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的金璧辉煌,满殿的唏嘘喧哗。
诺大的殿堂,百官身上缤纷色彩的锦缎簇拥着君临天下的王者那抹鎏金,湖蓝色的小小身影伫立在堂前显得渺渺。仿佛两侧的人潮一旦涌上来,小小的身影就会随之如海浪上的泡沫般被冲散。
“十一皇子,上前来。”轩辕璿对殿下的他招了两下手。
“是。”口中应答道,珺儿的心中却在想:这个人在人前人后的差别竟有如此大,而我体*内——流着这个人的血。
陈列在位的百官无一不在打量着这个流落民间而又重归皇族谱的孩童。个个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疑惑,在商量天下要事的朝堂,把这么一个小小孩童叫来,究竟有什么用意?官与官间,开始怀着小心揣摩其九五之尊的用意。
从珺儿入殿开始,轩辕璿的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转移开,或许说,是他的容貌来得更确切。修长的大手不停转着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轩辕璿自刚才起面上就没有丝毫的笑意。
“诸位大臣看清楚了,他就是孤的十一皇子。”戴着扳指的手一挥,直指着他。“孤记得,在前些日子十一皇子刚被接回来的时候,有人站出来说、说了什么皇子非我亲生,夏将军在民间找了个孩童ding替,贸然接回来的孩子来路不明什么尔尔。还说了什么,王公公你还记得分别有哪些人吗?”扭头,静默的在一旁侍候着的老总管立刻成为了满朝的焦点。
鬓发斑白的老人家笑了笑,“禀皇上,奴才年事已高有些记不得事了。”似乎从人潮中传来几声细微的松气声。
轩辕璿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似乎对他的回答意料之中,只是那挂在俊美面容上的神情实际上却称得上是皮笑肉不笑。“哦,我记起来了,不是哪个部门的尚书呼声最高的要求滴血认亲?似乎,那个尚书还是宁妃的亲戚吧。诸位晓得是哪位大臣吗?”
异口同声的是:“臣等不记得了!”大臣们心想,宁妃?不就是那个入宫多时却从来没传出过怀孕的消息的嫔妃嘛!
这时已经有一个人躲在人群中gong着身子颤颤巍巍的缩在着,生怕被发现而不敢吭声。轩辕璿只是眼光瞟过就罢了。“算了,只是鸡毛蒜皮等小事。诸位国之栋梁日日为天下百姓操劳,哪有空闲去理会这些秋毫小事,更别说是闲到——连皇家的事儿都想着掺和一脚了!”敛下半目,铁青的脸色一沉,话中语气一紧,殿下满朝皆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轩辕璿收回目光,继续把玩着手上唯一的饰品,扳指。
满朝文武耐着性子等待有人打破这一片寂静时,轩辕璿再次开口了,语气柔和:“不过事后,孤也思虑过的确有欠妥当。天天满朝的政事,难得今个儿得了些空,孤就把这事儿搬上朝堂来和诸位爱卿商量商量。你们说,这滴血验亲的是做还是不做?”
下面的一大批人心底此时叫苦不迭,这皇上今天是怎么了,句句话里带刺针锋相对的把一个个都扎了个遍。还把朝堂上本该避讳的“家事”给搬上来,摆明是要他们好看啊。
一些老臣的心底更是颤巍巍,本来厌烦手上累赘的饰物的皇帝破天荒的戴起了祖母绿玉扳指,在朝堂上还不断强调其扳指的存在。一些位居上品的臣子都晓得,那玉扳指乃是轩辕开过皇帝所佩戴过的遗物,更是先皇留给皇帝的唯一遗物,可谓是代代相传的历代即位的天子证明之物。
轩辕璿把老皇帝*都搬出来了,可不就是为了先前的事来算个总帐的么?
“依老臣看来,不用做。可皇子归宫后一系列的入族谱,生辰等等都须按照祖上规矩来一一打点,容不得半点马虎。十一皇子理应受与其他皇子相等的礼遇。”左丞相出列,所说的言辞让满朝文武都松了口气,看来也说中了天子的心思。
“嗯,左相所言有理。所以,今个就顺便把这事儿解决了吧,本人也在这,诸位爱卿有什么疑问可以尽管提。”虽然这么说,但是看得出哪个不长眼又不要命的敢问……
右丞相偷偷瞄了眼自刚才就伫立在那一言不发的珺儿。心里寻思着,这左丞相跳出来说话还真是会挑时候,站在这儿只要是眼睛没问题的都瞧得出来——
虽然轩辕珺年纪还小,可是眉宇间已经初具轩辕一族人的模样了,更是和当朝皇帝的眉宇间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般,那头盘起的发色和已归天的皇太后生前年轻时期那头乌黑秀泽的长发甚有几分相似。尽管五官其余可能是像生母,但依稀可看出生母也是个绝色美人。
还需要什么证明吗?这一切都足以表明这个七岁孩童就是轩辕的血脉。
左相的发言不过是正好给双方一个台阶下,还把皇帝的注意力给引开了——右相如是想着。
毕竟是容桂的父亲,如今这十一皇子认了容桂当母亲,那左相不就是十一皇子的干外公么,认了珺儿与他、与容桂都是百利无一害的。
右丞相只是冷哼一声,悄悄瞥了左丞相一眼。
“对了,珺儿。孤记得你身上有块玘玉,戴在身上么?”轩辕璿问道,珺儿从袖中掏出,有些迷茫是要给他还是拿着。
又有人在窃窃私语了,毕竟,此刻珺儿手上的玘玉,是皇太后留给皇上的唯一遗物。而它,此刻却兜兜转转流落到了这个孩童手上。
“珺儿么。”年迈的右丞相在心底想着。
“看得出你对它的爱惜,不用还给孤,你好好留着。”轩辕璿不咸不淡几句,“你的生辰决定好了吗?”
收回玉,珺儿不大声却坚定的回答道:“父皇,儿臣想定在七月初十。”
“嗯,就这么定了。”轩辕璿左右瞥了瞥,“诸位爱卿,还有有什么疑问要问十一皇子吗?有孤在的话,他可是绝对会如实作答呢。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有什么疑问可一次问清,以后再提孤可就没今天这么好说话了。”虽然还开着玩笑,最后一句话语调骤沉显然有了杀意。
“不、不用了,臣等没有疑惑——”后半句几乎是满朝文武异口同声,整齐划一的让大殿都为之颤动。更有甚者开始两腿战战,脊背发凉恨恨祸从口出……
“那么,剩下的交给礼官打点,随后送到御书房给我。”轩辕璿站起身,向台下的珺儿走去,伸手,牵着小孩儿。“该散了就散了吧。”锦袖潇洒一挥,台头的总管立刻道:“退——朝——”待皇帝牵着十一皇子走出了大殿,众人才敢散了……
各自回府平复今日收到的惊吓。
……
“皇上,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私下里,珺儿被他牵着隐约这种感觉有些陌生,和陆璟桁牵着他的手感觉不一样。是因为血脉相融的关系么?
“就这样去鸣鸾宫吧。”轩辕璿漫不经心道,“不叫我‘父皇’了?听上去感觉不错。”珺儿听完就只剩腹诽了,你那么多个子女还缺我一声“父皇”?
“是,父皇。”“嗯。”听上去好像真的心情不错。
父子两人风风火火的到了鸣鸾宫,容桂等人早已在等候多时了。
“参见皇上。”鸣鸾宫众人似乎是早已知道皇帝会来而摆好了阵势,而陆璟桁只是担心珺儿才等在这儿的。在一干女眷中,这唯一的男子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视线映入陆璟桁的身影,珺儿忽然觉得适才面对满朝的慌乱已平复了。“母妃。”心不在焉的对容桂行了个礼,他急切地走近陆璟桁。
“嗯,皇儿。”容桂对珺儿的态度向来是不在意的,只是今日她对珺儿的态度似乎有什么欲言即止的话语没有脱口。
“义父。”轻柔的嗓音掩不住小小的雀跃,珺儿伸手拉住陆璟桁的衣袖。陆璟桁对他微笑了下,便伸手牵住他的小手。“嗯,回来啦。”那一笑,似乎掩饰了什么苦涩。
……
“陆太傅。”随着步摇闪烁,环佩叮当,一个婀娜的身影蓦然出现在陆璟桁眼前。微微欠身,“打扰了,不过本宫有一事必须和太傅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