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今日青鸾殿花团锦簇,宫女们个个脸上都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彩。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今日皇后心情好。
皇后心情好是极难的的,有些年头的宫女曾经算过,一个月里有那么一两日皇后心情好便算是老天开眼。剩下的日子,难熬的都没地方去说。
可自从二皇子回了京,皇后高兴的日子一日多似一日。
“那只,要那只白玉的。”皇后娘娘看着琉璃镜中素洁的脸,眉梢嘴角都是笑意。指点着贴身侍女从首饰盒中拿了一根白玉簪子给她簪上。
“娘娘,今日御花园的牡丹开的极好,比起这些扎出来的花,簪些鲜花岂不更好?”贴身侍女见皇后心情不错,便柔声建议到。
皇后正在对比两对儿耳坠子,听闻如此,眼睛亮了亮:“这主意不错,挑颜色浅的摘下来。”
身后便有宫女连忙去御花园取花。
皇后笑着挑了碧玺的耳坠子:“也不必太过于隆重,都是自己家人。”
儿子去了山上,原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相见之日。做爹的脾气倔,儿子的脾气有过之无不及。明明就是小事,父子俩何必就闹成那样。如今儿子回来了,性子也有了转换。做母亲的别提过高兴了。
“对了,给二皇子新做的蟒袍送过去了么?”皇后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给儿子做了新衣服。
“送了,连着新做的羊皮靴子一并送去的。”贴身侍女连忙回到。
皇后点点头,在山上关了四年,衣服鞋袜都要做了新的。也去一去霉头才好。
便有宫女端了玉盘,中间放着各色牡丹,让皇后挑选着簪在头上。
皇后细细地看了看,到底还是挑中了一朵白色的。
平素里就喜欢素净,若不是母仪天下就一定要穿明黄色,怕是皇后所有的服饰都要素净到底了。
“娘娘,贤妃娘娘到了。”外面有小宫女禀报到。
皇后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转过脸时已经眉宇舒展,脸上带笑。
“姐姐。”贤妃今日穿了大红色的锦缎芍药流苏裙,头上戴着红宝石的头面,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大病初愈,折腾什么。可让人抬着过来的?”皇后埋怨了一句,拉着贤妃的手让她坐在榻上。
“不过是风寒,哪里就撑不住了。”贤妃浅笑着拿着帕子按了按嘴角:“倒是姐姐,最近气色越发的好了。可见琛儿比那些御医强上千百倍。”
一提到儿子,皇后的脸上便忍不住的笑意,嘴上却仍然埋怨着:“若是能让我安心一日,便谢天谢地了。”
贤妃抿嘴笑道:“那是自然,琛儿从下就稳重。哪里像老三,一颗心都跟他操碎了,也不见他体贴我些。”
说着,脸色便黯淡了下去。眼角似有泪珠闪现。皇后抿了抿嘴。却也没说什么。
“禀皇后娘娘,贤妃娘娘,齐国公夫人到了。”外面小宫女禀报到。
“母亲来了,快。”皇后娘娘豁然起身,拉着贤妃便往外走。
贤妃连忙拿着绢帕按了按眼角,生怕被人看出来。
花厅里,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太太端庄地坐在春藤椅上,手中拄着一人多高的龙头拐杖,此刻正在闭目养神。
“母亲。”皇后满眼的欣喜。
老夫人微微睁开眼,看见皇后并贤妃,缓缓地站起身。站在一旁伺候的宫女们连忙伸手去扶。
谁知老夫人却一把推开。皇后连忙走上前,扶住老夫人的手。
“母亲!”口气有些埋怨,可眼中却更多的是疼惜。皇后知道自己亲娘的性子倔强,最是任性妄为的。
洛老夫人摆了摆手:“罢了,行个礼也不让。”
皇后笑了笑:“母亲是要折煞女儿么。”
“你是皇后。”洛老夫人淡淡地瞥了皇后一眼。
皇后仍是笑:“可女儿也是母亲的女儿啊。”
洛老夫人叹了口气:“罢了,随你。”
贤妃一直站在门口,等洛老夫人坐稳才慢慢地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姨母安好。”
洛老夫人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看贤妃,半晌才说道:“坐吧。”
贤妃微微一凛,恭敬地坐到一边。
洛老夫人看着贤妃满身大红金丝,又看了看皇后一身鹅黄白玉,不免又叹了口气。
“琛小子呢?”外孙子被发配到山上四年,老太太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将外孙子盼回来了。这臭小子都不知道去齐国公府拜见一下外祖母,倒让老人惦记着他。
皇后抿嘴笑道:“琛儿回来就被皇上叫去御书房,这几日我也未曾见过他,想必是有事要忙。”
洛老夫人淡淡地点点头,谁也大不过皇帝去。若是皇帝扣住了他,想必是有要紧的事。
坐在一旁的贤妃面上带着笑,宽大袖筒中的手却紧紧地攥成拳头。
三人坐着喝茶说笑,只等着皇帝前朝下了朝,家宴才可开始。
御书房里,洛琛随手将一本折子扔到了桌上。回来也有些时日了,每天就这样关在御书房里看折子。连门都不让出去。
虽然一早就料到了,却没想到竟然到这种地步。
原本御书房是独立的三间房,就为了将他扣留在这儿,亲爹竟然将西套间改成了暖阁,晚上也不必回宫,就直接睡在御书房里。
来小春回家去了,小九去了江南。宫里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要不是因为周文渊那兔崽子,他至于憋屈成这样么。
“乏了,歇一会儿。”洛琛皱着眉将笔放下。旁边磨墨的小太监立刻去外面唤茶进来。
吃的不缺,喝的不少,就是不让出屋。时至今日,他才算是看出来亲爹对他是有多怨念。
“叩叩”窗框有人再敲。
“什么人?”小太监尖声尖气地喊道。
“师哥,你还活着么?”外面穿来来小春调笑的声音。
洛琛眉梢一挑:“你怎么得空来,倒是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师哥。”
来小春嘿嘿笑了两声:“我刚从军营里溜出来,你以为被扣的只有你么。我爹都要把我玩死了。”
镇国大将军么?这倒极有可能。像当年可是以一挡百的勇士,收拾个儿子还不手拿把掐?按说镇国大将军家儿子也不少,可偏来小春生下来任督二脉全通,被誉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500年难得的练武奇才。就这么一句话,就注定了来小春苦逼的童年。
捏了捏手上的白玉扳指,洛琛淡淡一笑:“将军知道你来宫里么?”
来小春挠着窗户:“能不能开开窗子说话啊?”
洛琛一愣:“你进来不就得了。”
来小春嘟着嘴:“御书房门口有守卫,难不成让我硬闯?”
守卫?洛琛皱着眉看了一眼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小太监一凛,连忙低头假装隐形人。
洛琛瞄了他一眼,淡淡地开口:“你是影卫?”
跟在他身边这些时日,每日除了磨墨照顾他日常起居,竟丝毫看不出来这人深藏不露。能在御书房里伺候并且监管他的肯定不是普通人,也就只能是影卫了。
小太监眼神飘远,嘴上道不是。
洛琛靠在藤椅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个小太监:“不说实话信不信老子让你生不如死?”
来小春:……大师兄你这些日子憋得太狠了是吧……
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作响地往死里磕头。眼看着额头上就见了血了。
“求二皇子放过奴才,奴才真的不是什么影卫啊。”
洛琛也不拦着他,就那样冷眼看着他往死里磕头。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这种磕法都不晕倒,绝对是影卫没跑了。
“罢了,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万一本宫出了什么事,担责任的也是你。不打紧。”洛琛轻描淡写地说道。
正在磕头的小太监一顿,尼玛这横竖都是死的选择题有没有c选项啊?!
来小春在窗外笑得贼兮兮的,挠窗子的爪子却没停过。
洛琛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将窗子推开。只见来小春一身宝蓝色银丝提花箭袖,青丝挽冠,面如暖玉,顾盼生辉。
不错,平时看着灰滔滔的,收拾干净了也值几个钱。
来小*光是看洛琛扫他那眼神就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赶紧说正事。
“周文渊那兔崽子有动作了。”
洛琛捏着扳指的手顿了顿,淡淡地道:“囤了多少私兵?”
来小春差点跳起来:“囤私兵?要是囤私兵我还至于进宫一趟告诉你么。我带人去就平了他了。是重华!他派人去江南打听重华了!”
洛琛眉心一皱:“他吃饱了撑的么?”
来小春耸耸肩:“大概吧。听说你表妹都有了身孕了。他还在外面四处打听重华呢。难道是余情未了?”
洛琛捏着白玉的扳指,半晌才淡淡地抬起眼睫:“也有可能是杀人灭口。”
来小春一愣:“杀人灭口?”
洛琛淡淡地瞟了站在御书房门口的金甲卫士一眼:“凌家是怎么没的?”
来小春原本笑盈盈的脸顿时冷了下来:“你是说……”
洛琛冷冷一笑:“可惜了,他这算盘未必打得成。”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