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万钧,撕裂铅云。
雨幕中划过闪电,电光惨白,透窗而入。
映出三人身影,狰狞、扭曲,瞬间陷入黑暗。
尼克汗透衣背,像泡过热水澡。抬眼,笑道:“对不起,我收回那句话……”
砰!!!
枪声。
尼克剧烈抖索,缓缓撩动眼皮。他还能笑出口:“兄弟,我道过歉了。”
“是。”沈井点头,下巴勾起弧度:“我们有句俗话。”转用中文:“来而不往非礼也。”
“什么意思?”
“你打我一巴掌,我回你一巴掌。你两次派人杀我,我还你两枪,你不亏。”
尼克怔住,随即大笑:“有道理,你们的传统?”
“不是传统。”沈井一挑眉:“是真理,你们发现真理,我们发明真理!!!”
尼克双肩贯穿伤,血流潺潺,脸白如金箔。简仍未动一步,插了句:“你要杀他就快点,我无法接受虐待人的行为。”
“女孩在哪?”沈井枪口上扬,直指眉心:“事不过三,最后一次问你,在哪?”
“一定要?”尼克长长叹气,失望道:“不能做个交易?一个女孩,值不了多少钱。”
“一定要,没有交易。”
“好,跟我来。”
尼克果断,绝不拖泥带水,起身便走。沈井紧随,枪口顶住后腰。
双开门,朱红色。
高三米,宽两米,镀金把手。
尼克推门,留个侧脸,问:“没有交易?”
沈井断言:“没有交易!!!”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手撑地,瞬间窜到柱子后。
是简,他开枪了,不顾尼克生死。
沈井调整呼吸,小腹剧痛。腰侧豁开条血槽,染红了半条裤腿。
黑暗中,声音断断续续:“你不怕害死他?”
简放低身形,背抵长椅,笑道:“开枪是我的工作。你把尼克带走,我一枪都没开,对不起我的工作。”
突然有灯光,礼堂亮如白昼。
圆顶五色玻璃,壁画色彩浓烈。讲台方桌,上挂巨大十字架。
细碎脚步声,半分钟内涌入十多名劲装汉子。
“我不想在这杀人。”沈井苍白的脸,漆黑的眼,眼角瞥向十字架。
简缓慢起身,指挥众人散开,向沈井包围。随即淡淡道:“我也不想,所以你出来投降吧。”
“尼克,能听见吗?”沈井忽地大叫:“嗨,尼克,回答我。”
沉默,只有急促呼吸。
良久,终于开口:“能听见,现在有交易吗?”声音来自扩音器,尼克早已远离此地,在某个有空调的屋子里看着监控。
“对不起,没有交易。”
“那还谈什么?你打了我两枪,说实话,现在我的两条胳膊已经变成了蓝色。以后吃饭,有可能需要别人喂我。不能自己吃饭,这件事真的太痛苦了,你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吃饭是尼克一生所求,虽然他胃口奇差。
“尼克,你可能误会了。我五分钟后会找到你,敲碎你身上每一根骨头,包括你的指甲和老二。即便你告诉我女孩在哪,我也会这么做。现在停手还来得及,我们结束这件事,如何?”
尼克大笑,笑后狠声道:“杀了他,给我杀了他。找到他的家人,强.奸他老婆,杀了他的孩子,活埋他的父母。发克……给我杀了他!!!”
话音未落,众人持枪提刀,纷纷向柱子后靠拢。
木屑迸飞,椅背透出个窟窿,一名汉子捂住大腿,翻身跌倒。立刻枪声四起,将沈井藏身处打得星火四溅,混凝土如被铁水淋过,密密麻麻皆是酒盅般的坑洼。
窗帘上扬,风中有泥土味。一名红发汉子胸口闷响,鲜血箭般射出,整个人像麻袋一样摔进旁边长椅下。
众人枪口立刻调转,将窗帘撕成碎片,纷扬飘散。
清脆枪声忽左忽右,每一下都极为短暂,却如死神镰刀,收割着生命。众人不再像刚才般神勇,惊恐的双眼瞪到最大,生怕恶鬼突然出现在身后。
壮如铁塔的白人定在原地,喉间泌出一条血线,随即鲜血箭射。
简咽了口唾沫,大声命令:“他没子弹了,三人一组,围成一圈。”
有人尖叫,脚踝剧痛。就看沈井抓住他一只脚,矮身拖进石柱后。
惨叫,杀猪般撕心裂肺。
血水很快漫延,像一面红色镜子,倒映五彩斑斓的玻璃圆顶!!!
“围住他。”
简脸色凝重,立于众人身后。指挥所有人将石柱包围,枪声密集。
逼近,只看尸体被子弹撕裂,内脏流了一地。却不见沈井身影。
“咔啦……”
金属撞击地面,1911掉落。
所有人立刻回头,就看一名黑人手腕血流如注,枪在脚边。匕首横于喉间,冷笑由身后传出:“放下枪,离开屋子,我不追究。”
“开枪!!!”简下命令,见众人不动,大吼道:“开枪,我叫你们开枪!!!”
众人麻木地举起手枪,指向黑人。
黑人顿时大腿发热,有暖流。央求道:“简,是我啊,不要这样。强尼,嗨,兄弟,昨天我们还在后街喝酒呢,你干什么?快把枪拿开!!!”
不知是谁开了第一枪,黑人胸前爆开血花。之后便连绵不绝……
一双眼睛突然来到简的面前,简心脏收紧,似被人猛地一扯。
就看火舌吞吐,沈井拾起地上枪支,立于人群中左右开弓。一个照面,便射穿了六个人的脑袋。那双眼睛又回到简的面前,简大叫,疯也似地跑开。
一名脸上长满青春痘的白人小伙不知为何,居然握不住手枪,任由它掉进血泊中。他突然眼白上翻,因为他看见自己右手大拇指齐根断掉。
有人淡淡道:“躺下,闭上眼睛,不要睁开。”
声音渐远,他像死了一般紧紧闭住眼睛,倒地不起。
简已来到门口。
朱红色,双开门。
高三米,宽两高。
镀金把手被摸得发亮,手一搭上,心中发凉。
“简,是时候了。”有人叫他。
他回头,见到一张苍白的脸,一双漆黑的眼。
脸上一条血线,斜斜地划过嘴角。
沈井缓步而来,一步一句:“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回来,你不听,还带走了女孩。”
简很快收敛心神,他摸到过地狱边缘,生死并不太重。
放下枪,脱掉西装,肌肉将衬衣撑得紧紧绷绷。活动手腕,指甲修剪干净,可见惯于用刀。
他调整呼吸,待心跳均匀,打了一套空拳,声爆如豆。腰间抹出羊角刀,沉声道:“伙计,你叫什么来着?”
沈井想了想,说:“沈。”
“哦……”简点头道:“肾。”
老外这发音,肾和精之间,沈井选择了前者。
“如果我受了重伤,记得给我个痛快。”简淡淡道。
“可以。”沈井点头。
二人揉身贴近。
沈井小臂扯开血线,鲜血甩在地面,像条扭曲图腾。
简错身闪开,缓缓转头,第三与第四根肋骨间插着匕首,齐没入柄。
“给你个痛快。”
沈井淡然,上前接近。突然调头疯跑,跃入圆柱后。
一枚手雷滚落,随即爆炸。
声浪掀飞长椅,碎石如雨,四下迸射。
半晌,烟尘散尽,地面焦黑大坑。
却不见简的身影。
夜风扬起窗帘一角,窗框处固定绳索。沈井苦笑摇头:“又是这招。”
……
双开门,朱红色。
高三米,宽两米。
镀金把手。沈井推门,走过半个身子,转身归来。
长满青春痘的青年紧闭双眼,眼皮却痉挛般抖动。沈井拍拍他的脸,他立刻屏住呼吸。
“翻个身,谢谢。”
青年身体僵硬,翻身如爬珠穆拉玛峰,耗尽体力。
沈井弯腰,拿出吉他,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