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中海婚前对妻子了解并不多,妻子也从未向他提过往事,他们夫妻恩爱,这十几年来,妻子知书达礼、贤妻良母,他信任妻子,他也从不过多追问,妻子究竟是得罪了什么样的仇家,如今,妻子竟然身受重伤,他懊恼自己只是一介文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
无论如何,他都要违背妻子的意愿,花重金请了三个江湖人士来保护一家人的安全。
于中海正坐在厅内正堂之上,侧首坐着两个虬髯大汉,腰挎朴刀,看起来威风凛凛。
一个摇着扇子的中年文士面露陶醉神色,正在品茗,于中海双眉紧邹道“怎么办,我也不知道究竟得罪了谁,摊上这事,诸位怎么看”。
两个大汉哈哈大笑一声,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于大爷出手就是一千两白银,真是大方,来俩个杀一对,有我们扬州双虎在,于老爷不必惊慌”。
于中海见这两个大汉如同铁塔一般,估计再厉害的仇家遇到他两也得乖乖投降吧。
于夫人被俩个丫环扶进厅内,于中海一见夫人来了,嘴里埋怨她应该休息,很小心的搀扶过自己旁边坐下。
于夫人一进屋见两个陌生的江湖人,心里已经知道个大概,心里埋怨丈夫但又不便发作。扬州双虎一见进来一个美人,知是东家夫人,这两个人眼神上下打量,言语轻佻,于员外惹不起二人,便使个眼色想让夫人退下,于夫人本想不愿累及无辜之人,看这两人平时也不像好人,索性不再言语。
于夫人拖着病体,来到会客厅,无非是想尽快抓住僵尸王冯苍野,星儿说冯苍野进到这里,她实在不想再伤无辜,所以她到了这里。
那中年文士似乎正陷入沉思,良久,喃喃自语“青剑”。
于夫人不紧不慢道“外子说的乃是清剑寒,他有些糊涂,记不清了”。
中年文士双眉一挑,目光盯住于夫人,于夫人言语虽轻,但声声如金铁交鸣,震得文士一震。
清剑寒,他有一本书,书中有一百八十种酷刑,他每杀一人,必先逐一用尽天下酷刑,折磨对手,有的人死了,那算幸运的,最怕的是拖着不死,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最终,对手会苦苦哀求于他来个痛快,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中年文士想到此处,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急声道“于老爷,你可否再详细描述一遍他的样貌。
于中海微微思考一下道“四旬年纪,身材单薄,仅有左臂”。中年文士眼似喷火,追问道“是不是脸上还有四条剑痕”。
于中海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是有那么几道刀伤,在我这里喝了几杯茶,我当时以为他是哪来的疯子,莫非许兄识得此人”。
中年文士呆立半晌,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竟说不出话来,歪着脑袋盯着于中海,仿佛不认识一般。
他脸上迷惑,摇了摇头道“清剑书生竟甘当他人狗,来杀你这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乡绅”。
于夫人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走进内室,只留下一个婀娜的背影,于中海、扬州双虎连同中年文士都看得呆了,于夫人走到门口,回眸一笑,四人齐齐咽了口唾液。
中年文士呆呆的盯着她的背影出了神,于中海咳嗽了一声,中年文士才回过神来,脸一红,暗叫一声惭愧。
中年文士已经发现,于夫人行走之时,脚下轻若无物,乃身负绝顶轻功之人,功夫恐怕不在自己之下。
扬州双虎一听说清剑书生的名号,俩人用手开始擦汗,刚才还是信誓旦旦,此刻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于中海见三人异状,奇道“你们口中的清剑书生是何许人也,莫非就是昨日那落魄书生”。
中年文士眉头紧锁“千里俏梅映雪飘,孤芳独赏清剑寒”,这是江湖上十个杰出高手的名字,凑成的对联,清剑就是其中之一,三尺青锋,杀人无数,只怕凶多吉少。
于中海的脸登时变了颜色,颤声道“许兄,那我这一家老小可怎么办呢”,双眼几乎要把中年文士看穿,这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中年文士如同失了魂呆了,于中海则是心惊肉跳,看对方如此紧张更加担心自己的一家老小,中年文士见于中海愣愣看着自己,为自己失态苦笑一声,“罢了、罢了,人生在世须尽欢”。眼神复又坚定道“我既已收了银两,便自当说话算话,于员外大可放心”,此言一出,扬州双虎也来了底气,腰板也挺了起来。
于夫人再次进屋内,竟备了张椅子坐在上面,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五颜六色的包裹,于夫人动作轻柔,象是绣花一般,逐一取出包裹中大小不一的针,这一举动惊呆了屋内的四人,于中海站起身来,表情尴尬,轻咳了一下“夫人,你这是作甚”。
于夫人表情严肃道“我出自辽东詹家,我詹家擅用飞器,自我祖辈之时,江湖中已无敌手”,说罢,用目光扫视众人,众人皆肃然起敬。
中年文士心想,怪不得吗,辽东詹家暗器功夫天下无双,这于夫人定是得到真传。
于夫人目光如矩,用手在金针上方一抚而过,立时悬起十几枚金针,于夫人腾空而起,如曼妙舞蹈,似仙女下凡。
连扬州双虎也感受到于夫人甩袖的劲风,中年文士暗叹“莫非这就是詹家的绝学屠尔金针”。
细心观察,那十几枚金针始终围绕着于夫人四周旋转,随于夫人的舞蹈,金针的光茫愈发耀眼,终于于夫人双掌上托,金针从掌心迸发而出,如同盛开的莲花,“丹凤朝阳”,这是詹壁华年轻时最喜欢的一招,她从少女时代这一招就练得非常纯熟,直至行走江湖,她学至更精妙的金针妙法,但她还是最喜欢用这一招。
这一招也有十几年未曾使用,但是她已经尽得精髓,所以这一招的威力如同当年。于夫人叱道“杀我于家十几口,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因为,这一朵火红的莲花扑向了于中海。
于中海忽的一下消失不见了,凭空消失。扬州双虎呆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中年文士也震惊了,他看到了,于中海如一缕青烟般嗖的飘向房梁上,然后象个壁虎一般在房梁上迅速的游走。
他们都觉得被这一家人耍了,于员外来聘请他们当保镖,结果这俩口子都是绝顶高手,而且,目前是俩口子还动上了手。
于中海时隐时现,中年文士已经观察到于中海离于夫人越来越近,由原来的十丈逐渐缩短到一丈,于夫人挥出的金针确越来越慢,于夫人的动作似弹琴,舒展云袖一般,每一针都力逾千钧。
等到于中海离于夫人不足三尺之时,立定般站在跟前一动不动,于夫人桌面上的最后一针缓缓上升,达到一定高度,又慢慢的在空中一寸寸前移,于中海竟无法闪躲,眼睁睁看着金针向自己的鼻尖飞来,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脸色由于惊恐而变得惨白,“定海神针,詹家绝学”。
冯苍野做为先锋,一向自以为是,不过这次错了,他来之前没有打听好对手的实力,在詹碧华使出屠尔金针的第十式时“定海神针”时,冯苍野觉得自己的命到头了。冯苍野就感觉到自己的鼻尖被针了一下,麻痒痒的。
“这么半天,不知道有人吗,路遇此地,焦渴难耐,讨碗水喝”这一铜锣般的嗓音,那枚金针叮的一声从空中直直坠落地面,于中海双眼一翻摔倒在地不醒人事。这人中气充沛,声如金铁交鸣,门推了开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口。
此人身高岂码两丈,大手大脚,方方国字脸,浓眉大眼,乱蓬蓬的头发,随便的扎个头巾,一身粗制的蓝粗布衣服,肩后斜挎着一个包裹,一望便知是一柄长剑,身上似乎久未洗浴,浑身散发一股怪味,不过神态倒很是恭敬,双手抱拳。
“叔叔,你跑的好快呀”从外院传来稚嫩的声音,这是眉儿的声音,蹬蹬正往这里跑。
于夫人一呆,这人好快的身法,她立时全身戒备,莫非敌人倾巢而动。
她吩咐了星儿去打水,她心内暗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脑海中却想江湖中是否有这样的一个人,究竟是否是仇家派来的杀手,她叫过眉儿一把搂在怀中,那人在于夫人注视下,取过手瓢咕冬咕冬几口喝个精光,石中星又来来回回跑了三趟,看来这人真是渴了,倒不似装假。
他的水喝饱了,仰天大喊一声爽,用眼角扫了一眼屋内众人,他若无其事自言自语道“钳制于身,受命于啖,可悲,可叹,可惜,可怜”一副酸秀才的模样,于夫人忽地惊觉这不是正说自己身中尸毒之事吗。
“咦”他好象才看到于员外,既然主人家给眼水喝,小人略通医术,倒给这位员外爷看看病吧。
于夫人不知对方卖的什么药,将金针扣在手心里,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