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河边,鲜红如血的花,铺满了黑暗和光明的交界。
少女从花海中挣扎着爬起,双手用力拉扯,试图把白衣上的褶皱弄平,一阵急喘,血丝爬上她的脸,满眼戾气。她踉跄了两步,摇晃着一点一点挪到水边,弯腰,掬一把水泼在脸上。
月色下,水滴顺着下巴刀削般的轮廓滴下,落到水面上,激荡起圈圈涟漪。
水面下,无数魂灵识趣地远远地躲了去。
水面上,少女面目被一层黑烟笼罩,依稀可见清丽眉眼后,有另外一副面孔在冲撞,时而狰狞时而扭曲,似乎想要把少女薄透无暇的皮肤,撕开裂口。
瞳眸爬上了赤色,少女容颜被一张凶悍的男性面孔一点一点挤开。
少女惊觉,双手起势,欲要自救,无奈法力根本不敌对方,匆忙间结成的术印在须臾间被破解。
“桀!桀!放弃吧,若不是看在你是阴年阴月阴日的女娃,你以为老夫能瞧上你?你作为被老夫选中的觋体,应该感到荣幸!”
体内,有阴冷笑声贯穿胸臆。
模模糊糊间,想起师傅说过这种可怕的术法。
觋!
是一只专门以吞吃躯体的魔王,觋只吃会动的活的躯体,而且觋在吃掉之前,喜欢把食物的灵魂逼出体外,谓之清洗。
没有躯体却又没有死的灵魂,阎王不会收,无法进入轮回。也不被众生所容,只能永生永世在三界外漂泊游荡,千年万年之后,是为怨气。
无论是人神妖,被觋吃掉,都是残忍的。
眼看,少女眉目就要被挤出体外。
存亡一线间。
遥远天际忽然响起一声唱诵。
“五方凶恶之鬼,何不消亡!”
随着音到,一道强光如柱由浩瀚长空出射来,投在少女身上。
狰狞的面目仿佛被烫到,立即隐去所有行踪,少女体内一松,宛如被灌注了一道强大的灵力。
那个声音又道,“玉儿,跟着我念!”
少女就地盘腿坐下,双手凝起一个玄势,闭上眼睛跟着动起了嘴唇,“唵释啼哪利哪唎哪……”
光收。
少女随之消失。
————
琉璃城
高高的城墙上,一男一女正在交颈缠绵,落日在他们身后的天空上变幻形状极尽多彩,女子分腿跨坐在男子身上,薄纱罩着她凹凸玲珑的娇躯,在半轮红日中如灵蛇扭动。
男子双手抓握在墙体上,上身略略后仰,双脚搭在城墙外,长长白衫绕着健美小腿飞扬,清风吹起男子满头长发飘了又落、落了又起。
他一动不动地闲闲地看着女子的恣意妖娆……突然那双看不出神色的眼眸,飞出一道锐利眼风。
通往城门的泥石道上,有两个身影披着七彩霞光,款款而来。
男子目光在那微显孕形的女子身上略滞、移开,落在边上那个着白盔银甲的女子身上,衣摆飘飞步履沉稳,独有一份飒爽风情。
女子很快察觉,目露微愠,眸光流转,咬唇,柔柔小手滑入男子松松的前襟……勉强拉回男子飘飞的眼神。
“小妖精!”
男子轻薄地笑骂,稍调整下姿势,方便女子继续,而他扣在城墙上的手,轻轻一按,一道人眼不可见的微光以电闪之势掠向城门处,城门处微不可觉地起了水一样的涟漪,似有什么人眼不可见的屏障被撤掉。
太阳终见不得男女的热烈,藏到了山坳后。
在高墙上男女旁若无人地享**欢爱的同一刻,相里玉和巫后将将走到城门前。
“爷……你真坏……”
女子软绵绵的嘤咛在夜风中肆意萦绕、飘远。
城墙约莫十来米高,从城下看上去,他二人所行一目了然。
即便是相里玉和巫后已经行近,他二人也并无一丝一毫收敛之意,还更加卖力疯狂起来。
甚至,有故意卖弄之嫌。
相里玉活了千余年,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廉耻的东西:狼族果真是邪恶yin荡不要脸之辈……把心里能想到的所有骂人的形容词都过了一遍,忍了又忍,还是抑制不住抬眼望去。
咳咳,主要是好奇。
想她相里玉从小被作为圣女供着,除了哥哥和巫师会的七个长老外,她从未曾见过别的雄性……这只狼是她见到的第一个雄性。
哪知,这一抬头堪堪撞上一张漂亮至极也fang荡至极的脸。
相里玉心里一跳,此人在朗朗乾坤下行苟且之事,目光却清湛如洗,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莫非这是他们的风俗?这么一走神,脚步便也忘了挪动。
巫后侧头看了相里玉一眼。
宛如偷糖吃被抓包的小孩,被太阳暴晒都不曾流汗的相里玉,被巫后那一眼逼出满额头的汗雨来,她急急垂下脑袋,赶紧离开为妙。
不料,城墙上却突然飞起一声清哨,一句轻飘飘的话掠入相里玉的耳朵,“白衣美人,要不要和爷一起玩?”
相里玉愣住,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巫后着一身粉红纱衣,白衣的……是她!
相里玉又气又怒又不可思议地怒视站在城墙上的男子,却见他为了方便和她说话,居然一掌推开还在卖力扭动身体的女子,蹦起来站在城墙上,对着相里玉做了个前后前后的不雅动作。
风刮起他的长衫,一双健壮匀称的修长美腿在相里玉的视野里,一览无余。
相里玉怒怔了,少顷,嘴角绽出一朵柔而冷的笑意,一跺脚,准备飞上去陪他好好“玩一玩”!
巫后及时开了口,“玉儿,那可不是普通人,他是雪狼妖。”
相里玉自是知道那是雪狼妖,只是压不下怒火,但巫后这一开口说话,相里玉的目光便扫到了巫后微微显形的肚子上,立马想到自己的职责。罢了罢了,狼是群居动物,得罪一只,就等于得罪一群。
相里玉不得不收势,用最大忍耐力忍下了胸口的怒火,恶狠狠地嘀咕了一句,“臭狼,以后不要让我遇见你”!
巫后叹了口气,“别净说小孩家的傻话。”说着话的同时,她的余光瞧见了神思不属的相里玉一脚先自踏进城门,无半点异样。
巫后心下惊讶却又忍不住暗喜,她刚刚还在暗自担忧怎么过结界,没料到相里玉居然不惧琉璃城的结界,不免对相里玉又多一份戒心。
相里玉完全没发现身边女人的情绪反复。
相里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怎么让那没羞没躁的男人吃点苦头,她稍作思量,从怀里摸出一粒褐色的小蜡丸,略略侧身,借着身体的遮挡,对准墙头上的人疾射过去。
“啊……!”
正在与女子拉拉扯扯地男子一声痛叫,身子一歪,失力跌下了城楼,顺带拉住刚刚还与他你侬我侬的女子,一起从城墙上坠落。
天边,最后一线红霞,缓缓地缓缓地变成了一尾游鱼的形状。
“玉儿,你刚才用什么打他?”巫后问。
“补药!大补的药!”相里玉淡淡道,那小小的一粒,足够那只狼大战三天三夜,不会让他精尽人亡,但可以使他在一个月之内见到女人就腿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