来。今天天气不错,微风过耳晴空明媚。虽然一旁偶然会跑过锻炼身体的同学,但只要我两在一起,总觉得他们离我们很远。慕容还是那样,小跳小跳着喜欢踩我的影子,一会儿走在我左边,一会儿又换在右边,像个孩子似的时不时揪揪我的衣角。
“慕容,一会儿放学送你回去后,晚上就待在家里吧,早点休息,没事的话就别出来了……有事儿也明天再说吧。”
“哦……怎么突然这么说呀?”
“没有,就是感觉最近外面挺乱的,总能在学校周边看到一些奇怪的人。”
“哈哈,哪能和你比啊。说实话,悠,你才是我见到的最奇怪的人!”
“我哪里有呀,我这么低调又平常。”
“哼,你还低调?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认识你了。”
“慕容,其实……狼不是什么坏人,他是我的家人,很单纯的一个人。”
“怎么又说起他来了……悠,你就觉得每个人都是你看上去的那么单纯么?”
“也不能这样说,但他和我的确经历了很多,我信任他。”
“信任,那你说说,你们都经历了什么呀?”
“……”
被慕容忽地这么一问,我沉默了。我沉默不光是犹豫要不要告诉她,还因为我在纠结该从哪里说起,才不会显得那么突兀,像个不切实际的故事。
“唉,行啦行啦,既然出来晒太阳嘛,说点轻松的话题。悠,我送给你的那盆礼物,最近有没有好好打理呀?”
“哦那仙人球呀,被我放在窗台上了,偶尔……会打理一下吧……”
“嗯?”
听我磕巴,小妹子一个眼神甩了过来,有气也有恼。为防止事态恶化,我决定不告诉她,记忆里上次看到那盆小玩意儿的时候,好像唯一的一朵花已经朽蔫了……
“打理着呢打理着呢,它不是旱生植物嘛,所以我不敢多浇水。”
“喂,少浇水不等于不浇水!它要是死了,我可跟你没完!”
“遵命!我知道了,明天我就浇!”
……
“慕容,答应我,晚上别出来了。还有……不管发生什么,照顾好自己。”
“嗯。”
晚上十点多,把一切打点好之后,我如约出门,朝学校走了过去。这一路上很安静,来来往往没什么行人,只有一个接一个的路灯映在眼前,甩在身后。和白天不同,太阳落山之后,整个城市上空莫名被一幕厚厚的云所笼罩,斑斑驳驳黑压压。在马路上腿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想过慕容、想过自己的家族、想过现在的父母、想过猫爷那群人,然而一转念又什么都不想了:我没得选择,利害关系摆在眼前,自己必须做正确的事情。
随着学校近在眼前,周围一切开始跟着安静了下去。那种安静,是虫不语鸟不闻微音可明,就好像它们知道这里待会儿要发生大事,全都消隐不见了。昊子和小天两个人远远出现在路口,他们提前到了。哈,小天如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还是那身标配校服。而昊子那货,竟然是穿球鞋和自己的运动衣来的,大膀子露在外面,一双皮卡丘主题的花色袜子,淘气地露出鞋沿儿一小截。
“哎支书,你那小兄弟呢?”
“我让狼先到宿舍区那边施寐术了,他以前擅长侦察,让别人熟睡比我更在行,也快,待会儿咱们在校门口汇合。”
“我靠,支书,你们这是故意弄晕别人呀!还是一次性大批量的弄晕!那小子自带蒙汗药属性?”
“去,要么你来想想更好的办法?待会儿十有**免不了战斗,一群人醒了怎么办,趴窗户上看呀?!”
“也是……除了遣返,也就剩弄晕了。谁让那怪云出现在学校的。”
“悠,待会如果发生战斗,尽可能引出学校,到大野地那边吧。”
“嗯,知道。”
哥仨一路小跑,来到了学校的东门,这时狼已经等在那里了。我望望他,心里忍不住泛起疑惑:狼少有的,看起来有些兴奋,脸红红的,并且时不时轻喘几声。他的心跳的很快,类似的场景,最近一次我在军师的金帐里见过,还有就是上次的升旗仪式。而最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他手腕背面简单包扎了一块白布条,用以止血:一痕鲜血从里面渗出来,虽然不严重,但毕竟是伤。
他发生了什么?
眼下,除了零星的路灯,学校已然黑压压一片,准确点讲,附近已完全没有人类的气息,我们四个站在门口,紧张的望望周围,一圈下来,最后回到了昊子的视野所向,
“哎支书,其实我一直想问个问题,这两股小九九汇合之后会发生什么,打开异世界的大门,然后伸出只手举着那铁签子?还是什么都不会发生,它就只是个信号点,或者几个信号点中的一个,那东西在分布信号点的中间出现,不在这里。”
“……说不准啊,但还是那句话,只能等到发生的一刻再看了。”
“悠,如果拿到了轩辕戟,你准备怎么做?”
“没别的想法,它从哪里来的,就给它还哪里去!”
“昊子,现在到什么程度了?”
“说出来不怕吓着你们,现在这两个小九九已经变成大九九了,相当之壮观啊,而且,上下延伸,看着马上就要汇合了。”
“……悠,准备怎么办?”
“小天,你和昊子没有什么实战经验,操场上那两个先到的家伙,我和狼去搞定吧。你们守在这里,以防有其他的东西攻进来,实在不行到时候互相支援。”
“虽然不想承认,但也没其他办法了,你们注意安全。”
“嗯,你们也小心!”
说完,我和狼一个健步,双双翻过墙消失在了他两视线里。说实话我不想这样做,我很担心他们两个人的安全,谁也不知道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会遇到什么。但留下这两货着实是没办法的事,四个人来的路上,我们老早就感知到了操场上那两股异常强大的气息,就是昨晚那两个人。他们太危险了,我不能把昊子和小天置身于这种力量悬殊当中。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他们可能遇到的未知,很弱的小妖,或者最好是什么都不遇到,两人就在那儿干坐一晚上,唠唠家常什么的。
随着距离一点点拉近,朦胧的夜色下,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小孩,在主席台前面的旗杆下打转玩着。两个人一手抱着旗杆,与对方相向环在那里,是小男孩,约摸**岁的样子。他们的穿着有些奇怪,单衣,很不合地域的草鞋,裤管高高挽在腿上,天真地一蹦一跳。那打扮有些眼熟,让我隐隐想到刘老爷子,渔家人那种简单干练。
难道,他们真的和渔民有关,生在水边?
正在这时,其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奶声奶气的,
“喂,吃饱没?”
“吃饱什么呀,就昨天晚上那么点儿,还不够开胃呢,老大还说不让吃人,饿死了……”
“是呀!哎,老大说能吃他们不?”
“好像没说,就让拿东西来着……”
“那不行就吃他们吧,还有外面那两个,看着都挺大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