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缓步出场,向那丐帮掌钵龙头拱了拱手,道:“老前辈,我领教您的高招。”那掌钵龙头一见宋青书,仇视的目光立刻由我的身上移转到宋青书身上:“姓宋的,你这奸贼奉了陈友谅之命,混入我丐帮来,害死史帮主之事,你这奸贼定然也有一份。今日你还有脸来见我么?”
宋青书冷笑道:“江湖上混迹敌窝,刺探机密,乃是常事,只怪你们这群化子瞎了眼睛,识不出宋大爷的本来面目。”
那掌钵龙头气得脸色铁青,张口大骂:“你连你亲生老子的武当派也能背叛,什么事做不出来?嘿嘿,我看峨嵋派非在你手中大大栽个筋斗不可。”
宋青书冷冷道:“你放屁放完了么?”
那掌钵龙头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呼的一掌便击向宋青书。宋青书回身卸开,反手轻轻一拂,出招与其相抗,两人登时斗在一处。
比武切磋,原该点到为止,可是我看宋青书与那掌钵龙头斗了几招后,发觉那掌钵龙头手下招招杀着,狠辣异常,竟是性命相搏,已非寻常的比武较量。那掌钵龙头武功不俗,可惜终究不是宋青书的对手,数十招过后,已被宋青书逼得险象环生,正当其捉肘见肋之际,武当的殷梨亭却忽的怒声叫道:“宋青书,你这小子好不要脸!你反出武当,如何还用武当派的功夫?你不要你爹爹,怎地却要你爹爹所传的武功?”
宋青书闻言脸上一红,叫道:“武当派的武功有甚么稀罕?你看清楚了!”左手突然在那掌钵龙头眼前上圈下钩、左旋右转,连变了七八般花样。我心中一跳,立生不祥之感,霍的起身,疾声喝道:“宋青书,休伤人命!”宋青书右手一伸,五根手指直已到了那掌钵龙头的脑门,若是五指抓下,那掌钵龙头必定立刻一命呜呼,好在听到我的喝止声,他愣了下,及时变招,一掌击中那掌钵龙头,将对方震飞出去。
那掌钵龙头重重跌落在地,勉强用手强起身子,抬眼瞪着宋青书,蓦地张嘴吐出一口鲜血。丐帮中迅速抢上两人,将那掌钵龙头扶回丐帮木棚之中。
我长长吐出一口气。
丐帮掌钵龙头被宋青书击败后,其执法长老紧跟着出场向宋青书挑战,那执法长老身形瘦小,行动快捷之极,十根手指如钩如锥,竟也颇为擅长指功。宋青书与那执法长老斗到酣处,那执法长老忽的大喝一声,左手五指已搭上了宋青书脑门,便要透劲而入。宋青书右手疾伸,抓向那执法长老的咽喉——
我心底蓦地一寒,待要出手阻止两人的性命相搏,却因着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场中的宋青书与丐帮执法长老两人各自使出杀招,在群雄的惊呼声中,但见宋青书后发先至,五指眼看到了那执法长老的咽喉处,他这一抓若是抓下,那执法长老岂有活命之理!然而当他的右手五指离那执法长老咽喉处不过一寸之距时,却忽的招式一变,一把抓向对方右手手臂,“咔嚓”一声,一把卸去那执法长老的一条胳膊。那执法长老惨呼一声,身形一个踉跄,狼狈退后,左手捂着血涌如注的右臂伤口,身形晃了晃,砰地一声,栽倒在地,竟是生生的痛死过去。
丐帮中呼啦一声,竟然同时抢上八人,两人扶起那昏过去的执法长老,其余六人便向宋青书攻去。那六人看来均是丐帮好手,其中四人还拿着兵刃,霎时间宋青书便险象环生。
“静慧。”我打个手势,静慧立刻带了门下八名女弟子各持长剑,纵身而出,上前护卫宋青书。
“丐帮,峨眉两派还请速速住手!”少林寺一老僧忽的扬声冷喝,一挥手,立时便有三十六名少林僧纵身而出,团团将正斗得激烈的十几人围在中央。
我点足飞身上前,出手一一将丐帮之人逼开——
“各位,还不打算住手么?”我冷眼扫了一圈丐帮八名弟子,微微抬手,示意身后静慧等人住手。
八名丐帮弟子动作一滞,互相对视一眼,望向我的眼神中有着震惊,显然万万不曾料到我能在一招之内,顷刻间便将他们八人齐齐逼退。半晌,八人又瞥了眼虎视耽耽围在周围的少林弟子,个个满脸愤容,颇为不甘,却不再动手。
“奉空智师叔法旨,罗汉堂三十六名弟子监管英雄大会的规矩。今日大会中比武较量,倘若有人败而不服,恃众欺寡,便是天下武林的公敌。我少林寺既为主人,须当维系公道。三十六名弟子严加查察,不论何人犯规,当场便予格杀,决不容情,还望在场各位好自为之。”那少林老僧目光自群雄间一一扫过,面无表情的说道,言罢,迈步走回到少林众僧间,而那三十六名罗汉堂弟子却都留在场中,维持秩序。
“我们回去。”我挥手,率静慧一干人返身回到峨眉木棚中。
“芷若,我听了你的话,没有伤丐帮中人的性命。”
坐定身形,宋青书小心翼翼的向我看了一眼,出声说道。
我皱眉,冷声道:“可是你下手仍是太过狠辣。”见宋青书的脸色惨白了下,我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方才生死攸关之际,宋青书竟能因着我的一句“休伤人命”而硬生生变招,已实属不易,若非他的武功根底好,说不定方才大有可能伤在那丐帮执法长老的手中。对于一个将自己的话看的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男人,我现在又怎么能再出言对其苛责呢。罢了。软了心肠,慢慢缓和了下面色,看了他一眼,说道:“好了,总算是没伤人命,你不用想太多,好好休息一下吧。”
宋青书一怔,随即双目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喜色,他冲我重重点了点头,说道:“芷若,你放心,接下来的比试,我会更加尽力,一定不会堕了我峨眉派的威风——”
“不!”我打断宋青书的话,正色道:“宋青书你听好了,接下来的比试若是遇到你武当派的那两位师叔,你只可认输,不可与他们动手,知道么?”
“芷若,为什么我要认输?”宋青书不解道:“你传我的武功未毕便不可与我那两位师叔一搏。”
“你听我的就是,自然不会有错。”接下来宋青书的对手便会是武当的俞莲舟,书上说他险些命丧俞莲舟之手,那么他若不与俞莲舟动手,想来应该可以避过一劫吧。毕竟那丐帮掌钵龙头与执法长老,原本也都应该命丧宋青书之手的,可是因着我的阻止,他们却都活了下来,既然他们的命运已经有所改变,宋青书的下场也不应该与先前书中所写相同才是。
宋青书眼中虽然有着疑问,却点了点头,说道:“芷若,我听你的就是。”
休息了片刻,宋青书便又振衣而起,我对他说道:“不要忘了我方才所说。”他点了点头,飘然掠到场上。“在下休息已毕,还有哪一位英雄赐教。”
明教中一人叫道:“让我领教峨嵋派的绝学。”正要纵身而出,有人却抢先飞身到了场中,站在宋青书之前,我一看,正是武当二侠俞莲舟。
俞莲舟向那明教中人说道:“范大师,请让我一让。”
范大师?原来是明教逍遥右使范遥。范遥为潜伏于汝阳王府,刺探敌情,而自毁容貌,论胆识,论气魄,也不失为一条好汉,只是可惜了那一张如玉面容。
“范某今日有幸,得观俞二侠武当神技。”俞莲舟已经站到了场上,又身为张无忌的师伯,范遥自不会与他相争。
俞莲舟冲范遥道:“不敢。”目光冷冷盯着宋青书,眼底神色复杂,半晌,忽的抱拳道:“宋少侠请!”
我见俞莲舟不但对宋青书施以平辈之礼,口中的称呼更是客套冷漠,心中知道他已不将宋青书视为他武当派之人,或者他已下定决心要取宋青书的性命为莫七侠报仇。皱了眉,我看向宋青书,虽然事先叮嘱过宋青书,我还是有些担心,只盼他快些向俞莲舟认输,退下场,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终究还是不希望他送了性命。
宋青书忽的扭头向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回过头去,向俞莲舟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二叔,我——”
“我已不是你二叔,看招!”俞莲舟低喝一声,竟然不听宋青书说话,呼的一掌,向着宋青书迎面劈去。
我心中一沉,暗道: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