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门框撞响了铜铃，由于经常被铃铛撞击，木质门框被撞得凹进去半个手指深的痕迹，里面落满了灰尘，日积月累中已经变成了瓷实的黑垢。寒冷夹带着风雪从敞开的门口吹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两个人。
周愉用力眨了眨眼睛，从昏沉的睡意中挣扎醒来。他对二人抱以微笑，笑容中始终含着谦逊。
“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周愉热情地站起身，让二人在旁边坐下，殷勤的端来两杯热茶。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像极了身处中年危机的老男人，想尽一切办法让对方满意，挣来钱回去堵住他老婆一整天都在发牢骚的嘴。
“你是律师？”
戴靖农没有坐，也没有接他的茶，冷冷地看着他。
“嗯……”周愉像是有点尴尬，赔笑道：“是的，我是律师，请问有什么能帮助您的？”他又问了一遍。
“嘿！”杰克凑在戴靖农耳边，劝阻道：“现在抽身还来得及，走太远就没办法回头了！！！”
戴靖农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给老子找麻烦。转身对周愉说：“你真猜对了，我们确实有事情找你帮忙。”
“什么事？”
“这两个人去什么地方了？”戴靖农在手机上调出戚寒玉和方峥的照片给周愉看，他没有把周愉当成威胁，他充其量是个经理人，一切都是为钱办事。
周愉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了笑容，摇头道：“先生，对不起，我不能透露顾客的信息。这是职业操守，也是行业规矩。”
“是吗？”戴靖农冷笑：“20万，买他们二人的行踪。一人10万，这个价码可不少了。”
“对不起。”周愉抬手推了下眼镜，笑道：“这不是钱的问题。”
戴靖农死死地盯着他，沉声道：“不要太贪心。”
“还有事情吗？请原谅我帮不了你们，对不起。”周愉礼貌地对他们点头，随后让开一步，下了逐客令。
“40万！”戴靖农喘着粗气说。
“对不起！”
“60万！！！”戴靖农明显脸色泛红，心跳像疯了一样。
杰克急忙拉了他一把，狠声道：“你疯了？上头是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你知道我们现在资金有多紧缺？简单点说，我们比厕所门口收费的老头儿还要穷。”
“闭嘴！”戴靖农冷声喝止他，凝视着周愉，说：“你最好想清楚，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你不就是为了钱吗？我给你钱，没有商量不好的价码，你说对吗？”
“我同意你的话，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有价格。”周愉突然收起了笑脸，看着他们，淡淡道：“爱情、亲情、友情，权利、尊颜、地位，什么都能买，只不过是价钱高低的问题。”他顿了顿，轻声笑道：“非常遗憾，你出的价太低，还没办法让我开口。”
“什么？”戴靖农气极反笑：“那你说要多少？”
“你出不起！”
“你说得出我就拿得起！”
“兄弟。”周愉收起刚才给他们端来装满劣质茶水的马克杯，语气复杂地说：“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非要这样做，但是请相信我，你不应该选择让自己无法承担的道路。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中国人，出去吧。”
“放屁！！！”戴靖农咣地一声将身后的门摔上，然后暴跳如雷地吼道：“放屁……放屁……都是放屁！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弟弟沦落到要靠演小品让人取乐为生，我曾经漂亮的姐姐离了三次婚，现在就像是发了霉的榴莲。几十年前我的家族叱咤风云，现在却比蝼蚁还低贱，我不能这样，我不能这样……”
他突然把手伸进大衣里，竟是掏出一把手枪，他几近崩溃地喊叫：“告诉我，告诉我他们去哪了？要不然我就杀了你，现在，马上！”
“戴……”杰克刚吐出一个字，后面的名字没有说出口。他知道戴靖农背负了非常大的压力，他们家曾是谍报机构里的天王老子式的存在，时代变迁，此时早已面目全非了。他将这次任务看作是光耀门楣的大好机会，所以始终在心里憋着股子劲，要一展拳脚，但奈何没有给他施展的舞台。因为他们背后的势利已经非常弱小，无法让他们太过强硬和张扬地处理事情。
杰克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里可是大陆，你没有后援，没有身份，一旦出现意外，你只能靠自己。”
“懦夫！”戴靖农恶狠狠的咒骂道：“就是你这种人才使得我们沦落到如此地步。”
他在口袋中拿出消音器，缓缓装在枪口，盯着周愉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自己会有这一天，就算我今天不找上门来，明天、后天、大后天，总有一天，会有人找上来，然后用枪指着你的脑袋，将你的脑浆从后脑骨射出来。”
“有可能。”周愉耸了耸肩膀，看不出紧张或是恐惧。他想了想，不由提醒道：“你真的想好了，要在这里‘刷房子’？”
“刷房子”是个隐晦的词语，职业杀手在执行任务时血会溅到墙上和地板上。以此为生的职业人员碰面时会开句玩笑。
你今天刷房子了？
“是的，你有两个选择，我一手拿着钱，一手拿着枪，你选哪一个？”
戴靖农脸色阴沉，眼眶中泛着淡青色，冷笑道：“战争还是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