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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迷茫(1 / 1)

“那我现在告诉你,其他的村子已经举村全灭了。”

史天卫惊得目瞪口呆,十方则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愤怒,刚想说话,却被吴道子打断了,“史大人,我劝你还是先竭力保住猪妖要紧,若非是他,恐怕太平村早就不复存在了。莫要让真正救了你们的人心寒。”

史天卫脸色煞白,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前辈,你早就知道了?他们做下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还放他们离开?”十方借着酒气,质问道。

“不然呢,我们也顺便让他们灭了?你以为凭借我们两个,就能打败那个幕后之人?”

“可我们总得试上一试?”

“这种白白送死的事情,贫道还做不出来,小和尚,你冷静一下吧,这本就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如今博到的这个结果,已经非常难得了。”

烈酒此时产生了效果,十方感觉一团火焰在腹中升腾,他攥紧了拳头,感觉非常憋屈,良久之后,才平静下来,幽幽的问道:“前辈,那个猪妖是怎么回事儿?”

“佛说,众生平等,不论猪妖做了什么事情,他都罪不至死。”

“我知道,是我错了。”深吸了一口气,十方复又问道:“你告诉过我,那个猪妖可是把里正大人连续两次揍了个半死,这总不会有假吧?里正大人,确实是一个好官。”

“那是因为猪妖在救人。”

“救人?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十方感觉脑袋有些不够用,难道差点儿把里正大人揍死,还是在做善事儿不成。

“有些事情,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你以为祭炼尸王,不需要其他的条件吗?你以为那夜漫山遍野的白骨,都是凭空出现的吗?”吴道子喝了一口酒,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开始有些麻木,不再考虑太多,只要达到结果就成。

吴道子想到仙界的所作所为,仅仅是为了一个不知具体效果的升神柱,就生生抽取了数个大陆的半数灵气,布成了都天神魔阵。那这些大陆的修士,在仙界的眼中,又与蝼蚁何异?

十方则倒吸了一口凉气,漫山遍野的白骨,何止成千上万,三年间,那幕后之人究竟残杀了多少凡人?可是,可是自己能做什么呢,我,还是太弱小了啊。

看着十方沮丧的表情,吴道子说道:“幕后之人非常凶残,稍有违逆便会大开杀戒,里正第一次试探的时候,若非猪妖率先下了狠手,那幕后之人不屑于二次追究,恐怕那时,太平村就会遭遇灭顶之灾。况且猪妖下手看似很重,但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休息一个月完全可以康复,所以说看事情,不要只看到眼前。”吴道子拍了拍十方的肩膀,好生说道:“走吧,我们就把真相告诉村民,不论他们怎么想,我觉得,他们应该知道真相,也应该知道,我们还有猪妖为这个村子做了什么?”

十方感激的看着吴道子,“前辈,谢谢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由我来说吧,通过与那猪妖一番长谈,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猪妖,其实非常羡慕人的生活,所以他倍加珍惜,可惜,造化弄人,小和尚,走吧。”

拖起沉重的脚步,十方从来没有感觉这么为难,哪怕是面对未知的凶险,也没有如今这般复杂害怕的心绪,看了眼吴道子慈祥的目光,十方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史家宅院。

村民围在猪妖的四周,拿着钉耙锄头,愤怒的看着史天卫身后的猪妖,如果不是史天卫拦在身前,恐怕猪妖在火化之前,就逃不出被打死的命运,他的身上,还有十方破魔降伏印的镇压,现在的状态,只是比一个普通人的力气稍微大一点儿而已。

但猪妖虽然非常恐惧,却并不争辩,只是低下头,怔怔的看着地面。

“小史,你让开,他是妖怪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天,我们一定要将他火化。”一个村里的长辈拿着拐杖在地上用力的捣了两下,痛心疾首的说道。

“对,把他火化。”村民群情激愤。

就在此时,空气中忽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虽然不大,但仿佛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倾诉,人群一时平静下来,看向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道士。

“人有善恶好坏,妖也同样如此,猪妖非但没有加害你们,反倒是你们全村人的救命恩人。”吴道子向前走去,不知为什么,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猪妖忽然抬起了头。

十方紧紧的跟着吴道子,来到了史天卫的身前。

看着黑压压的村民,吴道子捋了下髭须,轻轻说道:“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吧。”

为首的几个村中长辈刚想制止,却被吴道子一个眼神扫来,通体一凉,好像赤身*裸*体站在众目睽睽之中,登时止住了话茬,但仍旧色厉内荏的说道:“如此也好,看看仙长能给我们讲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吴道子微微一笑,开始娓娓道来:

“数年之前,一个恶人在偏僻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天然的风水宝地,他心中大喜,一个不可告人的计划随之在心中产生,那就是改变这处福地,夺其灵气,化为己用,炼制一个非常邪恶的存在。”

“可他只有一人,改此天然大阵,难免力有不逮。于是,他心生一计,开始联系此地的一个大家族,借其臂助,又使了一些其他手段,点化了几个妖物,这才备齐东风,开始了他的计划……”

这自然就是吴道子根据猪妖的描述和自己的所见,推测出来的真相,虽然有些差池,但大致却相去不远,村民也渐渐开始明白,这就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一个多时辰,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吴道子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十方一直静静的站在吴道子的身边,看着吴道子平静的面庞,还有他时不时投来的微笑,十方忽然有一种感觉,他,或许真的是一个神仙。

故事讲完了,吴道子喝了一口酒,看向脸色惨白的史天卫,这其中有许多事情他并不清楚,如今说出这个绝望的事实,却是打破了史天卫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真的伤到了他的心啊。吴道子叹了口气,可是,这就是事实。

村里的几个老人气得须发连连颤抖,一个颇有声望的前任里正,更是拿着手中的拐杖用力捣了几下,愤怒的说道:“你这个骗子,一派胡言!我太平村本来安好,就是你来了,所以才会导致这种后果,所以,真正的罪魁祸首是你,你居然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

“对,骗子!滚出太平村!”

“太平村不欢迎你们!”

村民开始哗然,史天卫却因为相信这个真相,脑袋一片空白,他嘴中喃喃自语道:“我太平村究竟怎么了,竟然遇到这种事情,苍天啊,你难道遗弃我们了吗,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啊。”

忽然,一个村民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枯枝,向着吴道子扔来,十方上前一步,心酸的站在了吴道子的身前,他想说,我们也不想这样,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啊,但此时愤怒的村民,能听得进去吗?

这根枯枝成为了一个引子,村民不相信这种灾难性的后果,将怒火全部撒在了十方等人身上,他们从地上捡起石块,土块,丢向十方和吴道子,甚至有人拿着木棍,砸向了十方,场面开始混乱,甚至失控起来……

十方看着疯狂的村民,并没有挪动一步,东西砸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有愤怒,更没有躲避,仿佛这样,能稍解他心中的郁结。只是他不懂,为什么告诉村民们真相,迎来的却是他们这样的反应,我们,有错吗?为什么?

他的眼中布满了茫然,那些石块和棍棒不仅落在了他的身上,更落在了他的心间。

吴道子挥了挥道袍,他们两人和猪妖凭空消失,村民忽然恢复平静,史天卫也于此时回过神来,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向着天空大声喊道:“仙长,仙长……难道,连你也不愿管我太平村了吗?”然而,并没有回应。

史天卫泪流满面,他看着不知所措的村民,大声骂道:“愚昧,愚昧啊,都是一群混蛋,难道看不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吗?”看着村民有些冰冷的眼神,史天卫心中有着无尽的酸楚,却又不知如何道来。

雾隐山中,十方的思维非常混乱,为什么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忽然,一段话语钻进他的脑海。

“一心考物为禅,一境静念为定,身为佛修,心境不该如此散乱,小和尚,何——为定?”吴道子的声音直透心扉。

“定止寂静,一切之息虑凝心名之,定之一分也。”无意识中,十方竟也答得上来。

吴道子一奇,复又问道:“‘邪三毒’者最为难度,何为‘邪三毒’?”

“《大智度论》分‘邪三毒’为邪贪欲、邪嗔恚、邪见愚痴。”

“‘三十七道品’中‘七觉知’之末是?”

“‘舍觉知’,心无偏颇,不执着而保持平衡。”

吴道子声音忽如洪钟大吕:“小和尚,你可懂了?”

“懂了,却也不懂。”十方抬起头来,双眼一片清明。前辈的意思是村民都是愚痴之辈,着我莫要执着,可是,我终归过不了心安这一关。

吴道子捋了捋髭须,轻轻一笑,“该当如此。”

十方双手郑重的行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多谢前辈点化。”

随后他笑着抬头看天,那里,几朵乌云缓缓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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