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嫂,一个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我曾一直想着用各种方法与她接近,希望能跟她成为最亲密的朋友,无话不谈的那种。毕竟再苏市,她一个外乡人也没什么亲朋好友。
后来发现,我想多了。她虽然也是苏北某市一农村姑娘,但是苏市一所大学毕业的,她一直以此为傲。每次跟她聊天,都被她那高高在上又虚假做作的样子和语言恶心到不行。于我而言,我不喜欢她。或许她也不喜欢我吧,毕竟她有她所谓的闺蜜团。她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我不清楚,但是他们突然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着实感到意外。
盛夏酷暑,炎热无比。坐在办公室里都能听到外面路两边的香樟树和小河边的柳树上知了在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公司里除了老板和我,再无他人。老板在他的办公室,门紧紧关着,但清晰的听得到他敲击键盘劈里啪啦的声音,他的手机铃声时而响起,但都被他挂掉了。公共办公区,我一个人,在认真的校对着文档。这份产品介绍文档必须一个标点符号都不差的认真校对,因为明天要把它上传公司网站上。
“贝贝,你大舅妈走了,你回来不,你二舅家俩表姐都在赶回来的路上了,”电话那头,妈妈淡淡的说着。
“我最近比较忙,回不去啊。”
“那就别回来,也没啥大事。我意思是如果你想回来,可以趁你哥车一起,省的再买车票瞎折腾了。”
“那我等下联系他吧。”
“嗯,跟他可别瞎胡扯。”
“好,我知道了。”
挂了妈妈的电话,我马上联系表哥,怎么打都没人接。算了,还是发个信息吧,“哥,在哪里?最近还好吗?”
我不时地望一眼手机,一直没有回复。算了,还是认真工作吧。
大舅妈去世了,这个身患偏瘫地女人,床上一躺就是十几年。她走了,这并不令我吃惊,因为上次见她时候,就感觉她要不行了地样子。大舅算是对得起她了,数十年如一日的悉心照料着。端屎端尿、清洗身子,陪着做康复训练,外加每月几千块昂贵的药吃着。这在农村,已经算是不错的了。要不是大舅会做点小生意手里有俩钱,她或许早就一命呜呼了。
她就这样悄没声儿的走了,有人欢喜有人忧,就恐怕内心欢喜的人更多。比如,大表嫂。那个泼辣的乡村教师。在这之前,有几次大舅妈犯病,刚一被送往医院,她就在家准备白布、桌子啥的,逢人就说婆婆不中了,要办后事了。大舅妈呢,每次总是诈胡,医院住个个把月又抢救回来了,又拉回家来。舅舅继续照顾着这个半死不活的发妻。
“我的亲娘哎,你怎么就舍得这样走了,你走了我们几个咋办啊,你真是狠心呀...”丧礼那天,接亲人迎来送往的哭丧人堆里,数大表嫂声音哭的最感天动地。
可是,大舅妈生前她一次屎和尿都没端过,一顿饭都没做过,也没给大舅妈擦洗过一次身子。她嫁给大表哥的前一年大舅妈患病,到现在十几年,她就像是家里的祖宗一样,人人都供着她、奉着她、让着她、捧着她。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她做什么也都是对的。因为她是文化人啊,哪怕只是个中专毕业的教乡村小学的语文老师,那也是文化人,她是吃公粮的!
令她在婆家的地位更加稳固的,是她婚后生了俩儿子,对,没错,是俩儿子!这可不得了了,一天天的,牛气的不行,神气的不行!她在人前享尽了无限风光,背后呢?却还是大舅照顾着这一双孙儿。什么奶粉钱,大舅出。穿戴钱,大舅出。孩子的一应开支,全是大舅出。大舅不但出,还得出的心甘情愿、出的理所应当。
这还不算完啊,还得去城里给她买套房,美其名曰:“城里教育资源好,我这都是为了俩孩子以后上学,我又不住。”因为这一句话,大舅借遍了亲戚邻居所有人,外加自己的棺材本儿,凑齐了全款,给大表嫂在城里买了一套三居室。自从有个城里的这套房,这个女人,言行举止越发的放肆了...
“俺亲妈,俺亲娘,你起来,我还想再照顾,俺的亲娘...”所有人都没声儿,她还在扒着棺材哀嚎。
“二侄,去安慰安慰你嫂子,让她比在难受了,人死了,再哭也活不回来,”三姨让表哥去劝劝大表嫂。
“我不去,她装的真像,让她嚎去吧!”表哥牵着他女友回偏房休息了。
他的领回大舅妈葬礼上的那个女孩们就是他日后要娶的媳妇,那个高傲的苏北农村独生女。她的出现,让大表嫂有了危机感。她不漂亮,但胜在学历高上。葬礼上出现了新媳妇的影子,这场葬礼自然就不那么令人难过了。她的出现,吸引了村里人和亲戚们的目光。或许是她听不懂我们商城的方言吧,她在的那几天基本上很少开口说话,我哥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这样的画面令家里人津津乐道,都夸她懂事、识大局、不是爱戳事的人,是个好孩子。
“妮儿,你见过小贝吗?”
“什么?她说什么?”她回头问身边的表哥。
“我姑问你见过表妹没。”
“哦,姑妈,我还没见过,等回去了,我约她,请她到我家吃饭。”
“中,真是个好孩子,以后结婚了,常回来啊,小两口在外好好过。”
“嗯,谢谢姑妈,我们会的。”
亲戚们都夸她,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可是亲戚们后来都傻眼了,她才是个硬茬,才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她几乎要了大舅的命!
“小贝啊,你哥那个女友说请你去她家吃饭,你去了吗?”电话那头,妈妈激动的问。
“什么时候?他们没联系我啊。”
“哦,那估计他们忙,你啊,多跟人家学学,看人家那小嘴儿多甜。”
“哦,我知道了。”
“你哥去那女孩家提亲,有没有对你讲?”
“没有,我们很久没联系了。提亲不应该是带着长辈一起吗?”
“他之前回来说,到时候经常让你去他家吃饭,你得去啊,别不去。”
“妈!我都跟你说了,我们很久都没联系了,再说了他最近也没说让我去他家吃饭,我哪有不去啊?他要喊我,我肯定去。你怎么老师帮着他说话呢?”
“我就是提醒你,别没大没小的,到时候见到他媳妇,要喊人,另外,其他事别瞎说。”
“他什么事我都不知道,能瞎说什么呢?再说了我跟那个女孩也不熟悉,好了妈,还有其他事吗?”
“其他没大事。”
“没事我先挂了,我还在加班呢。你啊,别一听风就是雨的,他们只是客气一下那么随口一说。”
在妈眼里和心里,她这个侄子就是大人物。他说什么,妈都信。曾经我也信他说的,可是来苏市两年了,与他接触也稍微多了点,我开始重新审视我们这段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