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涛点击进入的每一个网站,几乎都在头版头条的位置,毫不避讳的以各种“香艳”的标题吸引着网民的点击率。骅幼慈只觉脑袋一阵阵的眩晕,眼泪不禁夺眶而出。陆涛定了定神,终于回头看着她道:“快,给婷婷打电话……”一句话,方才令她回过神来,连忙颤抖着双手拿起陆涛的手机,却发现自己的大脑已经不能发出有效指令让她找到余婷婷的电话号码。
陆涛见状,只得站起身来,从她手中夺过电话,迅速调出余婷婷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待反复拨打了三四次却仍然如此。骅幼慈已经彻底的慌了神,有些木讷的望着陆涛。正在这时,忽听隔壁卧房里她的手机响了起来。两人便快步跑回房间,骅幼慈一把抓起自己的手机来一看,却是母亲张佑芬打来的,她心下一阵激灵,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便立刻意识到此时此刻最不能慌的就是自己,她尽力平复了一下心绪,接起电话,却听母亲颤抖的声音道:“你……现在哪里?婷婷和你在一起吗?”骅幼慈分明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姨妈阵阵的哭泣声,她吸了一口气,压着嗓子道:“妈,我和陆涛也是刚刚才看到消息。你跟姨妈说,我们一定会找到婷婷的,你们放心,婷婷……婷婷不会有事儿的……”
谁料这句话没说完,眼泪却又禁不住掉了下来,喉咙也哽咽住说不出话来。这时,却听张佑芸接过电话来哭道:“小慈,你……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婷婷,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在上海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她……她……天啦,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听着电话里张佑芸语无伦次的痛哭,骅幼慈只得哭道:“姨妈,姨妈,你听我说,你不要急。我……我和陆涛马上去找她,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你……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挂断电话,骅幼慈抬头见陆涛正从外面走廊上收了线回到房间,道:“我刚打了电话给一个公安局的朋友,他已经答应帮忙排查酒店登记的入住信息,你有婷婷的身份证号码吗?”骅幼慈扶了扶自己昏昏欲裂的头,不断的命令自己保持镇静,却仍然抑制不住浑身颤抖。
陆涛连忙上前扶了她在床沿坐下,轻声道:“小慈,你现在必须保持镇定,待会儿如果我们真的找到婷婷,恐怕你就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了,如果你自己都撑不住,又怎么去支撑她呢?”骅幼慈闭着眼睛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脑子里却快速的搜索着哪儿能找到婷婷的身份证号码。这才想起以前给她买火车票时,网络账户里有记录。
陆涛将余婷婷的身份证号码报了过去,两人连忙换了衣服,胡乱梳洗了一下,便下了楼。却见李妈刚端了一锅燕窝粥从厨房出来,向两人笑道:“你俩今儿倒起得早,快来吃早饭吧……”见两人神色匆忙地欲出门,便又道:“陆涛,小慈,怎么了这是?这么早要去哪儿啊?”陆涛一面开门一面向她道:“李妈,我们有急事儿要出门,你……你在家里,如果有人来家里找我们,你马上给我打电话,记得啊!”李妈一面连连答应,一面跑到门边看着两人上车,只得扶着门道:“陆涛,开车小心点儿,千万别着急啊……”
陆涛与骅幼慈驱车赶到城东公安分局时,已是上午九点过半。一位中年民警将两人接进了办公室,陆涛问道:“魏叔叔,怎么样?查到了吗?”那位民警摇摇头道:“陆涛,你别急,我们正在排查。现在已经查了五个区的酒店,都没有她的信息。你们也想想,她最有可能会在哪个区?这样我们的排查范围就可以缩小一些。”陆涛听说,便回头看了看骅幼慈,却见她也只是茫然的摇头,忽听正坐在电脑旁排查的那名女警察道:“队长,查到了。”
众人连忙围了过去,只听她继续报告道:“卢湾区祥瑞酒店的登入信息显示,余婷婷是昨夜凌晨四点入住的,目前还没有退房记录。”魏队长立刻道:“小王,你马上给祥瑞酒店打电话,如果余婷婷退房,请他们想办法拖延时间,我们马上赶到。小李,你开上局里的车我们一道过去看看。”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在祥瑞酒店门口停了下来。四人一齐来到前台,魏队长一面向前台服务员出示了刑警证,一面说明了情况,服务员便立刻拿了房间备用门卡随着四人一同乘电梯上了楼。
众人来到了十二楼,余婷婷入住的房间门口,服务生待要开门时,忽听骅幼慈道:“等一下,魏队长,现在不知道我表妹她的情况怎么样,我怕我们这样突然闯进去反而吓着她。待会开了门我和陆涛先进去,你们在门口等一下,如果需要我们再叫你们。”魏队长点了点头,骅幼慈便抢到服务生前面去,先按了按房间的门铃,却不见有任何动静,这才让服务用门卡开了门。
门开了,骅幼慈率先推门走了进去,却见从房门口一直到床边,衣物、碎纸屑、碎照片、化妆品等各种各样的东西散落一地。床上亦是一片狼藉,堆满了被剪得稀烂的各种衣服和物品,房间里却不见余婷婷的身影。骅幼慈心头一紧,只觉得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她立刻转过身来望着卫生间那扇紧闭着的门,只见从那门缝儿底下,渗透出一股细细的红色液体,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脑袋“嗡”的一声响,心下道:完了!
这时,却见陆涛早已一步跨了上去开门,谁知洗手间门竟被反锁了。当陆涛用身子猛的将门撞开时,只见余婷婷仰躺在地上,身上那件白色睡裙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左手手腕仍然流着鲜血……
骅幼慈哭着将余婷婷抱在怀里,哑着声音唤道:“婷婷,婷婷……你可别吓我呀……”却见陆涛从房间里撕了一块白色的布条来,迅速将余婷婷的左手腕包扎好,便一把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道:“快,我们马上送她去医院。她不会有事的!”
众人一路护着陆涛,下了楼。魏队长向陆涛道:“我们开车在前面给你开道,离这儿最近的华锐医院十五分钟就到!”骅幼慈坐进了后排座,将余婷婷抱在怀里。陆涛坐进驾驶室,一踩油门,两辆车子一前一后便朝着华锐医院呼啸而去。
余婷婷被推进了急救手术室,一个小时后,医生终于从手术室走了出来向众人道:“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幸好刀口不深,没有伤到动脉,你们也算送得及时。”众人听罢,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魏队长向陆涛道:“陆涛,等病人情况稳定了,你或者你媳妇儿过来做一个问询笔录就可以了。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陆涛这才连忙拉了骅幼慈过来道:“小慈,这位是我妈这边的远房表亲,魏叔叔,忙这半天都没来得及给你们介绍。”骅幼慈忙道:“魏叔叔,今天真谢谢您了!”魏队长向两人摆摆手,道:“遇到这样的事儿,也真是……唉!你表妹醒过来好好安慰她,俗话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不看别的,也要看在父母长辈的份上,让她别再做傻事儿了!”骅幼慈连连点头,听到这话,却又忍不住滚下泪来。
骅幼慈因给家里回了电话报平安,说是已经找到婷婷了,却隐去了“割腕自杀”一节,只说已经接来家里住下了。张佑芸便说要立刻飞来上海,骅幼慈因劝道:“姨妈,婷婷现在情绪仍然很不稳定。发生了这样的事儿,恐怕她最怕见的就是家里人,还是让我好好陪伴她几日,等她情况稳定了你们再见面也不迟。”张佑芸便只得作罢,又要求与余婷婷通话,骅幼慈又只得劝道:“还是多给她一些时间让她缓一缓吧,面也见不着,电话里又能说些什么呢?”张佑芸想想也确实不知说些甚么,想来拿起电话也不过白白的哭一场,恐又给她添了愁,只得拜托骅幼慈好生照顾,千万不要让她做出甚么傻事来,说家里人都支持她等语。骅幼慈连连答应了,又软言安慰了一番方才挂了电话。
余婷婷在特护病房的单人间里昏睡了一天一夜。骅幼慈与陆涛则守在病房寸步不离。第二日破晓时分,余婷婷终于慢慢苏醒了过来。借着房间里柔和的光线,她看见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再一看,只见骅幼慈正趴在自己的床边睡着了。陆涛却仰靠在一旁的沙发上似乎也睡着了。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已经被厚厚的纱布包扎了伤口,直到看见从那纱布里渗透出来的斑斑血渍,她似乎才记起发生了什么。可是,当一切重新浮上心头时,她似乎已经变得麻木了,眼睛干干的,早已没了泪,心也空空的,早已不觉痛。
这时,骅幼慈忽然醒了过来,她抬起头来时,却见余婷婷正呆呆的望着自己。一时间悲喜交加,骅幼慈望着她关切的道:“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陆涛听见声音,也醒了过来,忙起身来到床边。余婷婷睁着一双空洞的大眼睛,茫然的望着眼前这两个人,好似在看两个陌生人一般。
陆涛望着她轻声道:“婷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吗?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我去给你买点儿粥好吗?”骅幼慈心痛的看着这张憔悴不堪的脸,过了许久,方听她艰难的唤了一声:“姐……我错了……”两行热泪终于从她那空洞的眸子里淌了下来,骅幼慈站起身来,双手捧住她的脸,哭道:“都怪姐没照顾好你……婷婷……”余婷婷轻轻的摇了摇头,颤声道:“怪我……是我没听你的话……姐……我真的错了……”骅幼慈早已一把将她搂入了自己的怀里,哭道:“别说了,婷婷,你一定要答应姐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许再伤害自己,好吗?”
余婷婷一面抽噎着一面点头,陆涛也在一旁默默垂泪,过了半晌方劝道:“好了,现在没事儿了。婷婷,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不能太激动。我去给你们买点儿吃的吧。”说罢,便抹了抹泪转身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