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他来到一个小小的粉色的墓碑前,墓碑上写着:言小兔,名字下面还有一句话: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我一直都在你们身边,只不过换了陪伴你们的方式。
我好想明白了什么。
“这是我最小的妹妹言小兔,母老虎怀她的时候,刚好是她疯狂爱上美少女战士的时候,于是她少女心泛滥地想着取一个像月野兔那样可爱的名字,可惜小兔还没出生就变成了天使。”
虽然是一件令人感伤的事情,但是听了后却觉得有些小幸福,因为言缄默说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嘴角上翘的弧度虽然不大,但是仔细看能够观察得到。
“你觉不觉得我们家很可爱,我的一个妹妹叫言小鹿,另一个叫言小兔,都快成动物园了,我的名字是爸爸起的,妹妹的名字则是母老虎取的。”
“我好像懂了。”我哑然失笑,言缄默的妈妈真是太可爱了。
“不好意思啊。”我停住笑。
“没事,母老虎这个称呼也是她逼我这么叫的。”
我接下去替他说道:“因为她觉得这样有威严啊。”
言缄默也跟着笑了。
幽默真好,它是魔棒,能够将哭脸变成笑脸,将悲剧变成正剧,甚至是喜剧。
天色已经是昏暗,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忙掏出手机看时间。
“完了,墓园已经关门有半个小时了。”
然后手机也没有信号,想打电话叫人求救也没用。
我哭丧着脸问言缄默:“怎么办啊?今晚露宿街头啊?”
言缄默淡定地问我:“你不知道山上有一间小屋吗?再往上走一点就到了。”
“我没往上面走过呢。”
“跟我来。”
言缄默说罢便踏上台阶,我跟上去,天空已经黑到看不清路,至少对我来说是看不清的,于是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言缄默,你走慢点,我看不见。”
“你真是麻烦。”
他走回来,换了一边手拿购物纸袋,牢牢地牵住了我的手,他掌心传来的温热,真的让我好有安全感。
怪我反应迟钝,才发现言缄默另一只手提着大袋小袋的东西。
“你去商场了?还是我和霜哥逛的那栋百货大楼。”我认出好几间店的购物袋。
“对啊,看到你和珑霜逛街。”
“那你怎么不来打招呼呢?”
“懒得理你们,我有很多东西要买。”
“呃……”看得出来。
“到了。”
我们眼前是一间白色的有些陈旧的小屋。
言缄默在窗台摸索,摸出一把钥匙。
“这里本来是看守墓园的伯伯休息的地方,后来不用了,就任由它放置在这里,可能再过不久,就会被拆除。”
打开门,我朝里面瞄了瞄,小屋里面是木地板,布上了厚厚一层灰,占地面积大概就六平方米,言缄默开了灯,让我站在外边先别进去,他从袋子里拿出买来的抹布,走到屋外的水龙头旁,拧开水龙头,打湿了抹布,走进去,仔仔细细地擦地板。
数不清是言缄默第几次洗抹布了,他一丝不苟地擦着,还有墙壁,他也擦过了,地板锃亮锃亮,他这才满意地让我像他一样脱了鞋进去。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我不禁佩服起贵族区的男生。
坐在地板上,我搓着膝盖,山上面好冷啊,我又忘了带外套,不该随便套一件连衣裙就出门的,几秒钟后,言缄默就将一条绒毯盖到了我腿上,然后带着他体温的长款黑风衣也覆到了我身上。
我盖着他的风衣,缩了缩,蛮不好意思,不过此刻暖和从背后传导到身体各个角落,最终到了心里去。
“你不冷吗?”他现在穿着一件薄薄的上衣,不会感冒吧。
“我小时候被爸爸丢出去野外生存的时候,连上衣都没得穿。”
我吐了吐舌头。
“就你们女生体质差,这种季节穿裙子就该穿袜子,我是不允许母老虎和小鹿这样穿出门的。”
“肚子好饿。”不想再听言缄默换了“妈妈模式”的唠叨,我便转移了话题。
与言缄默肩并肩靠着墙抱膝而坐,其实我的肚子真的要饿瘪了,然后眼前就奇迹般地出现言缄默递来的肉松面包。
“言缄默,你像叮当猫。”我发自内心地说道,“万能的一样。”
“雪樱和萱樱她们也经常这样说,我们贵族区的学生去外面参加活动的时候,都是男生料理这些的,而且我们必须学会镇定地应对一切突发状况。”
“你今天去商场都买了些什么啊?”我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包,边问他。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面包的包装袋,说道:“给小鹿买的生日礼物,有粉色小绒毯、发夹、公主裙、公主鞋,还有母老虎要的进口零食,给爸爸挑西装衬衣和领带,奇要的游戏光盘,童瞳的布艺卡套,给子叶和玄买了人手一本珍藏版名著,雪樱和萱樱的可溶性彩色铅笔,锦的皮质笔记本,霜的西洋画风画册,宁舒的护肤品,还有给你干瘪的厨房填充的食物和清洁用具,最后去花店买花给小兔。”
“我明白你为什么没空跟我还有霜哥打招呼了。”我都替他舒一口气,一个下午买这么多东西。
“这个给你。”
他把一只四肢可活动的小白兔挂饰丢到了我手里。
好可爱!
“谢……谢……”
“你可以拴在挂包上。”
“好主意。”
在我将挂饰拴在挂包上的时候,言缄默将买来的零食都放到了地上,还按照大小摆放。
“我们干脆今晚将母老虎的这些零食都消灭了,过几天再给她买吧。”
我们相视一笑,很不客气地拆起了零食的包装袋,一边挨着看手机里下载的电影,一边吃东西。
“你看我们像什么?”他按停电影,问我。
“来野营的?”
我们两个哈哈大笑。
在我打了第不知多少个呵欠后,言缄默便问:“关灯睡觉好不好?”
我点点头。
他收拾好地上的东西,关上灯后,我们就并排躺下,地板硬邦邦,躺得怪难受,我有点怀念家里柔软的床。
正想翻个身,头就撞到地板,我闷哼着搓了搓脑袋。
“借你只手吧。”言缄默无可奈何地拉着我,让我枕在他的手臂上。
可是,这么躺着,我们的距离就会很近很近,脸上是他喷洒出的温热的鼻息,我感觉我的脸要烧起来了,幸好在黑暗中,他看不到我的表情,不然心跳加速得更快。
于是我的脑海里好想唱大戏一样,困意没了。
为什么言缄默能够这么淡定地仰头看天花板呢?
“言缄默,给讲个故事呗!”
“还说我幼稚,说吧,你要听什么?”
“接地气的故事。”
言缄默是不是想晕倒了?
“要听傻瓜的故事吗?”
“嗯嗯,我就是想听个故事,无论什么题材,不是悬疑恐怖的就行。”
言缄默就慢慢地讲起故事来:“今天是傻瓜岳母的生日,傻瓜的老婆上班前叮嘱他,一定要记住买一大块猪肉送过去,傻瓜答应了,到菜市场买了一大块猪肉,走在去岳母家的路上,他不经意回头,看见一只狗流着口水跟在他后边,傻瓜心想,这只狗一直跟在我后面,可不是办法,它是想吃一点猪肉吧,就切下一小块猪肉,丢到路边,趁狗吃肉的功夫,他加快走路的速度。”
“嘻嘻……”言缄默讲故事生动活泼,我听得津津有味。
言缄默继续说道:“傻瓜没走出几步,一回头,发现那只吃完肉的狗又跟了过来,无奈,他又切下一小块猪肉给它,狗吃完肉,还是跟了上来,傻瓜就这样走呀,切肉喂狗呀,到了后来,只剩下一小块肉在手里了,他摇着头,告诉狗,这是最后一块肉了,吃完就没有了,狗好像听懂了似的,乖乖地吃完了傻瓜给的肉,就没有再跟上来。傻瓜高兴了,狗可算没有再跟着他了,就轻轻松松地走到了岳母家,岳母见他两手空空,便问他为什么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过来,傻瓜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岳母,岳母听了后哭笑不得。”
“傻瓜真是傻的可爱,这个故事你从哪里听来的啊?”我问他。
“我小时候听外婆讲的,大概记了下来,外婆还给我讲过好些像这样有趣的故事,外婆走后,我经常讲这些故事给小鹿听,哄她睡觉。”
“真有意思。”
“菩藤年,睡在这样的地方你不怕吗?周围都是已经离开人世的人。”他不经意地问。
“不怕啊,我们都是需要爱的人,他们是需要爱的魂,存在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我们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也不知道我睡着的时候是几点了。
迷迷糊糊之中,感觉额头被亲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一句话:“你也是个傻瓜啊……”
……
进了教学楼,站在门口,我和言缄默你看我我看你,谁都没有向前迈出步子。
我问他:“你怎么不走?”
他反问回我:“你怎么不走?”
……
这样的对话有意思吗?
“言少,你们怎么还不去上课?”教导主任笑容满面,很“碰巧”地路过,逮住了迟到的我们,她扫视了我们的便服,不满地斥道:“你们居然不穿校服?”
“我们睡过头了。”言缄默淡定地回答道。
“你们……一起睡的?”教导主任吃惊地看着我们。
“不是啊!”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言缄默真是越描越黑。
我板起脸,认真地跟教导主任解释道:“我们在各自的家,都睡过了头,恰好在路上碰面,都迟到了。”
其实不然,我总不能老实地告诉她我们在墓园的小屋里过了一夜吧。
“菩藤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身为方糖,有义务督促主人按时到校上课啊,而且穿校服是作为学生的你们需要遵守的规则。”教导主任转向我这边的时候,洋溢着笑容的脸秒变棺材板,开始在语言上炮轰我,“身为飘塔学院的学生,校服就是飘塔的另一个招牌,穿校服就是你们对学校起码的尊重,你有能力有义务这么做。况且我们学校的校服有那么丑吗,你们可是个个穿上校服变身王子或者公主啊!”
变身……我赶走了脑海中匆匆飞过的乌鸦,还有一大群咆哮而过的羊驼。
听到后面两个词,言缄默也是满头黑线,假装咳了咳,看来是被雷的呀,教导主任你怎么不说变身美少女战士、美少年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