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
明思看了荣安一眼,举步上前,走到案前将那滴血迹踩住,拾起了那叠奏折。求
翻了几张,心中即明。
奏折上的官员她都不熟悉,但每张折子的内容都几无二致皆是言辞铮铮正义凛然,一致要求元帝查明真相,重处相关人等,以平民愤。
这个相关人等,不必说,自然指的是她这个背负数条罪名在身的睿亲王妃。
看了几张后,明思将奏折收拢,端端正正地放回书案正中,退了开来。
案前地面上的那滴血迹自然消失无踪。
“皇上,”默然许久,明思轻轻启口缓声,“密信之事,明思认,可不忠之罪,明思不认不认生母之事,明思认,可不孝之名,明思不认”
荣俊定定望着她。
明思吸了口气,挺胸抬首,眸光中一抹清冷,“至于谋害亲夫之罪,明思死也不会认”
荣安眸光闪了闪,抬手一指那些奏折,“照你这般说,朕的这些个臣子的折子,朕该如何批复你生得聪慧,朕不必多言,你也当知朕即便是万乘之尊,可这天下事也并非朕一句话就能定数。朕要以德服人,以理服人,你说朕当如何”
皮球踢给了明思。
荣安并无提及半字关乎“兵权”的言辞。
可明思明白,关键并不在这些臣子的奏折上写了什么。
事情的出路只在于帝王之心。
荣安不是普通的帝王,那些臣子明思虽不识得。但明思也几乎能笃定。这些个臣子之所以敢上这些奏折,无非是出自左柱国温多尔的授意。
而温多尔也不过的揣摩圣意,趁势落井下石而已。
可这些话,心里清楚,却是万万不能宣诸于口的。
灯花“噼剥”一爆,寂静中犹为清晰。
房中两人皆眉目无动。
沉默了良久,明思轻轻开口,眸光却是半垂婉静,“王爷曾同明思说过,为今惟有两愿。其中之一便是竭力追随皇上。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当年皇上对他描绘的那般盛世风景。”顿了顿。“而明思同王爷想的也的一般。”
荣安的眸光颤了颤。
明思抬起眼,“我不知这些写折子的臣子是谁,我也不在乎他们是误会了我,还是其他。如今对明思而言。未有一件事比完成王爷同明思说过的这句话更重要的了。左柱国同明思本无冤无仇。可太子妃对明思却是有些误会。那日在偏殿。左柱国之言,明思不敢苟同,并非为了仅仅是为了自身的名誉。更是为了皇上。”
荣安一怔,“说来”
“王爷失踪,天下人定有众说纷纭。”明思沉声缓缓,“可皇上同明思一样清楚,皇上虽名为兄长,实则同王爷亦兄亦父。此番之事,皇上同明思一般痛彻心扉。可在这个时候,左柱国提出如此之议,明思不得不得认为他有以公谋私之意图。黑甲军乃是先帝赐给王爷,而今王爷方才失踪,他竟以此作伐实乃非善心。他明明知晓明思乃是一介女流,无论王爷在否,黑甲军都不可能听明思号令。纵是王爷在,王爷手持飞云神兽玉牌,调动兵马也只会是因国事所需或是有危。如今王爷不在,天下人都看着,左柱国提出此议,看似公允实则居心叵测。此议一出,无非两种结果。一是明思不应,那这样的话,皇上即便心中无疑也会疑心明思几分。二则是明思应允。可明思真不能应允,因为明思一旦应允,便陷皇上于不义。自古人心最多猜疑,明思不能冒一丝风险,让皇上名誉蒙尘。更何况,明思以为如今这般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方式。若王爷回来,自然一切风波皆停。若王爷暂时未回,黑甲军虽归在睿亲王府下。可是”
明思顿住,黑黝黝的墨玉双眸静静望着荣安,“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莫说是黑甲军,便是明思同王爷,是皇上的至亲,也更是皇上臣子明思绝无一丝一毫可能去动黑甲军,而且皇上也该知晓,明思也动不了这般情形下,若是国事有需,明思自当义不容辞追随王爷以尽绵薄。黑甲军的将士都是忠肝义胆之辈,也定会听从皇上的号令。所以,明思实在想不出左柱国为何会突提此议无论明思应与不应,都是一个两难之局。可他不可能不清楚,黑甲军对明思一个女子而言毫无意义。黑甲军的意义在于国,在于民,在于大胡,独独不在于明思若一定说有,那便是想起黑甲军,明思便会想起王爷。黑甲军是先帝和皇上对王爷的信任,代表着荣氏皇族父子兄弟血脉同心若说左柱国怀疑明思对大胡有异心,对王爷有异心,那更是无稽之谈今日明思就当着皇上盟誓”顿住,清眸幽幽,语声却是掷地有声,“皇天后土在上,纳兰明思若对皇上有丝毫不忠之心,对大胡有丝毫危害之心,必将天地不容,神鬼共弃之”
荣安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子。
他不能否认自己心中的那抹震动之意。
定定凝视,一瞬间,他竟生出些怔然。
眼前这个女子信他
事情的选择看似极难,其实极为简单。
这个女子聪慧得无以伦比。
字字句句都说到重点,也说到了他关心处。
以理陈之,以情动之。
她明明看出了自己对黑甲军的必得之心,她也明明知晓温多尔顺自己的之意而为之。甚至,她应该也猜到了这几日来的民怨有自己故意纵容的意思在内。
可是,在她的话中。她半分都未提及。
连隐晦之词都无半字。
她就那样坦荡而又精妙的将自己剖析得清清楚楚,甚至还带上了老十七。
荣安听明白了明思的意思。
她在说,她是忠心的,老十七也是忠心的。
她在告诉自己,她同老十七同自己的一条心。
既然是一条心,那么黑甲军的归属,其实并无二致。
而如今这种情况下,她若应允交出黑甲军的兵权,不但会影响她的名誉,也会影响他这个皇上的名誉。
明思说得很隐晦。
但荣安心中清明。他知晓明思说得没错。
有些话不能放在台面上。但人心中自明。
老十七出事,他自是知晓不是自己动手。可那些臣子,在那些恭敬畏惧的面孔下的一颗心,谁能保证他们在想些什么呢
人便是这般。
若真是他动的手。他倒还无谓。
反正那些个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儿。
可明明同他无干。甚至在老十七出事后。他也曾忆起过往数夜难眠。
这般的情况下,一想到那些个人心中可能出现的揣摩,他心底便有极大的不舒服。
当然。他是帝王,他自会将一切情绪都控制住。
但这不代表他就不在意,他就希望旁人那样猜疑他。
即便两兄弟嫌隙最深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要老十七的命,更莫说是如今了
这个时候,选择真的就简单了。
荣安心底还是有一份动容的。
明思相信他
相信老十七之事同他无干。
而现在,选择权交到了他的手上。
他该不该信她
该不该信老十七
倘若老十七久久不回,那自不必说,黑甲军不可长日无主,必定会收归皇室。
若老十七回来了,那一切便恢复原貌。
该如何选择
荣安犹疑难下。
若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女子,也许今日他都不会面临这样的动摇。
在今日之前,他是几乎铁了心要将兵权收回。
可这样一个冰雪聪明偏偏又让他生不出半分恶感的女子,她再一次站到他面前,侃侃而谈,述以理动以情,不卑不亢,不惊不惧。
她说“她对皇上没有惊惧”天下间哪一个女子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莫说女子,便是连男子也是不敢的。
可她偏偏说了。
而自己好像,居然,还不觉着生气。
明明巧舌如簧却偏偏眸光清澈,字字句句似乎皆是真心坦荡。
结合往昔她的种种行事,自己还真的有八九分相信她所言乃是肺腑。
这个女子实在是太过不同了些
几乎每一次相见,自己都能从她身上挖掘出新的震撼。
一个闺阁女子竟然能从地域粮价的异常上勘破那般重大的军机这哪里是普通女子能做到的
世上怎有这般女子
纳兰府怎就出了这样的一个女子
换做旁人做出同样的事,也许自己早就勃然大怒,可每回经她时而温言细语,时而信誓旦旦,时而狡猾娇憨的一说,自己竟生不出气,发不起怒来了。
如同今日,路十三挟诺陈情,自己明明是怒不可竭。
可她一来,不到两刻钟,非但怒气不见,自己甚至有些失笑起来。
这样一个女子,每当自己觉得看透了些,她便又会给自己带来些惊异这样一个女子,自己该信么
荣安定定望着明思,明思静静回望。
一室如昼,明思瓷玉般的清丽面容上,每一分最细微的表情都毫无遗漏的落入荣安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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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关于剧情。后面的剧情会是一个高速发展期。嫁夫的简介中有这么一句话,“谁说女人一定要依附于男人”
是的,即便荣烈足够强大,但我们明思也不会做一株菟丝花。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爱情。
明思不是女强人,这篇文也不是女强文。
但不做女强,并不代表女人不能自强不能独立。
后面的剧情会很精彩。
大家拭目以待,看明思如何展现智慧,走出险境,如何破除重重迷雾,替自己的爱人报仇。
最后当然会是缠绵悱恻情深似海的再会~~~
不过,剧情会很出乎大家意料的~~~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qidian.阅读。小提示:手机登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