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密布,残月勾云。
夜空下万籁俱寂,偶有风过大地,草丛中悉索闪逝,便有生命结束。
夜色如恶魔翅膀,轻柔、冰冷。翅膀下掩盖罪恶,烈焰冲天,人鬼殊途!!!
里瓦立于逆光,身后火势渐长,映出扭曲黑影。视线扫过村民,耸肩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给巴布鲁做事的。大家同为乌旺干子民,没错,巴布鲁确实脾气不太好。但子不嫌母丑,妈妈打了你一顿,你还要恨她吗?巴布鲁就是我们大家的妈妈,给我们衣食,给我们安稳,我们不应该付出一切回报巴布鲁吗?”
村民瑟瑟发抖,挤成一团。族长见众人不语,急忙皱起老脸,赔笑道:“是的是的,我们愿意为巴布鲁将军肝脑涂地!!!”
“嗯。”里瓦上前,拍他肩膀,笑道:“很好,你儿子叫什么名字?我通知矿上把他放出来。”
族长千恩万谢,非洲不兴下跪磕头,不然他早已磕破了脑袋。
里瓦突然凝视,黑亮大脸露出疑惑。两名士兵进去半晌,却仍未出来。他仰头大叫:“干什么呢?你们要敢碰那姑娘,我就把你妈从地里挖出来喂鬣狗!!!”
任他咒骂,无人应答。
里瓦心知不妙,招手示意,又有三名衣冠不整的政府军挺枪进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村中屋舍所剩无几。干燥空气使得烈火爆响,“噼啪”不断。
里瓦不安地踱步,视线再次扫过村民。干瘪脸庞挂有恐惧,并不由于枪支,而出于神灵。
他们惧怕,惧怕未知,惧怕自己心中所想。人心生恶鬼,恶鬼吃人心。
火光中孤零茅屋,透出某种古老神性。屋中之人令他们向往,向往她的血肉。那是传说中的人,与众不同,无法理解的人。
族长后退半步,惊道:“兽神转生了……兽神……是兽神转生了……”
黑人部落诞生白肤女婴。文明落后,喜欢用神灵解释未知,神灵的另一面是残忍!!!
里瓦喝止众人,不由皱眉暗忖:果真如此?
他信仰武力,更信仰神灵。
若不然,何必针对白肤女人?只因笃定她身世离奇,许与神灵相近。
里瓦大吼,指挥四名政府军。那四人面面相嘘,皆口头吆喝,谁也不肯先走一步。
他挥舞黄金手枪,对四人喝骂:“进去,想我毙了你们?好啊,那你们现在就死吧?”
四名士兵立刻脚打后脑勺儿,一溜跑到茅屋外。其中三人挑了一个最瘦弱的推在前头,相跟而入。
名为政府军,实则闲散汉子。战乱之前,此地人民多半懒散,缘由大自然给予一切,毫无生活压力。饱时树荫下聊天打屁,勾搭女人,饿时入林中摘个果子。由于地理位置,植物生长茂盛,土里撒几颗种子,此后全年生产,堪称农作物天堂。几乎无人狩猎,天生天养……
精力如何释放?古人云“与人斗其乐无穷”。
一小部分勤劳之人,打架斗殴,惹是生非。战时成为政府军……
四名士兵颤颤兢兢,老旧AK攥得发烫。
打头那人突然僵直,随即重重摔倒。风中感受一丝暖流,其余三人抹了把脸,入手滑腻。杀人杀多了,自然知道是什么。
是血!!!
急忙回身,向外逃去。
刀刃切割筋肉,黑暗中脆响连连。
三人逐一倒地,最后一人半条胳膊甩到屋外。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被拖进屋内。
里瓦“咕噜”咽了口酸水,果真有神灵转生?
族长立刻五体投地,老泪纵横,口中念念有词。村民紧随其后,嗡嗡念咒,伏地不起。
思来想去,里瓦自己不敢进去探查究竟,身边还有三人可用,不可大意。
“你们在这守着,任何人不得出村半步!”
里瓦命令,自己转身离开,驾车回卡撒里汇报情况。死了几个人,结果却出人意料,如巴布鲁知道此事,定会多加奖赏。
因为,他们真的能吃到神灵的血肉了……
三名士兵怀抱步枪,腿肚子转来转去,想溜不敢溜。逃兵没有好下场,不如自己吞枪痛快。
无奈,只好跳上皮卡,关紧车门,来到村外尽量远的地方把守。
……
沈井蹲在黑暗中,向旁边的女孩摆手,笑道:“你活下来了。”
女孩不明所以,细语说些什么,估计是道谢之类。沈井微微吐出口气,调整呼吸,待心跳稳定后,对她说:“我出去,你等着,别动。”
起身,女孩见他要走,忙追来,抓住沈井胳膊不放。沈井侧头,眉间愁苦。
女孩泣不成声,用尽全部力气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井沉默,轻拍她的肩膀,对她露出笑容,然后重重点头。有人说,语言的尽头是歌声,即便听不懂,欢歌笑语,同样感染他人。但也许,语言的开始,只是一个微笑而已。
女孩慢慢冷静,放开沈井,独自缩回角落。
再抬头,人已不见。
……
黑暗中三点火星,忽明忽暗。
“真有兽神?”一人吸烟,火星骤亮。
另一人吐出烟雾,漆黑脸皮看不出表情,古怪笑道:“谁知道呢,我相信有。”
第三人由后座探出脑袋,骂道:“****的玩意,好处没捞着,尽跟着卖命了。倒时候能分口汤喝喝也行啊,听说能带来好运,驱散倒霉事。”
“汤?你连个指甲盖都碰不着。”
“哈哈哈……你们可真敢想,这好事能轮上咱?”
嬉笑中,讨论的是吃人。
前座的两人突然摸脸,有水滴溅来。随即瞪大双眼,那个伸过来的脑袋五官狰狞,脖子上一个血窟窿。
枪响!
子弹从太阳穴进入,由天灵盖飞出。
碎骨和脑浆直喷车顶。
第三人手指僵硬,裤裆湿了一片。不等感受大腿温热,刀光闪过喉间,血水激射,染红玻璃!!!
……
引擎声碾碎夜色,染满鲜血的皮卡车驶进村落。
族长伏地祷告,眼皮抬了抬,又急忙缩回去。
沈井跳下车,走进茅屋。出来时身边跟着白化病女孩。
走出三步,族长突然跳起,将之拦住。
族长会说西语,大叫道:“你是谁?”
沈井颇感意外,笑道:“远方的朋友。”
“远方的朋友?”族长冷笑:“她不能走。”
“她?是谁?”
族长一指女孩,声色俱厉:“她!!!”
沈井似是不懂,问:“为什么?”
“她是我们的人!”
“你们的人?”
“对,我们的人。”
沈井“啧”了一声,问道:“刚才她怎么不是你们的人?”
族长脸皮发烫,梗着脖子道:“别废话,她不能走。”说着振臂高呼,村民立刻围了过来。恶言恶语,面露凶相,似要生撕活剥了沈井。
“你是要留下她的人,还是要留下她的命?”沈井上前一步,死死盯着族长:“先吃她的手?不不不,应该是腿,但是我听说**更好,肉嫩。”
族长脸色一变,破口大骂。
懦弱和凶狠是相对的,不对自己,对别人。
羊羔般的村民,转眼化身恶狼。
“好。”沈井点头:“你要留下她,我没意见。”
族长喜笑颜开:“远方的朋友,你是我们的朋友。”笑容停留半秒,转为惊恐。
沈井反手抽出腰间左轮,递到女孩手中。女孩面露哭相,连连后退。沈井一把抓住她,硬塞进她手中。
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村民。
枪很重,她瘦弱的胳膊抗不起如此权利。
众人屏息,火光似是愈发浓烈,村庄燃烧殆尽,漫天飞灰。
枪口微微上扬,对准沈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