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峥坐在艾梵蒂真皮沙发里,整个屁股都被陷了进去,感觉自己好像窝进了柔软的云彩,软到让人只想睡觉,永远不想站起来。
方峥立刻感到一阵危机感:“奢侈的物质生活的确是腐化劳动精神的糖衣炮弹,整天坐在这样舒服的地方,哪还有心思干别的?”
他“蹭”地站了起来,戚寒玉冷喝道:“坐下!”他又“蹭”地坐了回去。
“坚毅的精神和创造性有时候也敌不过领导的一句话。”
方峥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内心世界像得到了村支书开导一样升华了两个层次。
戚寒玉将手中的绿皮文件夹扔进方峥怀里,沉声道:“仔细看,有问题的话,保留。”
方峥已经渐渐习惯于戚寒玉的冷言冷语,他翻开手中的文件夹,里面是一张通缉令和两页详细的资料。
葛援朝
男
GD人
一家********惨案。
方峥眼角微微抽搐,究竟是多么大的仇恨才会令人疯狂到如此地步。失去了作为人的德行,完全退化成了野兽。
“他很狡猾,也很聪明。”戚寒玉适时地提醒道:“这张通辑令已经发布了13年,但仍然没有抓住他,赏金也不断提升,有没有兴趣?”
方峥在琢磨戚寒玉的话,狡猾和聪明是两回事,没有人会对举着大红旗满街游行的高考状元说他很“狡猾”,因为那是他用努力和智慧得来的荣誉,跟狡猾挨不上边。如果一个人即狡猾,又聪明,可也真算得上是人杰了。
“有兴趣。”方峥对赚钱还是很有兴趣的,如果不赶紧赚够钱,戚寒玉的大耳朵瓷瓶子恐怕他要赔到下一个转世轮回了。但问题也同样存在,他说:“既然你说他又狡猾又聪明,13年内都没人能抓得住他,我们怎么抓?”
“我自有办法。”戚寒玉嘴角露出一丝狡猾。
奈何她狡猾的时候都是魅力四射,方峥好一顿头晕,心中默念“阿迷舵佛”。照这么下去,早晚有一天他会被搞成失心疯。
方峥翻到第二页,看着葛援朝的照片,由于年代久远,这还是一张黑白的大头照。方峥微微摇头,这人长相端正,浓眉大眼,看起来像是个有担当的人。无论从任何角度,他都绝不像个暴戾恣睢,阴狠狡诈之徒。
“人不可貌相,果然、果然。”方峥喃喃自语。
戚寒玉在门廊里拿出两个包,一个是鼓鼓囊囊的黑袋子,一个是“GG”的旅行背包。她嫌弃地在方峥身上看了一眼,生怕看得时间长了会闪瞎她美丽的杏眼,说:“你的装备,自己弄,30分钟之后出发。”说完便回楼上不知道鼓捣什么去了。
“荷……好家伙!!!”
方峥放下文件夹,打开包裹一看,心里苦得像吃了黄连。只见那黑袋子里装着裤子、衬衫、T恤,还有一双鞋子,都不用看吊牌,也知道肯定便宜不了:“又欠下了一笔帐,可是我穿自己的衣服挺好的呀!”
30分钟后,方峥和戚寒玉坐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二人没有携带皮箱和行李,仅是每人背了一个小巧的旅行背包,如同外出撒欢的小情侣一般。
方峥在踏上飞机的那一刻,他长长地吸了口气,他知道这次是要干一票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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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突突突突突……
不是机枪,是屁股底下的铁皮车。
方峥和戚寒玉正坐在开往GD省下属的一个叫蚬口村的“三蹦子”上,“三蹦子”就是三个轮子的机动车。如同摩托车后边焊了一个拉鸡粪的斗子,现在这斗子里左右两排坐了八个人,方峥和戚寒玉就是其中之二。
白云机场大气磅礴,宽敞明亮,一眼望不到边的停机坪着实让方峥惊讶了一番。还没等他惊讶完毕,戚寒玉就冷着脸把他带进了出租车,然后是火车,紧接着是汽车,再紧接着就是三蹦子。
当汽车停在江海镇的时候,方峥和戚寒玉为了尽快融入当地生活,一人吃了一碗“懒粉”,民以食为天是个老话,老话大多不会骗人,所以要想跟人民打成一片,就吃人民的饭就对了。
方峥吃完之后做出总结:“通透明亮,粉嫩弹牙,汤汁鲜美,回味无穷,总之是……好吃。”
吃完饭后戚寒玉没急着走,而是来到了邮局,在邮局里取出一个黑色手提箱。
方峥奇怪,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戚寒玉面无表情,说:“我们国家对财产安全极为重视,所以有些东西是绝不可能带上火车和飞机这类大型运输工具的。”
“那你这是?”方峥瞅着那黑不溜秋的手提箱。
戚寒玉说:“不允许上飞机火车,所以才在出发前发了邮局包裹,笨死了。”
“噢……”
方峥好像又明白了些啥,一劲儿地点头。
然后二人就上了“三蹦子”,一直到现在还没蹦到地方。
沿途很美,让每一个人都想拥抱的大海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波光,太阳吊在海平面,似乎她接下来就要坠入“母亲”怀报,然后将这清亮得分不清是天空还是海面的地方再次照亮。
几艘渔船游弋在近海,晃眼得光亮使得人们无法准确捕捉海面上的情况,但大家都手搭凉棚,极力远眺,望着那些生活在海边,被海水磨练出水锈的汉子们。
风中带着淡淡的腥气,腥气里能感受到柔软湿润的海风轻抚过脸颊。像是一个刚刚在海水中沐浴而出的采珠女郎,健康的身体上挂着水珠,阳光在水珠中折射出彩色的光圈,紧实的皮肤下隐藏着娇羞的情怀,当你徘徊犹豫的时候,她已将自己的胸膛贴近,用自己的温暖让你感受这片土地的热情。
郁郁葱葱的植被青翠欲滴,十分茂盛。原始幽静的红树林和海岸线上的婆娑椰影,都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生命力。
方峥很舒服,他很享受阳光、海风和植物的味道。他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久没见过这么蓝的天,这么明媚的阳光了。似乎连屁股下边,在柏油路面疯奔跑的“三蹦子”所发出的突突突突……都是愉快的爵士鼓。
三蹦子里除了方峥二人外,还有六个本地人,其中一名男人怀中抱着老母鸡,老母鸡被“敞篷车”的劲风吹得鸡毛乱窜,炸窝了一般。
男人感受到了老母鸡的恐慌,他必须要为自己的财产发声了,说:“好啦,雷这西机,开车像疯几一样啦,吾的鸡猴痛苦啦。”
对面的大婶慈祥地看着他,顶着劲风,硬是吼出一句:“做咩做咩呀?唔好摆系心度,好吖?”
事实上驾驶赛车的那老头在飙车的快感中压根就没听清楚他们在说啥,笑嘻嘻地应付道:“好吖好吖……”
一段愉快的旅程之后,终于到达了此行目的地。
蚬口村。
司机大爷热情地招呼着每一位乘客,东家长李家短的吆喝了好半天,大伙才依依不舍的各自散开了。
蚬口村只有一条土路,顺着内陆延伸开来,两边是几家小卖店和商业店铺。继续往里走就是居住区,和所有地区差不多少,越靠外边人就越少。
站在结实的土地上,方峥也踏实了不少,毕竟能把“三蹦子”开成疯狂老鼠的人也并不多。
太阳渐渐西沉,火烧火燎的晚霞通红迷人,映透了半边天。太阳不再像正午那样咄咄逼人,而是换上了婉约的柔和,向蚬口村的每一个人送上最后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