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左胤依旧按时起床,他仔细地叠好了被子,随即整理好自己的衣物,提刀来到了院子中。
现在正是清晨,天色微亮,空气之中,有着一股干净的气息弥漫着,使人原本刚刚起床,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过来。
白一峰和白荨这对兄妹,由于昨天夜里连吃带喝,划拳讲趣事,玩的太嗨,估计今天得上午才能起来,不过眼下的清静,正好。
左胤祛除杂念之后,开始提刀运气。
微微的气流,开始绕着他的身子,周转不息。
如同无形的血液一般,为他身体的每一块肌肉,运送力量。
现在左胤的练习,依旧是杨子瞻曾经教他的那些简单招式。但是,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之战后,左胤才发现这些招式的简单干练。
就说这劈砍,他通过手腕和上臂的运转,在头上绕一圈之后再斜斜砍下来,经过这段圆弧,刀的力道和势头,都增强不少。
而他完全可以提前完成这段运转,从而化简动作。
而且,这些碎片化动作的好处,就是让他不被拘束。但凡各个武学世家的修行,他在军伍之中也有所耳闻,大都是有一整套的动作,从起手,到收手,繁复无比。
这些动作经过无数人的修改,威力,自然是有的,然而对于年轻人来说,过早的接触这些,固然可以有效地提升实力,却也在某种程度上会固化他们的反应。
也许,临战之时,他们想打破常规,更改运刀的动作,但是千百次的练习,却使得他们下意识的继续下去,这种意识和本能的割裂,是十分可怕的。
一瞬间的迟疑,就是生死相隔。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左胤才明白,为何他的师父白常之出身卑微,仅仅依靠自己,就能成为无心境的强者。
正是在生死之境中磨砺,逐渐掌握基本的反应与动作,再在此基础上,修行各式武学。
先拓宽自己的实战经验,再学习。
一如左胤现在的道路,先在苍南军实战,再进入讲武堂。
这是同样的道理。
没有这份积淀,自然,少了一丝悟性。
对于生死之战的悟性。
左胤,开始通悟。
他提刀伫立,脑海之中,回想的是昨天宋儁乂的“燕刺”,他将宋儁乂的动作,慢慢回放,然后琢磨那些动作与步法。
左胤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要知道,他可是从小被爷爷抓着去学习那些枯燥的药草知识,昨天对战之中,他早就记住了宋儁乂的动作,
要完全的模仿出来,自然是不可能,不过仿照个七七八八,对于现在的左胤来说,不算难。
手中长刀慢慢后伸,同时手腕翻转,刀尖向上,左手托着右手,左胤慢慢深吸一口气。
随即,一刀刺出。
和宋儁乂相比,少了一丝轻盈,多了一丝狠辣,这,自然是两人的风格不同所至。
也是刀剑的气度之分。
一刀既出,左胤有所明白,开始一刀刀刺出,看似最笨的练习方法,其实,效果也最踏实。
在这个过程之中,左胤不断微微调整动作,使得这个“燕刺”能够契合他的身体与刀。
力求完美。
朝阳下,少年练刀,刀势不辍。
屋檐下,白默安早就起来,看着左胤的一刀刀地刺出。
有些感慨。
年轻。
真好。
左胤收刀之后,却看到白默安正在看着他,于是拱手道:“前辈。”
白默安点点头,“可惜没有湖郡宋家的步法。”
左胤有些苦笑,这也是他无可奈何之事,宋儁乂的动作容易模仿,但那冲刺的步法,似乎颇有奥秘,一时半会,左胤不得其法。
白默安安慰道:“能做到现在这点,已经很不错了,我先去赴职,一会那两人起来之后,让荨儿做饭吧,我在外面吃点就行。”
左胤站在一边,目送白默安离开院子。
他犹豫了一会,随即自己去了厨房,在里面鼓捣着。
白一峰和白荨两人起床之后,各自嚷嚷着快饿死了,洗漱完毕之后,白一峰提起扫把,开始打扫院子,白荨则轻声哼着小调,去往厨房,没想到,他们两人都从厨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有情况!
兄妹两个人探头探脑地趴在厨房的窗边,却看到一个消瘦挺拔的身影,在案板前双手不停,只是看不到在做什么。
左胤早就知道了他们两人的到来,微笑后,端着两盘凉拌菜,都是冬日常见的蔬菜,凉拌之后,搭上热乎的馒头,这就是他今天早上做的早餐。
白一峰惊呼道:“兄弟,厉害啊,懂花草又懂做饭,你让某些女孩子如何过活?”
说罢,白一峰轻轻用手捅了捅妹妹。
白荨则气呼呼地回头瞪了一眼白一峰,随即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紧,装出掐人的姿态,某个立马面上求饶,白荨这才以胜利者的姿态,骄傲地来到左胤旁边。
拿起快起一尝,白荨的眼睛立马弯了起来,不是说左胤做的有多么好吃,而是在简单之中,有一种家的味道。
是的,家的味道,就像母亲做的饭一样,也许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不是什么山肴野蔌,却能让你每天都吃不腻,离开母亲之后每天都想起来。
白荨的眼睛里,有了一丝怀念的气息。
她歪着头,转身对着左胤道:“谢谢左胤哥哥。”
白一峰却吓了一跳,对着左胤疑惑道:“左胤,你在饭里下了什么,我妹妹吃了之后怎么不正常了。”
白荨气得狠狠踩了白一峰一脚,某人这才闭上了嘴巴。
左胤却有些笑意,催促道,“感觉吃吧,一会馒头要凉了。”
为了方便,三个人围在厨房里面,在一个低矮的案几上,解决了战斗,白一峰却是吃不出什么母亲的味道,只是感觉这菜的味道很平淡,却有那么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饭后,白一峰又想拖着左胤去转悠,可惜,左胤想到明天的比试,摇摇头拒绝了。
白一峰抱怨道:“左兄啊,不是我说你,好不容易来汴安城一趟,好玩的东西海了去了,让我带你去见识下,到时候进了讲武堂,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左胤笑了笑,也不解释,而是拿起刀,站在院子里,又是像刚才一样,一刀一刀的刺出,看样子,竟然是想在明天比试之中,将“燕刺”大致掌握!
白荨却就揪着白一峰,训诫道:“哥哥,你看看左胤哥哥,反正要考验了,你干脆哪里也别去了,在家好好练习吧。”
白一峰哀叹道:“姑奶奶啊,就这么一天,能练个鸟蛋啊?”
话音刚落,白荨就又作势要掐人,这下白一峰学乖了,拿起刀就开始练习。
动作倒是颇有方圆,看来也是经过训练的。
左胤眼角稍稍瞥了一眼,心中轻笑,随即不放在心上,开始专心练刀。
燕刺。
忙里偷闲,却又有着莫名的紧张,这样的日子,轻松而短暂,一天的时间,就这样很快过去。
第二天,左胤依旧按时起床,开始练刀,白荨则几乎与他同时起来,在厨房里面忙碌着,不时偷偷看左胤一眼,随即很快垂下眼神,生怕被发现,少女的心脏,如同小鹿一般砰砰跳着。
低下头的时候,白荨想的,却是前天左胤的出手,在白皓挑衅的时候,他直接一刀拍在白皓的下巴。
虽说有些粗鲁,虽说有些胆大妄为,但是她,就是喜欢那样的任性。
少年任性。
少女倾心。
青春,便是这样的简单与懵懂。
送走白一峰和左胤之后,少女独自蹲在院子一角,看着花草坛中的一块空地,心中窃喜。
那里,正是风语草的种子埋下之处。
她似乎能够听到,些许的轻声柔语,随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