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年12月15日,下午2时许,仁安乡和平村,马家梁子,一口近10亩的山洼大堰塘,马天佑慵懒靠在一把竹椅上,皮茄克挂在椅背上,脚边架着一根63米的长鱼竿。
安静也坐在旁边一把竹椅,另有一根木凳上,摆着马老板的茶杯和烟盒等物。
20多米开外,一根小凳上,坐着的人是吴旭,脚下也有一根鱼竿。旁边是马玲的哥哥马俊,一脸笑容,在陪着吴旭聊天。
安雅捧着一本书,独坐在附近一片草坡上,眼神却时不时瞄向钓鱼的马老板,还有从港岛回来后就开始挽髻别钗,将自己真正打扮成一个少妇模样的老板娘。
堰塘大坝附近的山坡上,安勇和马玲两人,身边跟着江晓白,一会儿蹲下来,拿根小树枝在枯草丛里刨着什么。忽而,马玲又咯咯笑起来,跟江晓白一起,沿着大坝跑向山坡边埋头啃草的大水牛,安勇从后面追过去,一把就拉住了马玲的手。
银玲般的笑声,传到安雅耳朵里,望着这个刚开始谈恋爱的快乐女孩,她的眼神慢慢黯淡下去,干脆倒在草丛,头枕那本工商管理方面的书,闭上眼睛,任凭冬日午后的暖阳打在脸上。
只是,脑子里那个挺拔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慢慢渗了出来。
“天佑,好像有鱼了!”看着水里的鱼漂动了两下,安静叫醒了闭目养神的马天佑。
马天佑睁眼一看,鱼漂果然在轻微颤动:“小静,你信不信,下面是一条鲫鱼,可能还有点大……”
“是吗?”
安静一脸好奇盯着水里的七星漂,却见它每隔几秒就有颤动,只是幅度不大,如此三四次之后,鱼漂突然被缓缓拖入水中。
却见马老板手里一提鱼竿,鱼线绷直后,一条巴掌大小,足有七八两重的大鲫鱼浮出水面。
那边,吴旭笑着大声恭喜马老板,马俊早在鲫鱼浮出水面就跑过来,准备帮着摘鱼了。
这时候,安雅早已翻身而起,也跑来看热闹,顺便吹捧几句马老板的钓技。
从港岛回禹南这两个月,安勇、马玲和安雅都有了很大变化,一有时间就闷头看书学习。安勇和马玲,还在11月底正式确立了恋爱关系。
今天上午,马天佑两口子陪着安勇和马玲回老家来,一行人开了两辆车,顺带着周末休闲了。
马政才和张小丽夫妻俩,一听马老板的小舅子有望做自家女婿,人又长得还跟电影明星似的,顿时就乐得合不上嘴。
午饭过后,李秀珍和马政学留在马玲家里,或陪张小丽准备晚饭的食材,或跟一段时间未见的附近几家乡邻拉拉家常。
年轻人,都随马老板到马政才今年承包的这座大堰塘钓鱼。今天停了街上小店生意的马俊,则拉着家里那头大水牛,跟过来跑腿服务。
在仁安乡街上做了大半年生意的马俊,整个人变化其实很大,甚至让马天佑都很意外。
马俊身上,几乎已经见不到马天佑前世印象中那种好吃懒做,整日混吃等死的农村闲人气质了。
反而变得有些憨厚,向他老爸马政才的气质靠近了。
马俊帮着摘了鱼,马天佑重新挂好鱼饵,叫马俊先去洗手,而后坐下关于话。
马俊笑呵呵应了,先洗了手,等马老板重又抛竿下水,方才一屁股坐上旁边一块大石头。
马天佑给他递了一根烟,打趣道:“俊哥,听说你现在可是个勤快人,每天从早忙到晚,都不睡懒觉了。”
马俊摸着脑袋,憨憨一笑:“早起的鸟儿才有得吃嘛,以前我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
马天佑点根烟,笑道:“俊哥,生意做得咋样了,挺累吧?”
马俊道:“还可以,一个月下来,少的时候也能赚四五百,生意好了,偶尔还能八百。其实也没啥累的,逢场天我妈会上街搭把手,我还年轻嘛,不怕累,做生意再累也比下田轻松……”
马天佑又道:“现在马玲也谈对象了,二婶她都没帮着你张罗这事吗?”
马俊道:“她都找人介绍过两个了,是我自己没看上。”
安静好奇道:“俊哥,为啥没看上呀,难道嫌人长得不漂亮吗?”
马俊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是因为这个,是文化低了,又不会说话做事。我想找一个像马玲一样念过高中的,漂不漂亮的不要紧,要会说话,要有脑子还要勤快,能跟我一起做生意的。姐夫带我跑过两次省城,我才知道,人家两口子能做多大的生意……”
马天佑也明白了,马俊的转变并非一时,跟着江彬去蜀都见过世面,又经常去禹南批发市场进货,受过江彬和马天美不少指点,整个人慢慢明白外面的世界是个啥样子,也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了。
马天佑便告诉他,春节前,可以考虑将手里的生意转让了,春节后进城,先在马天美的店子里帮一年半载,好好跟着江彬学学怎么在城里做生意。
能学的基本都学到了,以后就留在禹南自己开店,到时候,能支持的,马老板一定会支持。
马俊一听这话,连声表示感谢,并保证自己一定努力。他也知道,马家这位大老板亲口发了话,这辈子一定会有奔头。
寒冬腊月的鱼儿,其实并不好钓。
马天佑换了两三次鱼饵,水底一时又没了动静,干脆又靠在椅子上晒太阳。
安雅听见马玲在远处唤她,只好过去陪这对小情侣钻树林了,马俊则跑去拴大水牛的小树前,准备给它换一个位置。
看着马俊在堰坝边牵牛的样子,马天佑突然笑道:“小静,我这位堂哥,从小被我二婶惯坏了,原本是个好吃懒做的,没想这还不到一年,变化这么大。原来,我还担心他以后会成为马玲的拖累,今天这一看,可能性不大了。”
“我也觉得俊哥变化挺大,做人也有目标了”,安静笑着附和一句,突然忧心道,“天佑,上周股市在冲上1250点就开始大跌,周四周五两天就跌了130多点,彩电大王周四都冲到27了,结果周五又跌回24一线。新政策已经宣布了,从明天开始,t+0就取消了,改t+1了,涨跌幅也限制在10了,你就真不担心行情走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