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唯狡黠地看了看他,忽而伸手捂住耳朵转过头去作四大皆空状。
陆鸿不解地道:“夫人这是何意?”,
阿唯笑道:“从昨晚到现在,我先是助你双修,后是为你释忧解惑,再而答应你帮你化解和我大哥之间的恩怨;你倒好,不仅不怜惜人家,还越发的得寸进尺,如果是这样,日后你遇到什么事索性都推给我好了,也不必我助你成什么仙帝,干脆我自己一个人成仙去好了”,
陆鸿不禁笑道:“夫人真是伶牙俐齿,罢了,是我的不是,冯妖妖那个贱人我自己去料理了她就是”,
“冯妖妖?”,
阿唯妙目眨了眨,道:“郎君与冯妖妖有冤仇吗?”,
陆鸿道:“生死大仇,不共戴天”,
提到冯妖妖,他又变得心绪不佳。
阿唯略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帮你斩了她”,
陆鸿“咦”了一声道:“夫人怎么又肯帮我了?”,
阿唯嘻嘻笑道:“因为,要对付冯妖妖那样的人,郎君不行,但阿唯可以”,
......
聂天远背着何不思走出山谷后顺着山间小径向南而去,向南的山岭上有几多盛放的梅花,淡淡的清香飘散而出,他和云清子就在山岭的另一侧随意地搭了一个小房子,他前来此地时云清子正绕到山谷的另一端堵住出口,以防冯妖妖外逃。
云清子那边还没有消息,想来冯妖妖还躲在山谷中,一只仙鹤忽然振翅飞来,在他头顶上盘绕几圈。
聂天远道:“鹤姑娘,要是发现冯妖妖的踪迹请务必告知我,不要偷懒”,
仙鹤鸣叫一声振翅飞入山中。
聂天远挥了挥手返回住处,刚走到小径尽头就听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素衣女子策马而来,远远地看见他背上的何不思忽而面色一变。
“何大侠”,
她翻身下马,提着裙子快步跑到跟前,见何不思浑身是血,把这青年的衣襟都染红了,当即心里一惊,脸色苍白。
“姑娘认识这位小兄弟?”,
聂天远道。
洛绮月喉咙动了动,略作犹豫才点头道:“我是他的...朋友”,
“是谁伤了他?”,
她看向山谷,目光变得冷冽许多。
对何不思动情后,她的性子变了不少,但她所有的耐心和温柔也只会给予这个少年,对于伤害他的人却是没有任何容忍的。
聂天远道:“恶人坑的人,我已经留下后手了,眼下还是先随我回去照看你朋友的伤势吧,他受伤很重,虽然我的玉露丸保住了他的一条命,但他体内余力未清,还需好好调养”,
洛绮月轻轻撩起何不思还沾着血沫的发丝,红着眼点了点头。
聂天远和云清子搭建的小屋就在山岭侧面的山腰上,小屋前承花草,后倚山林,门口接了一处小花圃,颇是风雅。
北域民风彪悍,乃是部落的聚集之地,极少有这样的小屋,洛绮月自然知道这个青年的来历很不一般,交谈中得知他是昆仑仙宗的弟子后更是惊讶;要知道昆仑派的人可是久不理会红尘世事了,对凡尘中的修士而言他们就是半仙。
心中的担忧也稍稍去了几分,有昆仑派的弟子在,就算恶人坑的人不肯罢手她也不消担心什么,只是当了解恶人坑是个怎样的所在后她脸色又变了一变,那个名叫冯妖妖的女子似乎也极是难缠,隐隐觉得昆仑派只派出两名弟子来对付恶人坑和冯家的人是有些托大了。
当然,这些话她自是不会说出口的。
聂天远对这女子印象也是极好,尤其是她照顾何不思的时候,那副温柔而又担心的样子总让他想起小师妹碧荷,她们一样的心地善良,一样的善解人意。
聂天远给何不思洗了个澡,又给他换了一身衣衫,随即便替他细细看了伤势,前前后后忙活了大半夜,直到凌晨寅时才离开床榻,却摇着头轻叹了一口气。
洛绮月刚熬好药,又给他们做了一些吃的,正端着碟子进来,见他这副模样手指不禁一颤,唇角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聂天远却不敢接触她这样的眼神,接过她手里的盘子,道:“他的伤势无碍,我已将他体内残余的灵气都逼了出来,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的眼睛...没法恢复了,法净的雷龙吼震坏了他的瞳孔,我...没有办法”,
洛绮月樱唇张了张,伸手捂住嘴,忽然泪如雨下。
她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受伤的人不是她,但她心里却更痛苦十倍,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那个断臂少年,她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
“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他”,
聂天远看的心里难受,只能轻轻为她带上房门,让她一个人静一静,好好陪着躺在床上的这位朋友。
烛光跳动,帷帐后的何不思双眼紧闭,手里仍紧紧的握着那柄平凡无奇的铁剑,时而凝眉,时而蹙额,却不曾发出一语,洛绮月握着他的手陪了他一整夜,没有再听到他在睡梦中叫程瑶迦的名字,只是第二日清晨时分看到他眼角边已经风干的泪痕。
下午时何不思便醒来了,他已知道自己不仅断了一条手臂,还失去了一双眼睛,却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很平静的接受了现实,洛绮月看的心如刀绞,连聂天远都叹服的说“你这个朋友真是铁打的神经,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
傍晚时分,夕阳残照,何不思下了床,拖着伤病之身,抱着铁剑坐在窗边,手指轻轻抚摸着剑身。
窗外寒风呼啸,直透肌骨,不多时就飘起了鹅毛大雪。
洛绮月怕他受凉,从柜子里取出一条毯子披在他身上,他破天荒地没有拒绝,按在剑上的手指竟转而轻触碰了一下温暖的毛毯,轻抚了抚,却又按在剑上,道:“下雪了”,
“这风雪,好像当初的江南”,
不再是那种冷冰冰的语调,他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儿时在江南时的回忆,那已经被风干的痛苦回忆,听在她的耳中却是心碎的声音。
再看向他面无表情的脸和忽然攥紧了剑柄的手,她忽然就泪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