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还沉浸在单钰那句“轩辕昰的眼里只有她”,想到遗失了的银针,一时说不清心中是何种滋味,然后就被单天鹰一把扯住衣袖,从屏风后面拉了出来。
单天鹰心中的怒气不好对单钰发作,于是就都发作到了脚下的地板上,步子迈得极大,将雪儿拉得一个趔趄,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一走出房间的大门,单天鹰就停下了脚步,松开了扯住雪儿衣袖的手,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门外的新鲜空气,似乎要将之前在房中吸进胸肺中的污浊之气全都呼出去一般!
历劫一直就守在门口,直到看到雪儿出来才松了口气,却又皱着眉头,严肃着一张脸道:“丫头,你没事吧?”
雪儿还没有完全收回心神,只是愣愣地摇了摇头,就听历劫朝着单天鹰问:“发生了何事?”
单天鹰胸中的一口浊气也就刚刚吐完,闻言再次叹了口气,沉默片刻,也轻轻地摇了摇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园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园子的门口这时候探出个头来,向着雪儿三人的方向瞧了瞧,这才走了过来,一直走到台阶下,这才朝着三人一躬身,话却是朝着单天鹰说的:“单公子,皇上已经回宫去了。临走前留下话来,说是让单小姐再次安心休养……”
单天鹰的眉头皱出一个深深的“川”字来,最后挥了挥手,无力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然而那人却并未立即离去,依旧垂首肃立在台阶之下。单天鹰不得不打起精神,问:“还有什么事?”
那人又作了个揖,这才道:“听说四日之前,单公子带了一个人进了驿馆中,皇上说,那人与当日的刺客脱不了干系,所以想先从单公子这里将人带走询问……”
一旁的雪儿突然就醒悟过来,这人口中说的正是龙之钧。
想必是之前慕容远追上慕容达的时候,已经将查到的关于刺客的情况都告诉了慕容定,只是雪儿猜不出来,单钰早产,慕容定来去匆匆又是什么用意。
一时猜不出来,她也就不再继续猜测,不过,见一见龙之钧,在雪儿看来还是十分必要的。
三四天前因为刺客的事情耽误,如今怎么也要从对方口中得知事情真相,虽然雪儿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眼看着单天鹰一副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模样,就要点头答应,雪儿连忙开口阻止:“等一下。”
作为慕容定的近身侍从,对于雪儿的身份,那人显然还是知道的,因此也不敢违拗,连忙躬身:“圣母娘娘还有何吩咐?”
雪儿看了看那人,又转头看向单天鹰,道:“我要先见一见龙之钧!”
单天鹰愣了一下,又犹豫了片刻,最后咬牙道:“好吧。”
慕容定身边的近身侍从,自然也不敢多言,只是垂手肃立在台阶之下:“那奴才就在此等候圣母娘娘和单公子将人带来。”
其实龙之钧就被单天鹰关在这个园子中一个偏僻的房间里。
因为这里的房间都是用来接待外国使臣的,所以并不存在什么简陋狭小的柴房。单天鹰囚禁龙之钧的,也只是这些房间当中比较偏僻,相对较小的一个。
好在现在这个时候,驿馆中除了单天鹰兄妹,暂时并没有其他国家的使臣到来,所以单钰的事情虽然闹的动静不小,却只是惊动了驿馆内的驿丞及其手下。
只是,单天鹰和单钰在这里也算是客,又是如何将龙之钧也囚禁起来的?
还是龙之钧真的无药可救,等着自己的银针救命,所以不肯走?
雪儿胡乱猜测的时候,单天鹰已经停下了脚步,推开了房门,当先走了进去,然后才扭头示意雪儿进来。
龙之钧比起四天前雪儿看到的时候,看不出什么变化,依旧是皮包骨头,正侧身面朝着墙壁躺着。
单天鹰的脚步声对于他似乎没有任何影响,就连雪儿轻微的脚步声也没有让他回头,一个嘲讽的声音从他口中脱出,从墙壁折射回来:“不是说动了胎气么?动静大的我都能听到,怎么竟然还有力气来找我出气?”
雪儿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龙之钧应该是将自己当成了单钰,正要开口,却听龙之钧又道:“咦?怎么还有一个人?帮手么?”
他也不回头,冷冷的嘲讽的话却是一句接着一句:“单天鹰,我都说过了,自始至终我喜欢的人都不是你妹妹,就算是破了她的身,也是被逼无奈。至于动了胎气,跑到这里来装可怜,就更是不要想,以前在天意山庄的时候,我比你能装!”
“至于你,单钰!”这一次龙之钧的声音不但嘲讽,而且带着说不出的厌恶,“你那些故作姿态的伎俩,也就只能欺骗一下你的好姐妹!”
单天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咬着牙瞪着床上的男人,自从四天之前将这个龙之钧带回来之后,自己的妹妹就与对方之间发生了一次激烈的争吵,还不肯让自己听到内容,最后却导致单钰动了胎气,腹痛不止,今日清晨终于是发作起来,结果……
而龙之钧的声音却还在继续:“单兄,你我好歹也曾经相交一场,有些话我也不愿说的太难听。不过若真要追根究底起来,最冤枉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是你那个‘好’妹妹连累了我才对!”
让一个清白少女未婚先孕,最后还产下死胎,却还口口声声说是被人家连累,雪儿就想不明白了,这个龙之钧的脸皮到底是多厚,还是心里扭曲到和其他人的想法都不一样?
雪儿本来想要开口质问,转念一想,最后却又深吸了口气,既然对方将她当做了单钰,那她就好好地听一听,这个“倍受冤枉”的龙之钧,还能编出什么奇葩的理由来!
龙之钧依旧背对着房门,声音讽刺:“本来,我心里真正喜欢的女子应该是沈衣雪,那样一个轻灵出尘,风华绝代的女子,单钰,你就是连给她提鞋都不配!哦,不,让你给她提鞋,那是侮辱了她!”
听到这里,雪儿突然就想到了单钰呕吐出来的秽物中夹杂的头发,顿时也有中被强行往口中塞了一大把头发的感觉,几乎要忍不住吐出来。
喜欢?
龙之钧这样的人渣竟然说喜欢自己,那是对自己的侮辱好不好,玉城城门外的事情就够她恶心的了,此刻更加恶心!
“更妙的是,沈衣雪在你们天意山庄的身份不高,又属于望门寡,我想着就此接收了,也算是了了你们的一桩心事,还能和天意山庄扯上些关系,再慢慢地往上爬,扬名立万。谁能想到单兄竟然打了兄死弟及的主意?”
龙之钧故意叹了口气,却让单天鹰的脸色再一次变了,紧紧握起的拳头上青筋凸起,心中的怒火如同濒临爆发的火山,恨不得一拳上去打烂对方的嘴。
雪儿也楞了一下,当初在玉城之外,龙之钧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只是当时自己无依无助,再加上杨进为引出轩辕昰,污蔑自己偷了泪滴水晶,或者说魔妃之泪,当中侮辱自己的时候,单正虽是无可奈何,却是站在了杨进的一边,让她有些齿冷,也就不敢指望单正在这件事情上会为自己主持公道,因此也就将龙之钧这些话烂在了肚子里。
至于“兄死弟及”这四个字,却是让她有些尴尬了,不过想到之前单钰也曾说过类似含义的话,突然又觉得,单钰和龙之钧这“被迫”发生关系的这两个人,脑子里的想法竟然如此相似,却也同样的奇葩。
而龙之钧的话却还在继续:“单钰,既然今日你来了,那我便将上一次没有说完的话,一并说完。”
“之前我就说过,我是被迫的,是轩辕昰指使我做的,你还不肯相信,好像个疯婆子一般将我挠了个满脸花。”龙之钧冷哼,“如今既然你又出现了,还拿着落胎来装可怜,我就将前因后果细细的给你将一遍,希望你有点耐心……”
雪儿身子一晃,这是她第二次听到龙之钧说他“冤枉”“被迫”,而“轩辕昰”三个字就好像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顿时就泛起了层层涟漪!
她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稳定下情绪,继续站在门口“装”单钰,同时也继续听龙之钧冷讽的话传来。
只是,她的手为何会发抖?若是不信龙之钧的话,直接开口,打断对方的话就是了。可为何自己想要听下去的欲望竟是如此强烈?
雪儿的手,不自觉地又抚过头上仅剩下四根的莲花银针。轩辕昰,希望这件事情,不要和你有关!
一旁一直沉默的历劫目露关切之色,似乎要开口询问,却被雪儿的倔强的眼神制止,最后只得无声叹息,全心护在她身边。
而单天鹰,早已气的浑身乱抖,若非同样接到雪儿眼神的制止,怕是早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单钰,,你这个愚蠢的女人,看着有些小聪明,不过是大愚若智罢了!”龙之钧的声音依旧嘲讽,“你以为,你那些小动作,轩辕昰真的不知道?”
“从轩辕昰手中接过魔妃之泪,答应转交给雪儿,一转身却对雪儿说是轩辕昰赠给你的。你是得多蠢,你就不知道他们两个还会再见么?”
“还有,在这里不妨告诉你一个我从轩辕昰那里听来的小秘密,你知道,你处心积虑地想要雪儿共乘一骑的暗十八,是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