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手指从左沙左肩膀后面伸出来,在他肩上点了两下。火把光耀下,左沙印在木台上的影子边突然现出另一条的黑影!左沙如受雷击,惊叫一声,“啊呀!”。头都不敢回,就双足急蹬,旎元剑在背后乱挥乱舞以防身后某物追击,直退到木台边缘站稳,半只脚已踏空。才回转身去看背后究竟冒出个什么东西。
却见陈玄一支手举在半空,笑眯眯冲着他说,“嘿,瞧你吓得白都白了,莫不是见鬼了?”
左沙真是像见到鬼一样,指着陈玄,“你……你……是谁?”背心全是冷汗,涔涔地浸透绸织袍衣。
台下几乎所有人同时惊骇的,也是迟来地“呀!哦!”生起一股声浪喧哗。
与此同时一声响亮的“叭叽!”突然响起。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一见之下,一出滑稽之极的闹剧让大家顿时转惊为喜。
原来,发出声音的是离钟,当陈玄鬼魅似出现在左沙身后,惊骇得身子往后仰,饶得他反应快,双手往旁边乱抓,捞到个某事物便想借力起身,不曾想那事物无根基,根本借不了力,就这么重重地摔在地面。
等群雄再看时更乐了,那位和离钟坐同一长櫈的新月剑门掌门姚雪,情形尤其狼狈,双手扯住裙腰,可没扯上,那绿裙掉到膝盖处,两片雪白的肥臀被火把光照得雪亮,难得她半老徐娘风韵犹存,从裙底露出两片丰腴的雪臀看得人心花摇曳。
离钟跌倒时扯什么不好,偏偏扯到了姚雪系裙子的腰带上,顺带着还把人家的底裤给拨了下来。
姚雪后臀直感风凉嗖嗖的,顿时一张粉脸臊的通红,慌忙提起裙腰,柳眉倒竖,直骂离钟,“龌龊的老东西!敢扯老娘的裙子!找死!”想拨剑斫了离钟,可双只手要遮住泄露的春光,就抬起玉腿狠踢离钟,“我踢死你个老东西!”
离钟不敢还手,只得在地上翻着滚,边苦笑不迭,“意外,纯属意外。”
剑堂爆发出冲天的哄笑声,群雄东倒西歪,乐不可支。如此一来,被离钟这活宝一腾闹,广场氛围顿时大改,轻松愉快,就把陈玄刚才作出的神奇之举暂时淡忘了。
周仓边笑边上前劝,好话说尽,才把姚雪安抚下来。离钟灰溜溜地挤到旁边的桌子上坐下。
广场上的人笑声渐渐平息。人们的注意力重新放到木台上。
陈玄在灵珠的帮助下,突然拥有了神奇的力量,在旎元剑劈下的那一瞬间移形换位,转到左沙背后。在陈玄眼里他只是如同平常一般走过去,但在神元贯体之时,空间包括时间在他而言已经被拉长,所以他的平常一步,却已然超载寻常人肉眼所能感知的微渺瞬息。在广场千余双眼睛里陈玄便如同肥水泡沫破碎般徒然消失,这一幕比较左沙贴在空气更令人惊奇,更为诡异。
场上有两个人在这出闹剧中一直面无表情,一是灵山,二是左沙。
灵山看到陈玄在避开旎元剑劈落时,身体上涌现出一种神奇的气息。完全不同于武练功力的能量,那是传自于天穹之颠,带着数千年之久生命神元记忆,和师傅终南山人身上隐藏的神元气息同源同根,蓬勃奇妙。
终南山人当日令他扶佐陈玄之时,说过一段极有玄机的话,“跟着他去吧,他是你的造化,等到最终你会得到一个完整的生命。”师傅话中的“生命”二字极有内涵,喻示着一切起源的原点,更有三界能量轮转的终极真相。成神之奥秘被天境之主的无神法则禁铟千年,原人的神元懵初未解,而肉体凡胎的陈玄身体如何种下神元?这让灵山迷惑不已。但也让他看到了希望,原人修真成神的道路或许就在陈玄的脚下。心绪遐飞,灵山在嚣暄的人群中仿佛老僧入定般一动未动。
陈玄绕到左沙背后,一时童心大起,却把左沙吓得够呛。
左沙人在剑峰上,心却晃到了霄罗森林最阴晦黑暗的阴风坳。那是森林里瘴气最浓密的地方,就连最卑微的红蚂蚁也无法生存,阴风坳内死气沉沉,暗无天日,永远只有黑夜。但那里却有一群活物出没,鬼魅般的活物。它们占据整个条山坳,组成了一支强大而诡秘的军队。统帅是一位具有毁天灭地力量的,有着一双能看透人三世三生因果的赤红电瞳,山峰般雄壮的黑躯蕴藏着足以拍碎一坐山峰的力量。沟中的士兵外形恐怖,就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以鲜血活人为食,蓄养霄罗森林里最凶悍的猛兽。阴风坳不是地域所在,而是九幽鬼府的大门。
广场上的人欢笑,左沙一颗心却沉沦在阴风坳的诡魅之境里无法自拨。
陈玄避开旎元剑的劈斫,展示出的身法诡奇到令正常人无法想像,完全超越武练范畴,只能从阴风坳里去寻找根源,那是非地域原人的所能具备的能力。
左沙失魂地看着陈玄,“你,你去过阴风坳。”
陈玄听不明白的,只说,“我去过你姥姥家。看清楚了,我是人,不是鬼。”
“没去过沟,你怎么……怎么……躲得过我的那一剑。”
陆河指着陈玄的影子,“鬼没有影子的。他真是人,只不过有些奇怪罢了。”他对世上的一切力量都以昂慕的眼光望之,但从不畏惧。陈玄刚才那个闪开的动作让他惊奇,以为又领略到了一类不曾见识的武练绝学。对陈玄的介怀烟消云散,竟生起贪慕之心,脸上挤出难得一见的笑,“陈兄弟,你的身法从何得来?很高明啊。”
陈玄一是没想到陆河会跟自己和颜悦色地说起话来,二是这个问题让他无以回答,骚姿摩头,“没没什么,家传的,你想学啊?”
陆河目光大亮,“想啊,只要你教,我可以用‘旎元功’,‘黄典’,不不,这些功法抵不过陈兄弟家传神技一二……,我再加‘混元功’,还有各剑门所有绝学跟你互换你家传身法。你若是嫌不够,我可以倾尽平生所学教会陈兄弟最好的剑法。好不好?”尽管陆河的肚子已装下剑侠界十之八九的武练绝学,但他觉得尽出平生所学也贵重不过陈玄的家传。所以,在说话时即有渴望,又有忐忑。
陈玄说,“这个……不好。我的本事你是学不会的。你的剑法我又不想学,咱俩生意做不成。”
“没有我学不会的武练功法,只要陈兄弟肯教。我我……我拜你为师。”陆河说着就要弯腿下跪。
陈玄哪能受陆河的跪拜,急忙身形一闪,躲开一边,“你别跪我,我可受不起你这一跪。”灵珠神力贯盈之下,动若掠影流光,肉眼无法捕到他闪过时的身影。
看得陆河犹如酒徒嗅到百年陈酿的美酒,眼馋得都快红了,“你受得起。陈师傅。”说着,双膝跪在台上,冲陈玄就拜。
陈玄在陆河膝盖还没磕到台上,又闪开了,到了木台的南边缘,口中直说,“你别喊我师傅。真不是我不教你,实在是你学不来的。”
陆河只对陈玄拜倒。陈玄只好连闪开。于是木台又演出一幕诙谐加奇情的剧目,陈玄绕着木台闪躲,他身法疾如闪电,只看四个角灰影一闪一现,陆河身子跟着在木台四个角上倏忽闪现的灰影一转一拜,陆河的身子像砣螺般转,可就是跟不上灰影的速度,拜不到陈玄。两人就像是一个辊的轴心和轮缘,轮缘不停的转,轴心也不停的转。只是轴心总差着轮缘上陈玄那个点一个角度。
两人这么旋转着,带起木台生出一蓬旋风,呼呼地风响。处在旋风之中的左沙心中的惊魂渐渐平复,陈玄还是没有阴风坳中的那些人的阴诡,是可以对抗的。便张口喊,“你们有完没完?!转得我头快大了。停下!”
陈玄在木台南角站住,陆河跪向西角也停住。陈玄对陆河说,“是别转轮子了,再转下去我怕是要头晕。陆大侠,你别再跪了。”
陆河缓缓站起来,脸色很难看,“你不教可以,那我就抢,我跟你比剑,只要我赢了,容不得你小气了。”抬起剑指向陈玄。
这便是剑痴陆河的行事,求救不成,就跟人家比剑,烂缠烂打,直到人家乖乖的拿出本门武练秘籍。
陈玄笑道,“我跟我比剑?想过没有,我不会用剑,只会跑。你追不上我怎么跟我比?”
陆河说,“追不上也得追,哪怕是追到天边。只要你不死,我不死,总有追上你的时候。”
陈玄愕然,“这这……这也行?难怪人称你为痴汉。”
左沙插进嘴,“陈玄,我们的事还没完。刚才轻看你了,让你侥幸逃过一剑。那就再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真材实学。”旎元剑冲着陈玄,凝练生成的赤焰剑芒耀亮在闪烁在陈玄的眼底。
武练界当世两位青年绝世高手同时向陈玄举起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