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亮听到陈家村那边的人发出哄堂大笑,自己这边的人传出一片叽讽声,顿时一张脸憋得通红,牙齿咬得格格响,冲刀客群大吼一声:“把刀给我!我要杀了他!”。他本性纯朴,待人憨直,可今日代师门平生头次出战,却被乡下小子一翻恫吓带戏弄的,搞得狼狈不堪,在同门师兄和乡下人眼中出尽洋相,委实令他羞恼成怒,性情大变,非与对手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替邱亮拿刀的门人看师傅意下,而包六的脸色非常难看。包六早看出小玄是个毫无练力的白丁,能在和邱亮的对打中占尽上风,只是凭着他天生的傲视群雄的伟岸身材再加上炸乎乎的声势,还有软乎乎,滑溜溜的泥地,占着气势和地势的便宜才在先头三招里把本领实强于他,但实战经验不敌他的对手打败。
败就是败,而徒弟败了,他这作师傅的面子也给丢到泥地里去了。包六看邱亮要刀,显出一副拼命的架势心里明白,他这最小的徒弟要和小玄拼命,定会把师傅的面子给挣回来,可刀枪无眼,小玄非败个不死即残的下场,到时就失去了笼络的价值。不过,武练者的尊严重于生命,刀客的名声大于天,如此,怜才之心和刀门尊严相比,两者孰重孰轻,显而易见。包六的脸阴沉下来,递了个眼色给身边的徒弟,就见一把白光闪闪的长刀抛下土坡。
邱亮伸臂接刀,信心徒增,“刷刷刷”虚劈三刀,瞪着双虎眼冲小玄喝道:“小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儿个我非得从你身上剁点东西下来不可。”具有憨直性情的人心理上也有承受被欺凌的底线,一旦那条底线被人戳破,反击将会是决命抗争。
小玄见对手要来刀后,全然换个人般满是泥渍的脸上凶相毕露,随手摔出长刀片片寒光,竟毫无惧意,反笑道:“呵呵,拿根鸡毛毯子你就以为自己是个鸡,巴货?一个鸡,巴毛的怂货。来呀,怕你?老子的鸡,巴剁碎了也有两斤。”
邱亮一愣,道:“鸡,巴?什么**?”他没听过乡下人的野骂土话,忍不住问了句。
陈家村的人笑翻了,小玄忍住不笑,介有其事地道:“你娘是怎么生下你来的?”
邱亮待要如实地说:我不知道。但见对方笑声龌龊,就抿起嘴不答。
站在土坡上的陈家村人群里有一顽劣少年用尖嗓音说道:“你爹的鸡,巴糙你娘,糙着糙就糙出了你。懂了不?蠢货!”
陈家村的人笑得即贼又暧昧,而晏家村这边的气得双眼冒火,鼻孔生烟,只恨邱亮笨舌拙嘴,被人家占尽口头便宜。
邱亮白面绯红,闷声闷气地只顾舞了个刀花就冲小玄杀来,可脚下实在是太滑,他打出的是招“开门迎松”刀式,此招为攻式,下盘随刀大步前进,刀若是不遇阻,身体也就一直前行追着对手而去。攻势绵绵无绝,煞是凶猛。可惜,左腿跨出,落足之处乃烂泥,滑如溜冰,一时双胯大张,几乎逞“一”字,好在邱亮童子功扎实,练过劈腿曲腰,如此才不至于当场把胯档给劈裂开来。
小玄举起铁齿耙照着邱亮的头顶就来个“泰山压顶”。邱亮下盘虽不稳,但手上的刀法并没有停,护住上部空间,待小玄的铁耙落下,钉耙与刀互击,“锵!”撞击处生出道星火,二人俱是感到虎心阵阵麻痛。
小玄暗道:这鸡,巴货有点本事,我这一耙落下晏家村的人没一个能挡住,现在竟被他给生生架住了。
小玄前些天跟那名号称通州刀客门的晏家村聘来的外乡汉打,正是一上来就靠着天生的蛮力和勇猛,舞着铁齿耙冲着对手蒙头兜脑地一顿猛打狂扫,搞得那个外乡汉只觉得耳中“呼呼呼”,眼前耙影重重叠叠,手中刀被打掉,断了两根肋骨,当即倒地不起。其实外乡汉姓黄名帮,虽说确实跟包六学过两三年刀法,但因其本性懒怠劣顽,武练者艰辛苦涩的日子他哪受得了,托病告假。包六看出他不是学武的料,便依他所愿,将其降为挂名徒弟,打发出门。
黄帮离了刀客门,劣顽性毕露,竟以通州刀客六爷的大弟子名号在通州周边各地面上招摇撞骗,尽干些欺善压弱的事,替人出头捞“了难费”。谁家“慕名”来请他去帮架,他大摇大摆地来到,先亮出“通州刀客六爷”的名号,再把一片大刀舞得白光满场,虎虎生威,吓倒对方后,就伸手要钱,吃了原告再吃被告,捞个盘满钵满才罢手。人恶其所为,送个“通吃刀客”的喱称给他。好在他懂事理,挣了钱后,还能隔三差五的送礼孝敬包六。包六也就对黄帮的事放了些心事在上面,每回黄帮遇到“硬扎”,被人给擒获,而擒获黄帮的人忌惮六爷,再处理黄帮之前先给六爷告个状。包六拿高腔大调地道“那个谁,确实是我的徒儿,怎么着?他惹你了?那谁……,就你,你带十个师弟去看看,看什么?当然看我们刀客门的人吃没吃亏了。”有了包六这句话,告状的人哪敢多嘴,灰溜溜地走了,回来后赶紧掏钱打发黄帮了事。
今日这场械斗,把通州刀客的六爷也惊动了,要怪得怪晏家村的人孤漏寡闻,不知道“通吃刀客”黄帮的名声几多“显赫”,就请了来帮他们对抗陈家村突然冒出来的猛男陈玄。陈玄初生牛犊不怕虎,三五下就把黄帮打残了。黄帮被打后便赖在晏家村不起了,整天躺在床上哼哼叽叽,不但不以败仗为耻反以受伤为荣,张口就向晏家村的人要吃要喝还要养伤的钱,狮子大开口,养伤钱竟多于“了难费”三倍,闹得晏村家人人头痛,只叹瞎了眼从路边捡来个烫手山芋,留?全村人等于是养了个祖宗。赶走?黄帮口口声声要召来通州六爷给他报仇,如果晏家村对他稍有不仁之处,连带着晏家村的人也在刀客的复仇对象之列。晏家村只得急忙派人赶到通州报信,把“通吃刀客”的师傅请来了。一个徒弟已经闹得整个晏家村几乎破产,来者还是师傅,岂不是要全村的命吗?可又想,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可好歹人家能帮晏家把井夺回来,代价虽大,也完成了全村人几年的盼望不是?
六爷的真徒弟还是具备实力,小玄能败“通吃刀客”黄帮,但面对正正规规的武练者邱亮,除在了嘴仗上足有胜之不武之优势外,实打实的斗架上他就一筹莫展了。
铁耙被刀架住钉齿,小玄一时为难了,他的蛮劲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收?就会被刀剩势撩上来削砍颈脖。不收?铁耙根本压不下刀,犹如耙的是块石头。邱亮的双腿在小玄的重压之下还有暇余地慢慢收拢,两人的对抗颓或胜关系也随之发生倾斜。
邱亮来了个“扫盘腿”,右大腿贴着泥地面扫过,扫起大片地泥花卷向小玄的长腿。
“呯!”,邱亮腿扫在小玄的脚踝处。
“叭!”。小玄侧翻地倒在泥水里,溅起泥星沫子,飞扬如雨。
“哎呀!”陈家村的人发出惊呼声。
“哈哈!”晏家村的人兴奋地大笑。
邱亮怕是真的恨极小玄,将他扫倒,立即揉身挺刀扑砍过去,口中道:“我要劈了你这混蛋!”看这刀风直劈小玄的腰际,这一刀要落在小玄身上,立马被人给腰斩了。
六爷眉头皱起来,心里记得收笼天赋雄躯的小玄为徒的意思,但邱亮杀机腾腾,刀功已起,出言喝止也来及了,暗道:可惜。
陈家村的人没想到本来占上风的小玄,转眼之间被人打翻,只见泥地里刀光凛然,显尔是奔着要小玄的命而去的,数十人顿时吓傻了,都忘了呼吸。两村人争井虽说时有争斗,但还从没有人因斗械而死,难不成小玄成了为争井而死的第一人?
小玄此刻却冷静得像头欲捕食铃羊的猎豹,就在邱亮的刀锋闪起时,丢开铁耙作了个连滚动作,连翻三个滚,从刀锋底下滚过去,瞅着正跃起的邱亮,伸手一把搂住,紧贴着,奋力把邱亮抱在怀里。这一抱便是胸贴胸,脸贴脸的“亲密”壮,足以令小玄五个情人都要吃飞醋。
小玄一边搂着邱亮在泥地里翻滚,一边道:“你个鸡,巴怂货,想要老子的命?老子先干翻你屁,眼再说。”
邱亮内心大骇,被小玄搂着在湿泥里打滚,只觉得天眩地转,尤其嘴巴里吞进老大一团臭泥,给直咽进肚子里,极腥极臭的味道,令他胃里腾江倒海般难受之极,可呕出来却吐不出去,因为脸被小玄用他的脸给死死的逼抵在泥里,嘴被堵着,才张开又涌进湿泥,把呕到嘴边的东西堵回来!两鼻孔都埋在泥里,泥水一个劲地往两洞里挤。别说眼睛了,全给泥糊得密密地。
邱亮感觉自己马上要被泥田给淹死了。要真是让块泥田给淹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屈辱之下,血气翻腾,激发他体内挥发出勤练十年的武练之培植的劲霸力道,奋力扭动陷入小玄那两只如同铁箍般长臂环搂中的身体,硬是生生地扭转过来,把小玄给压在身体下面。在邱亮总算能吐掉嘴里的脏泥,透口大气时,眼睛上糊的泥巴都没空抹去,仅靠直觉将两只胳膊腾出来狠狠扼住小玄的脖子,直想把手掌里的肉团给辗碎。嘴里发出“嘶嘶!……”的恐怖喘,息声,“你说呀!……说……鸡……巴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