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说的也算有道理。”林熙然思索片刻后同意了夏霜寒的意见。
“那关于兄弟俩何时抵京,在京如何生活,如果与我结识以及唐世轩如何与我定情,这些问题我们下次再讨论吧!”夏霜寒说着揉揉干涩的眼睛,掩唇打了个呵欠道:“今日实在是太晚了,我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好吧,来日方长,明日再讨论也是一样的。”陆绍云和林熙然异口同声地点点头,正要从桌边站起身,夏霜寒却在这时从衣袖里摸出个东西分别递给了他们俩。
“我觉得既然要演戏,那么演完整一点总要好一些。这两个平安如意结你们收着吧,反正是保平安的,带着也没什么坏处。”
两个平安如意结,一个全红一个五彩,分别静静地躺在陆绍云和林熙然的手掌心里。
“这是......给我的?”陆绍云简直难以置信,要知道,每当他在深夜入睡前把玩着夏朝阳送给他的那个五彩平安结时,他总会忍不住地想:“霜寒什么时候才会心甘情愿地给我做一个呢?”
可是今日,这个他企盼了近一个半月的心愿忽然之间就美梦成真了的时刻,即使陆绍云明知道手中这个平安如意结做戏的成分远大于祝福的成分,他却还是克制不住地感到很欣喜:不管怎么说,这是霜寒亲手给我做的,总比朝阳弟弟给我的那个要好得多啊!
“为什么我的是五彩的?”面对着掌心里这个五彩的平安如意结,林熙然忽然间有些感慨。要知道,自打他的母亲过世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给他做过平安如意结了。
“长嫂如母么,我不给你做五彩的,难道还要越俎代庖给你做个全红的?”无视掉陆绍云眼中流露出的喜悦的夏霜寒,专心对林熙然道:“就事实上来说,林公子你本就比陆公子要小上一个月,故而前两日/我在家里琢磨假逃婚计划的时候,就猜测你们十有八九会假冒成兄弟俩随我一起出关,所以......现如今看来,这平安结我确实没做错。”
“谢谢你了,夏姑娘。”说话间将平安结收入怀中的林熙然,抬眼看向陆绍云和夏霜寒道:“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
“好。”同样收好平安结的陆绍云和侧立一旁的夏霜寒异口同声地点点头,之后,便见林熙然纵身出了水榭,跃上屋顶后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我们也该走了。”说话间等待夏霜寒系好黑色的披风搭扣再戴上兜帽后,伸手揽过她的陆绍云,便带着怀中人出了水榭,在跃上屋顶后急速向双河巷夏家掠去。
初一的夜晚没有月光,夏霜寒的闺房里也同外面的夜色一样漆黑而且寂静。
“后日就是纳彩的日子了,怎么样,你娘听说国公爷这么赶时间地操办你我的婚事,她是不是着急上火了?”
“没有,我娘她......她挺高兴的。”护送夏霜寒回到夏家后,正巧从双河巷巷口经过的巡夜卫兵暂时阻止了陆绍云的离开。于是,他和夏霜寒有了那么一点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自欺欺人。”对陆绍云的回答一个字都不相信的夏霜寒嗤之以鼻道:“你肯定接受了我的意见,在国公爷廿八那晚宣布今年内要办完我俩的婚事之后,就趴在山岚院的屋顶上偷听你娘和桂嬷嬷的谈话了吧?那你现在肯定已经知道了,你娘徐夫人她打从心底里对我不满意,既然如此,你现在还像这样用谎话来遮遮掩掩的又有什么意义呢?”面对现实吧陆绍云,你想逃避也没用!
“我真没说谎。”陆绍云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尴尬和无措,“我娘她确实挺高兴的。”
“瞧你,谎话说得那么勉强,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去。”漆黑的屋子里没有半点光亮,故而夏霜寒并不知道现如今的陆绍云是真的感到很窘迫,真的感到很难堪
“我......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其实我娘她误以为我是个断袖,所以......所以当我说我愿意娶你的时候,她真的很高兴。”
“咳咳......咳咳咳......”陆绍云这个过于惊悚的回答使夏霜寒吃惊到了被自己的唾液呛住的程度,左手拍着胸口同时用右手拿着手帕掩着口部的她,在好不容易停下咳嗽后,眼泪汪汪道:“你说啥?断袖?你娘她怎么会这么想?”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在黑暗中脸颊微微有些发烫的陆绍云,就这么一五一十地将当初在屋顶上偷听到的谈话全都告诉了夏霜寒。
“你娘真厉害,这想象力,不去写个话本子都亏了!”非常无语地在心里对徐氏竖了竖大拇指的夏霜寒继续道:“所以呢,她能感到高兴我确实可以理解,毕竟断袖的儿子好不容易终于愿意娶妻、碰女人了,这不正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老天保佑、阿弥陀佛么!但是,陆庭轩,你娘亲不是个傻的,我也不是!你要是没误导你娘,她当真就能相信你是个断袖么?你自己说,你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能说我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为了给日后我们真正在一起而做的铺垫么?“你......你早点睡吧,我走了。”
“陆庭轩你个傻子!”听着陆绍云盖瓦离去的声音,夏霜寒无奈地捶了捶床榻,心里又开始有些泛酸泛涩。
陆绍云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夏霜寒心里其实很清楚,她知道,几日前他们俩在驿站里的那场谈话并不足以让陆绍云放弃她,故而,在其他方面颇知道变通,却唯独在感情这件事上又傻又倔的陆绍云会做出误导徐氏的事情,夏霜寒不是不能理解。可是即便如此,陆绍云对她的感情也不足以让她放下她的坚持。
所以,在红白丸的事情了结之前,他们俩就只能这么拖着、耗着了。
想到这里,夏霜寒的思绪又忍不住飘回了前世。前世离开陆绍云却始终挂着“陆绍云的妻子”这个名头的三年里,夏霜寒曾经在关外做过一个不愿意醒来的美梦:她曾经想过,如果陆绍云知道了他的母亲徐氏对她所做的事情,他是不是就会放下京城里的一切,请旨到边关来找她呢?可是,三年过去了,让她想了又想的陆绍云,却始终没有来。
陆绍云没有选择为了她而抛下京城里的一切,这一点夏霜寒从来也没怨过他。毕竟人生不是只有爱情,每个人的身上都还背负着相应的责任和道义。裴娉婷嫁进国公府的三年,陆绍云从来没有碰过她,这一点,已经让夏霜寒感觉很欣慰了。可是,就如同他们前世除了爱情还有彼此的坚持一样,今生的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他们始终,还是无法走到一起啊。
在夏霜寒感慨至此时,盖上了屋瓦却没有即刻离去的陆绍云,却在听到夏霜寒的低声嘀咕后,淡淡苦笑着在心底里问自己:“我难道真的很傻么?可是,被母亲误解是个断袖又有什么关系呢?最起码,母亲不会再因为霜寒的出身而对这桩婚事感到不满了不是吗?我的误导,难道算不上是取得了一点小小的成果么?”
随后,在众多民居的屋瓦上飞速掠过的陆绍云,坚定地想到:“只要能解决问题,世俗的眼光算得了什么?这辈子我就是要和霜寒在一起,只要能达到目的,再馊的主意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