荥阳,位于黄河之南,春秋时为郑邑,战国时属韩国。秦、韩在此曾有过激战。粮草的供应,是屯兵荥阳必须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荥阳北面的敖山有当时天下最大的谷仓“敖仓”,为秦时所建,中原漕粮多集中于此,以西运关中,北输边塞。秦虽已亡,敖仓仍有大量积谷,足供军需。
为确保源源供应,刘邦一面命此时已封为威武侯、拜为将军的周勃去镇守敖仓,一面派人修筑砌有围墙的甬道,形成一条稳固便捷的粮食运输线。同时又急命留守在关中的萧何征发新兵,包括年老体弱和还不到服役年龄的悉数参军,发配到荥阳加入战争。
刘邦亲眼目睹了项羽骑兵的威胁和冲击力,为抵挡楚军强大的骑兵,他开始效仿项羽,大规模发展骑兵。他破格任用了原是秦军投降过来的善骑者李必、骆甲,分别为左、右校尉,以汉将灌婴为中大夫,建立了以原郎中骑兵为骨干的骑兵队伍。并招揽大量胡人、楼烦人加入汉军骑兵。
项羽带着楚国的全部兵力,援救追赶刘邦的楚军。一入荥阳,楚军就对汉军发起猛烈地进攻,汉军数战数败。
眼见刘邦失势,诸侯因畏惧项王,又都叛汉归楚。
西楚霸王二年(公元前205年),夏。
项羽在彭城大败汉军后,将刘邦逼退到黄河南岸的重镇“荥阳”。
楚、汉两军在荥阳形成长久的对峙。
三个月后……
冬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寝帐的缝隙,暖暖地打在对镜梳妆的女子背影上。
一身水粉色绫罗曳地长裙,是她并不常着的艳色,只有在心情格外好时,才会尝试一些明丽的颜色。
也许是性格使然,她最爱白色的圣洁不染,也喜欢蓝色的神秘忧郁,和紫色的梦幻典雅。
“喂,丫头,想不到你穿这颜色如此好看。”低嘎的声音传入,莫紫嫣蓦然回首,却发现男人正单手支头卧伏在床榻上,璀璨的星眸游移在她的身上,竟不知暗中对她偷窥了多久。
“大王醒了为何不说话,还要这般偷窥人家?”莫紫嫣羞涩地转回身子,不再理他,一边梳理着墨发,一边从铜镜中看着床榻上的男人。
“来,”男人张开双臂,迷人的黑眸轻眨,却在示意她过来:“让孤王好好看看我的嫣儿。”
“才不……”
“你不过来?”男人挑眉含笑:“好,那孤王过去!”
“别,别……”想着他若是过来,自己准要吃亏,莫紫嫣缓步走向床榻,金色的腰纱束起玲珑有致的腰身,一步一行,仿若分花拂柳。
“嗯……”项羽一把将他的女人拽入怀中,热唇深吻上她的。
好半响,才用暗哑的声音,曼声道:“好香啊……”
莫紫嫣嫣然垂眸,羞赧的颊上一抹潮红:“大王又要取笑人家。”
“禀大王,汉史送来求和书,丞相大人请您前去议事……”帐外侍者高声禀报。
“求和?”项羽嗤嗤冷笑,刘邦这样就怕了?就要求和?
他宠溺地看着怀中的女人,落下一吻在她的额间:“嫣儿,孤王去谈国事,这段时日你又瘦了,待会让小雅去告诉食厨多做些好的,午膳孤王陪你一起吃。”
言必,他起塌更衣,转身出了寝帐,末了还心情大好的对他的女人抛个媚眼。
目送项羽出了寝帐,莫紫嫣心中思忖刘邦此次求和的用意。
楚军与汉军自荥阳对峙以来,交战数月,皆以汉军惨败告终。楚军更是数次侵夺汉军的甬道,决断汉军的粮饷,这突然的求和,必然是汉军面临了绝粮之机。
荥阳,项王军帐。
项羽双手撑开汉使送来的竹简,垂眸读闭,冷冷嗤笑:“呵……求和?他还真想得出来!”
“求他娘的屁和!那厮就是鼠胆小人,刀架在脖子上,吓得屁滚尿流了就跪地求饶;如今屡战屡败,被打怕了,就要求和。”龙且道。
“这人的脸皮,堪比城墙还厚!”钟离昧道。
“哈哈哈……”
帐中一阵哄笑。
“亚父以为呢?”项羽看向坐在右上首,正抄手凝眸的亚父。
“现在形势于我有利,于汉不利,他就投降。刘邦此人狼子野心,鸿门宴放了他,他不但不知感恩,竟敢欲图霸王之天下。若是此时不消灭他,待到他喘息休整,来日必成大患!”亚父伸出手指道:“不仅要对其猛攻,而且要急攻!”
项羽一拍案几:“亚父所想,正是孤王所想!”
诸将都觉得,此时是消灭刘邦的最好时机,不应该同意议和。
西楚霸王三年(公元前204年),冬。
刘邦因汉军粮食匮乏,心里恐慌。遂接受张良和陈平等人的建议,派使者赴楚营再次向项王求和,条件是:把荥阳以西的地盘划归汉王。被项王拒绝。
项羽遂下令楚军,立即包围了荥阳。
一面发兵围困荥阳;一面以劲旅切断汉军广武、成皋的来援;同时派出一支队伍,专门破坏荥阳连接黄河的甬道,以断汉军敖仓之粮。
这一招果然有效,不出三日,荥阳城内一片慌乱。?
莫紫嫣从钟离昧那里,得知项羽不同意议和的消息。她思来想去,此前数月的攻打,虽然每次都胜利,但并无灭汉的全胜把握。
如今,更不能以这种正面的方式围攻荥阳,她想到一个战略,想先找亚父商量。
傍晚时分,莫紫嫣将一盘做好的核桃糕,端着入了亚父的帐内,老人家正全神贯注在一盘棋局之上。
听到声音,亚父了然勾唇:“来,陪老夫对弈一局。”
“亚父,您不是总说自己耳背吗?怎么嫣儿觉得,您比西西还灵?”莫紫嫣将核桃糕放在一旁,刚坐在亚父对面,便察觉到一双眼睛正凝视着自己。
“你方才说,老夫比谁还灵?”亚父眯眸看着她。
“西西啊,”莫紫嫣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它可最能分辨脚步声了。”
“啪”的一声,亚父轻掌拍向莫紫嫣的头,努起嘴气愤道:“竟然把老夫比作小狗?实在是可恶!”
“诶呀!”莫紫嫣捂嘴,旋即灿而一笑:“口误,口误,实在是口误,亚父您别气啊。”
她垂眸看着案几上的残局,试着放下一子黑棋。
“嗯?”看着那一子黑棋落下,沉默少顷,亚父抬眸凝视她:“丫头,你的棋艺,精进不少啊!这一步,老夫都未曾想到。”
“啊?”莫紫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出实情:“亚父,嫣儿这子棋……是懵的。”
这一步棋,还真是莫紫嫣懵出来的,因为落子之前,她无法想象众子相连的结局。可是落子之后,向来一步看十步的亚父,便看透了黑棋阵营,因这一子所占尽的先机。
“呦呦,还挺谦虚?”亚父大声一笑,旋即撇了撇嘴道:“说吧,找老夫何事?莫非,又跟你那夫君,闹别扭了?”
“亚父,您不能盼着嫣儿点好啊?”莫紫嫣也学着老人家撇撇嘴:“人家就不能是专程来孝敬您的?”
亚父边说着,边瞅向旁边的核桃糕:“真这么好心?”
莫紫嫣莞尔一笑,心领神会地将核桃糕端至老人家跟前,复又转身取了干净的帕子,递向亚父。
亚父口中嘟囔着:“就你最事多,吃个东西,还要老夫净手。”
老人家完全不理会莫紫嫣递来的手帕,伸出手正要抓向那核桃糕,莫紫嫣却一个麻利地抓住他的手,硬是拿着帕子擦拭起来:“百病从口入,若不擦净手,细菌会吃到肚子里的。”
这“细菌”一词,对亚父来说,实在是要听出茧子了,他印象中就算没听过一百遍,怎么也有八十遍了。但这丫头每次提醒和讲解,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所以这“细菌”究竟为何物?他到现在也没弄个清楚。
只大概理解为,细菌等同于虫子。
净过手后,亚父大口吃起了核桃糕,莫紫嫣又沏了一盏新茶,以解核桃糕的油腻,之后才入座。
要说这丫头也真有耐性,亚父一盘核桃糕入腹,也没见她开口提及其他事情。
亚父终于坐不住了,主动问道:“你当真无事找老夫?”
“嘿嘿,亚父果然料事如神,”莫紫嫣嘿嘿一笑,随即竖了竖大拇指,道:“嫣儿,还真是有点小事。”
“哼,小马屁精!”亚父闭目倚靠在身后的榻枕上,淡淡道:“说吧。”
莫紫嫣清了清嗓子,随即正色道:“亚父,嫣儿觉得,此时并非包围荥阳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