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良的反应,真是有些可疑啊……”鲁肃暗凝着眉头,喃喃道。
正自畅饮的韩当和阚泽,听得鲁肃这喃喃自语,二人相视一眼,皆流露出不解。
“子敬,你在嘀咕些什么,有什么可疑的?”韩当仗着老资格,言语间对鲁肃就少了几分敬意。
鲁肃也不以为怪,只道:“前番颜良实力弱小时,屡屡面对强敌所攻,却宁肯拼个鱼死网破,也绝不肯露怯相。如今他已据半个荆州,威震一方,却反而显得如此软弱,这前后的反差,难道你们不觉得可疑吗?”
听得鲁肃这番话,那二人得意的表情旋即平伏了下来。
韩当虽乃武夫,但也不是那般无脑之辈,至于阚泽,更是孙权的谋士之一。
此二人也算是当世之才,被鲁肃这么一提醒,冷静下来细细一想,似乎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那依子敬之意,这颜良便当在是故意示弱,他这又是意欲何为?”韩当不解道。
鲁肃沉默不语,眉头紧锁,一时未能想透。
军帐中,一时沉寂下来,本是酣畅的酒宴,变得凝重起来。
半晌,阚泽眼眸忽然一亮,“倘若那颜良果真是在示弱,我料他必是想明着敷衍我们,暗中却调集兵马,以期迅速的平定荆南,解除后顾之忧,然后再倾全力与我军抗衡。”
阚泽一语,只令那二人神色一变。
鲁肃紧凝的眉头一松,点头道:“思来想去,也唯有德润的推测最为合理,若当真让颜良瞒天过海,平定了荆南四郡,到时候他以整个荆州与我东吴抗衡,倒真是不易对付。”
旁边韩当也恨恨道:“没想到颜良这狗贼竟如此奸滑,子敬,我们不可再坐视不顾,必须要采取行动挫败他的阴谋才是。”
韩当战意暴涨,巴不得立刻跟颜良开战。
鲁肃却依旧冷静,沉眉权衡起来。
沉眉半晌,鲁肃道:“我柴桑之军只有一万,并不足以对颜良造成致命威胁,为今之计,还是按兵不动为妙。”
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了阚泽,“就请德润你速回秣陵,将颜良的计谋禀明主公,请他不必等到山越悉平,即刻抽调大军西进,以武力胁迫颜良就范。”
鲁肃沉着冷静,须臾间就定下了应对之策。
阚泽深以为然,当即拱手道:“子敬所言极时,那泽就不敢久留,这就从速走程回往江东。”
酒宴未尽,阚泽便不得不起身告辞。
于是鲁肃和韩当只得罢宴,才刚刚回往帐中,就不得不将阚泽又送往岸边。
日落西山时,那一叶扁舟又驶出水营,扬起满帆,借着顺流之势,向着东方飞快的驶去。
鲁肃立于栈桥,目送着阚泽的船远去,目光转而投向了西面。
“颜良你一定想不到,我鲁肃在时刻观察着你,你想瞒天过海,可没那么容易……”
夏口城。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军府中,灯华已然高挂。
颜良负手立于房前,观视着壁上所悬的地图,思绪翻滚如潮,脑海里不断勾勒着战略蓝图。
今早时分,甘宁的八千水军,四百艘战舰已经出发,顺流东进柴桑。
傍晚前,张郃所率的四千轻骑也已悄然离开夏口,向着上游陆口方向而去。
明早的时候,颜良便将亲统余下近两万的大军,尾随着甘宁向柴桑进发。
所有的战术,所有的计划都已安排妥当,颜良却还要在动身之前,再次确认一下他的方略。
毕竟,此次的奇袭柴桑,乃是他第一次主动的向东吴宣战。
第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身后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武将的本能让他的神经立时警觉起来,鼻中却嗅到一股淡淡的芳香,那熟悉的味道瞬间让他放松了戒心。
他也不回头,只淡淡道:“小妹,明日就要出发,你还不去休息吗。”
“我睡不着,来看看义兄。”说话间,吕玲绮已走到身后,将一件长衣披在了颜良的背上。
颜良身子微微一震,回头时,吕玲绮已在咫尺眼前,冷艳的脸庞间,闪烁着关怀之意。
“晚间变了天,我怕义兄你受了寒,多披件衣服好一些。”
吕玲绮淡淡笑道,抬起臂儿来,来为他拉紧衣裳。
今时的吕玲绮,并未似往常那样一身戎装,却是意外的换了身女人的襦衣,盘起的乌发间,还插了一枝金钗,形容装束与寻常的她截然不同。
难得见她女儿家打扮,借着这烛光细细一打量,却见这素来刚烈孤傲的义妹,竟然散发着几许柔情。
伊人当前,幽幽的芳香沁鼻而入,颜良心头不禁怦然一动。
一时失神,他的目光便在吕玲绮脸上流连忘返,久久不离。
吕玲绮觉察到了兄长目光有异,娇嫩的脸庞微微一红,唇边深陷出小小酒窝,却是浅浅一笑,“义兄,你盯着什么呢,我脸上有字吗?”
她这般一笑间,更是有种让人心悸的美,颜良心头怦动,轻轻的便将她的手握了住。
“义兄~~”
吕玲绮低低叫了他一声,想要把手抽离,却被颜良紧紧抓着不放。
她的呼吸很快变得局促起来,高耸的胸丘因呼吸的加剧而起伏不定,低眉浅羞间,那水灵灵的眼眸间,闪烁着的既是紧张,却又似有几分期盼。
颜良洞察人心,他那锐利的眼眸,又岂会看不出来吕玲绮的眼神变化。
便当这时,忽听得门外传来了女人的轻咳声。
吕玲绮身躯一震,急是侧眸看去,却见门外不知何时,竟已站了一个一身戎装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高挑,皮肤极白,碧色的眼眸中迸射着不悦的神色,正凝着眉头盯着她。
吕玲绮如何能不识,那女人正是颜良的第三位夫人,西凉马家的马云禄。
“嫂嫂……”
吕玲绮急是将手抽离,本能的跟颜良拉开了距离,绯红的脸蛋上勉强的堆出几分笑容。
颜良怔了一下,回头一看,果然是马云禄站在那里。
“云禄,你怎么来了?”颜良奇道,神色倒是一派自若。
马云禄走了进来,笑道:“我在府中闷得紧,听说有一批军粮要送往夏口,就跟着运粮队一块来了,便想既能照顾夫君,又能助你一臂之力。”
原来如此。
“你是本将的夫人,这杀敌之事又怎用得着你上阵。”颜良说着携起了她的手。
马云禄小脸蛋上却泛起几许傲色,“夫君可不要忘了,云禄我也是带兵打过仗的。”
“夫人你武艺高强,我自然知道的,不过那是以前,现下你的身份毕竟不同了。”颜良笑着劝道。
马云禄却着中嘴一嘟,目光瞧向了吕玲绮,“玲绮妹妹能为你上阵杀敌,我怎么就不行,再不济的话,我就跟随你左右,做你的贴身护卫也成。”
“这个嘛……”
“夫君~~妾身求你了~~”
马云禄见颜良犹豫,便是摇着他的手,撒起了娇。
颜良挨不过娇妻的撒娇,便在她鼻上轻轻一点,无奈笑道:“好吧,我答应你便是,不过你只能跟随我左右,上阵这种事你就别想了。”
马云禄武艺不弱,又颇有些领军的能耐,有她这么一个信任的人,来充当自己的贴身护卫,倒无不可。
马云禄见得夫君答应,高兴得笑容绽放,踮起脚尖便在他脸上深深的一吻。
她有一半羌人血统,自幼又久居西凉,习染胡风,喜好随性而为,不拘于中原的那些礼教。
故是虽有外人在场,她竟也毫不害羞的就对颜良有亲昵之举。
这一幕吕玲绮看在眼里,心头却是砰的直跳,浑身跟着就不自在起来,赶忙道:“既是嫂嫂到了,那小妹就不打扰义兄和嫂嫂休息,小妹告退。”
说罢,她微一拱手,便转身匆匆退去,将房门反掩了上。
烛火摇曳的房中,只余下了他夫妻二人。
小婚一别,此时再见,颜良却发现马云禄那俏丽的容颜间,更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这昏黄暧昧的光线下一看,更有一种让人难耐的媚色。
自江陵之战以来,连日征伐不及休息,而今出征再即,正当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念及此,颜良忽的便将马云禄抱了起来。
“夫君,你要做什么?”马云禄明知自家丈夫意欲何为,却仍媚声羞问。
颜良嘴角掠起坏笑,“良辰美景,为夫当然是做该做的事,哈哈~~”
“夫君,嗯~~”
人影在窗格上晃动,那靡靡的声响从窗缝中悄然挤出。
门外的吕玲绮听得内中的声响,眉色间不禁掠过几分嫉妒,却只能轻叹一声,悄然的离去。
……
一夜谈欢,泄尽了连日来的疲乏。
次日天明未久,两万大军,大小战舰数百余艘,沿着长江两岸,水陆并进向着柴桑浩浩荡荡而去。
旗舰之上,颜良昂首远望着茫茫长江,身后马云禄、周仓、胡车儿等亲军诸将环立。
此时的颜良容光焕发,冷峻的面庞中透射着决毅,那巍巍之躯更是弥漫着肃杀与自信。
极目天水尽头,颜良仿佛已看到了那座东吴西方的重镇。
“孙权,你敢跟老子面前玩嚣张,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才叫作真正的嚣张。”
云帆茫茫,铁骑滚滚,两万士气旺盛的颜家军将士,兵锋直指柴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