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刚一进门,我就被一个女孩尖锐的叫喊声吓了一跳。
那女孩一见我,脸上原本喜悦的表情一落千丈——显然,我并非她所称呼的那个人。
而她此时不期而遇的出现,则让我大为吃惊,甚至连嘴上都不自觉的跑偏,“啊?是你……A6天使?”
A6天使,这是小陈赋予她的代号。我们此前一共见过她两次,一次是在去年春节过后,另一次则是在去年大约8月左右,都是通过我们办公室里的监控视频。她是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女孩,形体已经错落有致,长相更是清纯可人。小陈曾用高清摄像头放大她的容貌,那张脸细看尤为标致——天生的美人坯子!
她每次来我们研究所,总是挽着一位中年男士的手臂同行,从主入口沿着环形走廊来到A6电梯口乘坐电梯,然后便不知去向。因此小陈后来给她起了以上这个代号,并很快就在我们办公室里火了起来。
她出现的那几天,大伙轮番在监控视频里等待她的出现,欣赏之余还猜测她与那位男士之间的关系。不仅如此,小陈还一度把她的一张截图做成壁纸,放在自己的电脑桌面上。后来为了这事,险些被他女友狠抽一顿,成为我们经久不衰的一个笑料。
“什么?”
我回过神来,见那女孩正不解的望着我。
“啊?不不!我是说,你是王诗诗吗?”我有点尴尬,赶紧更正口误。
女孩放下手中的一本书,从摆满了各种资料和物理模型的办公桌旁边走到我跟前。
“你是谁?你怎么能进这间实验室?”她疑惑道。
“哦,是王教授让我到这儿来的。”
“我爸爸?他人呢?我等了他一整个晚上了。”
爸爸?原来她是王教授的女儿。这么说,那个被她挽着手臂的中年男士,是她的父亲?真是谢天谢地,我们办公室里当时各种各样的瞎猜和不怀好意的玩笑,终于画上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句号。
“事实上,王教授他很忙,一宿都没合过眼。”我以一个研究所工作人员的口吻正儿八经的说道,“直到现在还脱不开身,所以才让我来接你。”
女孩对这说法很不满意,“又是很忙,他什么时候不忙过呢?不,我哪儿也不去,我就在这里等他。”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看他能把我在这儿撂多久!
看来想带走一个天使,并非一件易如反掌的事,那的确需要一点天赋。
我转而用更为正式的口吻说:“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一会他要赶回北京,开一个重要会议。会议有很多领导参加,10点钟准时开始,现在已经……”我假意看了看手机,“你也知道,这里到北京不堵车少说也要一个多钟头。所以我们动作最好快一点,他忙完手头的事,很快就会来跟你会合。”
天使虽然不大乐意,但也还算懂事。听我这么一说,便不再使性子了。怏怏的穿上外套,问:“那现在去哪?”
“去我们后勤中心刘主任的办公室,王教授到时可能会和刘主任同行。”
“办公室?也就是说还得等了?”她又嘟囔了一句,背上自己的小挎包。“算了,走吧。”小腰身一扭,率先朝门外走去。
于是我领着她,从那间满载着人类高端智慧,令人不免肃然起敬的实验室出来,前往B6电梯口,准备原路返回。
可当我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却发现它始终停留在D6的位置,半天不曾动弹。
D6?研究中心的地下层还有D区吗?工作了两年我貌似还真没听说。
“这电梯是怎么了?”王诗诗问。
我也感到不解,说:“不知道,希望不要出什么故障才好。”
“为什么不坐另一台?”
我无奈一笑,“因为地下部分,只剩这台电梯可以运行了。”
“什么?可是……”
“是的是的,本来一共有8台。”我一边不停按着电梯按钮,一边说:“但是今天情况有点特殊,其它的都检修停用了。你要是不信,可以去试试,假如可以用,记得回来叫我。”
“你……!”王诗诗听完把手在胸前一交叉,好像在说——你这人真烦!
我眉毛一扬,算是回应,继续等电梯。
不知等了多久,也许三四分钟,王诗诗有点不耐烦了。她真跑去几十米外试了另外一台电梯,但结果是板着个脸又回来了。
“怎么,吃了个闭门羹?”我对她笑道。
她瞪着我,好像已经烦透了,又好像在说——只有你这蠢货才能笑得出来!
就在她最后赌气宣称她要“回实验室,哪儿也不去了”的时候,广播的声音忽然响起。
“警报,警报!地下核反应堆能量输出异常,核反应堆能量输出异常!请仍滞留在B区、C区的非相关研究人员立即乘坐6号电梯撤离到地面,并有组织的进行转移!重复一遍,乘坐6号电梯……”
听完这则广播,我登时傻了眼!
我就说嘛,自小到大哪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能让我赶上?敢情今儿是被这王教授给忽悠了,给了我这么个玩儿命的差事!
我就拿这点薪水我容易么?下班了也不给我留条活路!我为了救一个天使,就这么稀里糊涂的闯进了地狱!
听完这则广播,我与天使面面相觑,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惊呼——“什么情况?!”
“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问。
“我也想问同样的问题!”我说。
“不是我爸爸派你来的吗?”
“你可以用‘请’字吗?”
“别打岔!你为什么不老实!”
“我哪里不老实了?”
“我爸爸是这里的高级科学家,如果是他让你来的,你怎么会一无所知呢?”
“你这都哪儿跟哪儿?你爸是科学家,我又不是。他高级,我比较低端好吗!”
“他突然让你来接我,然后什么状况都没告诉你?”
“这还不够明显吗?你看看这个……”我指着我那“安保”的袖章,“倒过来念就是——保安!你觉得他能跟我说些啥?”
一则紧急广播,让我和王诗诗都陷入了不安之中。我半天也没弄明白,这核反应堆异常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我甚至压根就不知道研究中心里居然还有这么个该死的玩意儿!
“那我爸爸呢?他现在到底在哪?”
“他……我,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他得赶去北京开会。现在不是在A区的办公室整理材料,就是在停车场拿车吧。”我不得不扯淡。
王诗诗听了,表情里尽是怀疑。
“行了,你就别疑神疑鬼的了。”我也不耐烦的说,“我们素不相识犯得着骗你吗?没听刚才广播里说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把你自己先从这儿弄出去!”
王诗诗沉默片刻,问:“那你说,该怎么出去?”
我掏出手机一看。果不其然,在地下20米深的地方,信号几乎为零。寻思了一会,说:“回你爸实验室先,我给我们监控室打个电话。”
所幸这个电话有人接,是我们办公室的小董。
“诶?你小子不是下班儿了么?”对方一口浓重的天津腔,“说吧,嘛东西又落这儿了?”
我说:“少跟丫自作聪明。赶紧帮个忙,把6号梯打开!”
“6号?”小董劈哩啪啦敲了一阵键盘,“6号梯一直开着呢。肿么了哥们,连电梯都不会使了?”
“完了!”我一拍桌子,“那准是被限制上行了,我这是被人为的困在这儿了!”
“困哪儿了?”
“B区!”
“嗬!可以啊,小同志,你都成科学家了!”小董习惯性的说着风凉话。
“幸灾乐祸是吧?我是负责来接人的,这儿还有个人也困着呢!”
“好么!谁这么晦气,能跟你困一块儿?男滴女滴?”
我看了一眼王诗诗,确定她听不见电话里的声音。于是小声说:“小陈原来的那张桌面!”
“啊?什么桌面?”他没会意。
“你忘了吗?就那个……A6啊!”
“A6?切,你就‘逗你玩儿’吧!”小董压根不信。
“骗**是孙子!今天我休息,我有这闲心跟你这儿扯淡么?”我义愤填膺。
“介要是有可能,你得攒几辈子桃花运啊?”
“没工夫跟丫废话!”我拿出了刘主任的口头禅,“现在情况很不妙,快想想办法,让我上去!”
“您要是有那能耐,您自个儿上呗。”小董边说边坏笑,“有什么不妙的,你还怕人一小白兔,主动吃了你大灰狼?”
“你大爷!说正经的!帮我启动一台电梯,1到8号随便哪一台,有戏没戏?”
“这个……貌似真没辙,咱权限不够不是。要不……帮你请示请示刘主任?”
“别,千万别!”
我要是敢请示,还用得着你么?这不明显找骂么?我可不想再被他的咆哮证明一次我的存在。
不过说到刘主任,我忽然想到他之前让我启动的13、15号电梯。于是我心里顿时有了个主意,对小董说:“要不这样。你不是跟档案室那姐们挺熟吗?帮我过去借一套咱研究所的建筑结构图,然后给我传真过来。”
小董说:“熟归熟。你说借,人就随便给?”说罢依然坏笑着。
“现在是非常情况啊,大哥!你就说是刘主任让我喊你去的。放心,有事我担着!”
“那……成!事成之后呢,有好处没有?”这或许才是他跟我墨迹的重点。
“有,必须的!但是动作一定要快!”
6、7分钟后,电话铃响了。
“怎么样,拿到没?”
“奇了怪了。”他说,“一拨一拨的白大褂,头也不回的冲大门外跑,神马情况介是?”
“别扯没用的,说正题!”
“档案室里人影都没有,我干脆直接就把东西顺来了。怎么样,哥们够仗义吧?诶,我说,你要是真跟那A6待一块儿,你还能有工夫研究这个?”
“我去!还在说这些有的没的……传过来,赶紧的!”
“得得,回头再说。给个信号。”
我按下传真键,撂下了电话。
13、15号电梯,这或许是目前可以从这儿脱身的唯一可能。但话说回来,除了1到8号电梯之外,我在这当差两年多,其余的还真是从没见过。它们究竟隐藏在哪个不为人知的区域?这个研究所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诶,怎么样了?”王诗诗在一旁催促道,“你不会还要等传真吧?”
“先别打岔,一会跟你说。”我做了个让她稍安勿躁的手势。
传真机“吱吱”的运转开了,一张张图纸被打印出来。直到第5张,我确定那就是我要的东西。我把它和随后的几张拼凑在一起,玄机似乎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