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藤年!”
不理会言缄默在背后喊我,我一路往前跑,也不看走过了哪几条路,当我停下脚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身处何方了。
不会吧,一时冲动,迷路了!
我懊恼地抓头发,捏着衣角,眼下已经走入了一条死胡同,残墙上墨绿的爬墙虎疯长,阴阴森森的,我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
好想大叫,钱不在,手机不在,更没有人陪着我,安全感流失,像轮船漏油一样。
踩到一块木片,一只肥大的老鼠从我脚下窜过,我吓得大叫。
惊魂未定,就听到背后传来的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拽紧拳头,大脑一片空白。
不会是有绑架的吧?或者来打劫?
我该怎么办呢,三面都是断壁残垣,但墙体的高度不是我能攀爬过去的。
“菩藤年!”
闻声回望,我就被向我冲来的男生紧紧地抱住。
感受到言缄默身上熟悉而安全感十足的气息,我颤抖着,手指揪着他的衣襟,不自觉就抬起手环上他的腰。
咚咚、咚咚,有力的心跳,来自他的胸腔,我真真切切感受到,他暖胜骄阳的拥抱。
缓过来后,我挤出一句话:“言缄默,你吓死人啊……”
结果他劈头盖脸就是批我一顿:“菩藤年,你脑子装冰淇淋是不是,越叫越跑,你认识路吗?”
我当然……不太认识。
“还有,你手机不要了?”言缄默举着我的手机,邪邪地笑。
“我的手机!”我叫着跳起来去抢,无奈他比我高出个头,我一跳起来他就将手机举高。
“言缄默,你够了哦。”我装作生气地鼓起腮帮子瞪他。
“好了,我们快回家吧,我车还停路边,我可不想被贴牛肉干。”
他不逗我了,将手机交回到我手里,拉着我回到他的车上。
“你不是这几天都不在我那里住吗?”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不行吗?”
“你觉得自己方便就好。”
言缄默眉头一皱,问:“你就不能理解为我舍不得你吗?”
我刹那抖了抖肩膀:“现在又不是演偶像剧。”
“宁舒呢?”我挡掉他要替我拉安全带的手,颦眉问道。
言缄默轻轻拉开我的手,低下头替我系好安全带,等车子开动了,才清云淡地说:“我跟她说我下午有事,让她坐她家的车回去了。”
“那??????你既然下午有事,我自己走就好了,你快去忙你的吧。”我逃避着他的视线,说:“你真的不用管我,我自己回去。”
一路上几乎没有红灯,不一会儿就从十二街开到了十三街,言缄默才动了动唇说道:“你有钱吗,有钥匙吗?”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似乎手头上有一块镜子能够照穿我的内心一般。
车已经停在我家门前,我下了车,站在门口,疲惫得不停地打呵欠,等言缄默开了门,才恍恍惚惚地跟在他身后。
很奇怪,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我感到很安心,似乎只要他在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更不会感到寂寞。
言缄默,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好,我会想很多,我会不自觉地想到你做的美味可口的有情感的饭菜,想到你做家务的时候忙碌的背影,想到去找逃课的你,找到后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想到你陪着我一句没一句地在客厅聊天,
记忆因为情感而鲜活,那么让它或起来的情感是不是你带给我的?
仿佛有一支沾水的毛笔,沾湿了我的双目,我难过地揉眼睛,言缄默转过来,握了握的手,皱着眉头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手怎么这么冷?”
我别过头眨了眨眼,思绪被扯回来,挤出一丝微笑,说:“可能是觉得有点冷和累吧。”
我拖着步子走入屋内。
唉,心好乱,恨不得立刻靠近他,却昧着内心拉开与他的距离。
……
按部就班的早晨,我困的不行,不得不向池雪樱要了一包速溶咖啡,倒到杯子里,拿着杯子到饮水机旁装开水,拿着勺子搅拌好后,将杯子摆在窗台上晾,就坐回座位上背书。
头痛欲炸,从校庆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多月,这几个月来,贵族区的大家学习得不知天昏地暗,用李茗奇的话说: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想着就不停地打呵欠,连续多日睡眠时间不足五小时,自己的身体都不像自己的了,走一步路都好像驮着一堆散的骨头,看着书上的字都有重影,一个字晃成两个字,两个字晃成四个字,然后又重合回到一个字。
珑霜是我们之中最轻松的一个,因为他早早就完成了大学的学业,回来飘塔也是美其名曰:享受学院生活。想到这里我和双胞胎情侣恨不得用眼神杀他千万遍解恨。
其次轻松的人就是言缄默,他似乎完全不把升学考试看成一回事,换句话说,升学考试对他来说像走个场一样,所以他的心理负担并不重,这可害苦了我,他隔三差五地逃课、缺课,我身为他的方糖,自然要到处去找他,这种情况持续到现在,顶多就是他缺席的次数减少罢了。
如果说李茗奇的成绩是智慧与努力的结晶,那么言缄默的成绩全靠他本身的才智。
“霜哥,别玩我的头发了,我的头快痛死了,我要是今天早上不背完这个单元的内容,明天的随堂检测我就去跳楼!”我愤愤地扭过头去瞪了珑霜一眼。
坐在我的后座的珑霜收手,他知道打断了我的思路,满带歉意地笑笑,他这么温和美好的笑容,如同寒冬偶见的暖阳,让我紧张的心情暂时放松下来,我又怎么可能对他生气呢。
珑霜取下了我发尾的手带,捧着我的头发,说道:“年糕,背书别死记硬背,理解至上。”
我微微点头,这个言缄默也教过我,只有真正地理解了课本的内容,才能融会贯通,可是,学习的悟性因人而异,我就怕到正式考试那一天都没有掌握属于我的学习方法。
池雪樱撑着头,时不时喝一口咖啡,仍不住地钓鱼,启凌末躺在她的腿上浅眠,池萱樱撑不住了,启凌初心疼地把睡着的她抱到腿上,他演算数学题也是半眯着眼的。
柯锦在走廊上玩命似的背单词,李茗奇和童瞳坐在电脑前整理教学资料,准备打印出来给大家人手一份。很明显看到讲台上的两人眼底的乌青。
大家都累坏了,仍倔强着想再努力一点。
再努力一点,就能攀登到更上面的一个台阶。
伸手够我摆在窗台的杯子,却发现我冲好的一杯咖啡不见了。
“我刚刚放在这里的咖啡呢?”我转过去问珑霜,珑霜带着笑意摇摇头。
我起身正要去找我的杯子,珑霜在后头叫住我:“年糕,去看看缄默去哪里了,早自习快结束了。”
“好。”
我没多想就冲出教学楼,他这次又会跑哪儿去呢,树林、草坪、花见小池、星光湖、艺术楼……这些地方我都已经走熟悉了,上学时段,手机都统一被锁起来,一想到要在这么冷的天跑到外头去找人,我就一阵头痛,大脑短时间一片空白。
我一口气跑到凉亭那边,这么短的一段距离,竟跑得气喘吁吁,眼皮很重,我扶着墙,一眼就看见亭子中央站着的言缄默,罗宁舒好像再对他讲着什么,忽然就倒下了,我慌忙冲上前。
“宁舒、宁舒!”我晃着她,没有反应,一摸她的额头,应该是发烧了。
我一筹莫展地看着言缄默,问他:“怎么办?”
他好看的眉头一皱,说道:“我送她去校医室。”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在我前头。
“我和你去!”
毕竟我是女生,言缄默照顾罗宁舒怎么也有不方便之处,我跟过去好些。
言缄默步履匆匆,长腿一迈就是一大步,我在后头紧紧地跟着,很是吃力,干脆小跑起来。
虽说换作是我,我也会第一时间赶忙将她送去校医室,但言缄默的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担忧,我看在眼里,心里会迟疑,如果倒下的人是我,他也会这么做吗?
还没到校医上班的时候,开了暖气,校医室里温暖了许多,隔绝了外头的寒气,言缄默将罗宁舒平放在床上。
白色的床单,皮肤白皙的少女,画面恬静,我给罗宁舒放探热针,再给她盖上一层被子,然后撑着头盯着窗台上的盆栽。
“言缄默,你快回去上课吧,我来照看宁舒就好。”
我揉着太阳穴,靠着椅背,无力地瞥着言缄默,心突地一跳,他静静地站着的时候,无需言语,都是种惊心动魄的帅气。
“你行吗?”
听他的语气,似乎蛮不放心,我疲惫地眨了下眼:“当然行。”
他幽幽地扫了罗宁舒一眼,轻声说:“我先回去了。”似乎是对她说的悄悄话。
我的心缩了缩,佯笑着叫他下课的时候给我带笔记本来。
自嘲自己自找忧愁,这不是徒增他对罗宁舒的关心吗。
听见轻轻的关门声,言缄默回去,我浑身脱力地站起来,眼睛酸涩极了,嗓子也干得冒烟一般,便走去饮水机旁,拿一个纸杯,装一杯温水,咕噜咕噜地拼命喝,还是觉得浑身难受,就放下纸杯,坐在饮水机旁的校医的办公桌上趴着眯一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