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云市之后,方峥蹭上了戚寒玉的好光景,过起了胡吃海塞的地主日子。医生对他说要多休息,注意饮食,不可剧烈运动。方峥将这位妙手仁心好医生的话当成了圣旨,见天的躺着,起来就吃,吃完又躺。没过半个月,本来那一脸的菜色全然消失,换上了一层油光,要是拿个小勺来刮一刮,都能刮出胶原蛋白。
方峥咬着吸管喝着可乐,一手把遥控器按得直叫唤,也不知道他想看哪个台,反正就图个痛快,看谁不是看呢?
戚寒玉拿出个小本本,仔细检查一遍,见没有问题,然后跟方峥解释道:“赏金拿了15万,周愉抽去2成,还剩12万。除去交通费,活动资金,装备折损,宣传费……”
方峥听得有些奇怪,舔着脸问道:“领导,我们的宣传费,是啥费?我们干的这事可都见不得光啊,还用宣传?”
“听着就行了,我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戚寒玉白了他一眼,方峥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饭碗不保啊!!!
戚寒玉盯着他,挑衅地一字字道:“宣……传……费……”她见方峥不再顶嘴,接着说:“脸部护理费,美甲费。”
方峥眼角跳了跳,却不敢吱声,端人碗受人管,他手里正端着戚寒玉给他的地主饭碗。
“还有你的治疗费,营养费,补品费,等等一系列的费吧。扣除你的花销,很遗憾,你打破的那只大耳朵瓷瓶恐怕得等等再还了,因为你现在差不多又额外欠了我一个‘瓶子底’。”
戚寒玉合上小本本,帐得清楚,亲兄弟明算帐嘛,何况她跟方峥又不是兄弟。
“什么玩意?”假兄弟方峥像屁股着火一样跳了起来。是可忍孰不可忍啊,这是赤裸裸地打压农民工工资啊,今天他就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为自己争取应得的利益。方峥板着脸问道:“领导,我这伤可是跟你出去干活的时候搞出来的,说到天边去也得算工伤吧?工伤还要我自己掏钱?”
戚寒玉先是点点头,以示对方峥的认同,然后淡淡道:“我们属于高危工种,不承接保险业务,保险基本靠给观世音烧香,出发前你没烧香吧?没办法,天上那位没收到香火钱,抽不出身来保你平安,你知道什么事都是有个先来后道的,你不拿出点意思孝敬孝敬,当然要往后排排啦。下次记得把事情做完,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
“你烧香了?”方峥不服。
戚寒玉得意地笑道:“我何止烧香?逢年过节,初一十五,我还得备上大礼登门拜谢呢。要不然我能囫囵个的活到现在?早不知道让哪个小鬼小吏的给收拾了。年轻人,不懂规矩不怪你,不懂就要学嘛,几千年传下来的老规矩,你个红口白牙的小儿就想不守啦?”
“行,你赢了。”
方峥扔掉可乐,换上衣服,沉声道:“我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能继续浪费宝贵资源,所以我要求即刻上岗,回到工作当中去。”
“OK,请求通过。”
戚寒玉笑了笑,冰冷的扑克脸上露出一丝少有的明媚。在生死之中她和方峥建立起了革命感情,这是无形的情感培养,你跟楼下的伙计一块去偷只鸡还能增进友谊呢,何况她和方峥差点就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大弯子路。
周愉律师事务所。
周愉跟大多数时候一样,端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捧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叮啷”
门开,碰到了门楣上挂的小铃铛。
“怎么样,他捉到鱼了吗?”
方峥顶着笑脸走了进来,自来熟的跟周愉打起招呼。
周愉抬眼瞧了瞧,见方峥身后跟着戚寒玉,笑着回道:“还没呢,这条大鱼十分狡猾,差一点就得手了,可惜在最后一刻让它给溜掉了。”
方峥扯过把椅子坐下,高兴地说:“太棒了,果然它还活着。”
“没捉到鱼,你高兴什么,难道你喜欢鱼?”周愉推了推眼镜框,嘴角永远挂着谦虚的笑容。
“不是了。”方峥摇头,黯然道:“即然我们已经知道结局,那又何必着急?这只鱼注定一死,死之前让它展现出自己最精彩的一面,轰轰烈烈的战斗到最后,光荣的死去,岂不是更好看一些?。”
“你说得有道理,只可惜这书不是我写的,要不然我一定将结局改掉,否则也太悲伤了。”
周愉将一枚金币置于书页中,金币比普通的硬币要大上两圈,一面刻着骷髅,一面是大大的“K”字。然后轻轻合上。他起身给戚寒玉倒了杯水,他这律师恐怕这辈子也没打赢过一场官司,穷得都快赶上方峥了。那盛水的纸杯皱皱巴巴,明明是一次性的东西,却被他废物利用,多次循环。饮水机里的水也是混沌不堪,像是喝剩下的中药渣子。
戚寒玉连接都没接,直接刺了他一句:“谢谢,你还是这么大方。”
周愉也不觉尴尬,转身将水递给了方峥:“她太娇贵,一身公主病。”
“……”
方峥接过水杯,不知如何接话。
周愉倚在桌角,双手抱怀,目光由戚寒玉和方峥脸上扫过。忽而笑道:“感觉你不一样了,好像……更开朗了!”
“与你无关。”戚寒玉一点不给面子,板着脸说:“最近有没有值得出手的事情?”
“真是工作狂啊,刚打猎回来,又要接任务。”
周愉调笑几句,却立刻转身走向了档案柜,他不能怠慢了工作。周愉拿出一摞文件夹,放在戚寒玉面前,笑道:“你自己看看吧。”
戚寒玉一把给推了回去,摇头道:“不是这些,我知道你有藏货,我还不够资格吗?”
周愉顿了顿,苦笑道:“如果你还不够资格,那谁够资格?我只是觉得你们之前打了场硬仗,应该调整调整。”
“没办法。”戚寒玉眼角突然露出些许笑意,但很快又收敛住。她指了指方峥,说:“这位需要钱,他可是欠了一屁股债。”
“哦,是吗?”
周愉饱含深意地打量着二人,终于转身打开了保险柜,由此拿出几张薄薄的纸片。
“这些都是扎手货,你自己想清楚,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周愉将这几页纸交于戚寒玉,暗暗叹了口气。
戚寒玉没有说什么,她能感受到周愉对她的关心。但是她却无法给予更多,长痛不如短痛,既然不能,又何必留下希望?相比死刑,等死的过程才更痛苦。
戚寒玉仔细研究资料上的信息,这些都是硬骨头,只有狠角色才能啃得下。他们无一不是身犯要案,逮回来就是死,没有第二个可能。所以谁也不想被逮回来,碰上这帮家伙,十个有十个是要跟你拼命的。
半个小时后。
戚寒玉长长地出了口气,从中抽出一张纸,指着上面的人说:“就是他了,山X省政的小会计,竟然能卷走4000万,此人了不得啊。”
方峥也把脸凑了过来,边看边说:“好家伙,这4000万里就有我的血汗钱,敢偷老子的钱,老子这就去把你绳之以……”
他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忘了这个成语是怎么说的。
戚寒玉无奈,补充道:“法!”
“没错。”方峥像打了鸡血一样来劲,沉声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