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城郊,破落小院。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毅霍然睁开双眼,正想坐起身子,便感觉心口处一阵疼痛激来,抬眼望去,胸间白布缠绕,映着些许血渍。
环视四周,这是一间简朴厢房,屋顶带着几个破洞,有凉风轻拂而过。屋内摆设极少,只有一桌一椅。桌上叠放着几件粗麻布衣,虽不华丽,倒也干净得体。
“吱呀”
房门被推开了,从外走进一个青年汉子,约莫二十几岁,身穿粗布制成的短打衣衫,有着缝补过的痕迹。
这汉子生得倒是极好,虎头燕额,浓眉大眼,面容坚毅。再看其身形笔挺,虎体猿臂,彪腹狼腰。若不是衣衫过于寒酸,倒像是出自名门世家。
青年汉子望向床榻,看见秦毅此时已经醒来,心中一阵欣喜。当即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开口说道:“小兄弟,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可算是醒了。”
“三天么?”秦毅低声轻语。正想拱手行礼,不料伤处传来一阵剧痛,让他脸色泛白,只得作罢。
休息了片刻,秦毅感觉好了些许,说道:“多谢大哥救命之恩,只是伤处疼痛,不便起身行礼,还望见谅。”
青年汉子笑了笑,说道:“小兄弟言重了,你伤势未愈,何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
秦毅见汉子仪表堂堂,举止端庄,不禁心生好感,说道:“小弟名叫秦毅,还未请教大哥姓名,日后也好报答。”
“秦毅……秦毅……秦毅。”青年汉子反复念叨了几次,极力地想抓住什么,但又好似徒劳无功,只好接着说道:“秦兄弟,我叫唐朝,报答就不必了,权当你、我二人交个朋友。”
“对了,我想起来了。秦兄弟你稍等,我马上回来。”还未待秦毅反应过来,唐朝便已语落人空,匆忙跑了出去。
不多时,唐朝手中拿着一张告示和一碗汤药走了回来。
告示上方写有一个“榜”字,中央画有一个少年头像,正是秦毅的模样。画像下方写着一些琐碎字语,落款处写有“建宁郡守”四字,上面盖着官印。
秦毅端过汤药,面露不解之意,低声道:“此间怎会有郡守张贴告示寻我?”
唐朝略微想了想,说道:“秦兄弟,莫不是你犯了什么官司,官府要捉拿于你。”
“唐大哥,你且细看,这只不过是一张普通的寻人告示,并非海捕文书。”秦毅语气轻缓,道破玄机。
唐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倒是我有些心急了,只是当日秦兄弟孤身躺在驿道边,浑身是血。当下联想起来,便以为是秦兄弟犯了人命官司,还请见谅。”
秦毅迟疑了片刻,说道:“无妨,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这郡守是何人,为何要寻我?”
“本城郡守名叫陆风,陆家当代家主,掌管官府以及城防驻军,权力极大。若是秦兄弟得罪了他,还是早日离去为好,免得惨遭毒手。”唐朝联想颇多,似乎有些心急。
秦毅低头不语,心神微动,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这次他与秦莫来到建宁城,本就是到陆家拜访,想必是秦莫见他几日不至,心中着急,便拜托陆郡守张榜寻人。
“秦兄弟,怎的入神了?”唐朝见其不语,出言提醒。
“这次来建宁城就是准备去陆府拜访。”秦毅缓缓回神,答道。
“既是如此,那倒是不必担心了。”唐朝像是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继而说道:“我这便去陆家,找人过来接你。”
“等等。”秦毅皱了皱眉,出声叫道。
“秦兄弟,又怎么了?”唐朝有些不解。
秦毅微微皱眉,说道:“此次小弟前来,是应邀参加陆家大小姐的比武招亲大会。只是与之未曾谋面,不知品行容貌如何,心中还想再作打算。”
“嘿嘿,秦兄弟不必担心。这陆家小姐除了脾性有些娇蛮,倒是生的极美,是我们蜀川三大美人之一呢。”唐朝说着话,似乎是想到了陆家小姐的面容,一个劲的傻笑。
秦毅倒也没有多想,只道是一个美人,心中安定了几分。两人又闲聊了半晌,直到秦毅感到一股倦意袭来,唐朝才起身道了别,让他安心休息。
这一番交谈,也使秦毅了解了唐朝几分。原来唐朝出生自一个古武世家,后来因得罪了朝中权贵,令得家道中落,如今只有靠着几亩薄田和上山打猎为生。这也难怪他仪容威武,不似寻常百姓。
时间匆忙而逝,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天。
“啪”
细雨自房顶破洞而下,落在秦毅脸颊之上。一声脆响,将酣睡正香的他惊醒,冷得打了一个哆嗦。他并不赖床,缓身而起,盘坐吐息,感觉伤势已好了大半。
过了半晌,他慢慢悠悠的下了床,将桌上的衣衫套在身上,穿好鞋袜,缓步走出。拉开房门,清风细雨拂面而来,带着一股凉意沁入体内,使得缠绵不休的疲软倦意消散开去。
“秦兄弟,早啊。”唐朝正在收拾着昨日在山中猎到的野鸡,见到秦毅出门,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秦毅微微点头,含笑道:“唐大哥起的更早,这野味都已收拾了大半。”
“秦兄弟,这你可就说错了。我已经收拾好了,待我去炖了它,给你补补身子。”唐朝咧嘴直笑,不由打趣道。
待得唐朝离开,秦毅便在院子里找了块空地,打起拳来。这像极了一套强身健体所习的平常拳法,不过似乎又有些不同。只见拳过之处,风声赫赫,步行所至,尘土微扬。
“好拳法,好拳劲,好身手!”唐朝手中端着鸡汤,屹立院中,连连叫好,眼中有些许狂热涌出。
“让唐大哥见笑了。”拳息渐落,秦毅迈走了过来,拱手行礼。
“没想到秦兄弟身手竟然如此了得,一套形意拳打起来虎虎生风。可谓是拳如虎啸,步若行云。”唐朝回了个礼,又似在暗自品味。
“唐大哥,我见你眼中精光四射,想必也有些按捺不住,不如我们切磋一番,如何?”秦毅此时正热了身子,不禁提议道。
“正当如此!不过你伤势未愈,如若动起武来,难免伤口迸裂,再度受创。”唐朝心神略动,却又带着几分犹豫。
“无妨,习武之人,怎可因如此小伤,便畏首畏尾。”秦毅摆了摆手,语气颇为豪迈。
“好!”唐朝心中一股敬意油然而生,再度拱手行礼。
冷风呼啸而过,雨滴渐密。
“小心了!”
一声暴喝,一道人影纵身而出,速度之快,肉眼难辨,此人正是唐朝。
秦毅毫不示弱,反倒心中战意更浓。只见他身形挺直,双手微微发力,放在身侧。还不待他有更多动作,唐朝铁拳已然破空而至,一股劲风扑面袭来。
“来得好!”
秦毅眼中隐有精光闪过,当即催起全身气劲迎了上去,抬手便打出一拳。怎料唐朝也不肯避让分毫,铁拳径直俯冲向前。
“砰”
两拳相撞,发出一阵巨响。顿时,周遭罡风涌动,地上飞石乱溅。
拳劲难卸,两人各自被震退十余步。身形未稳,秦毅率先发难,疾步向前,抢在唐朝反应过来之前,又是一拳轰出。
唐朝此刻不禁瞳孔微缩,只得转攻为守,化拳为掌,顺势推出。掌风看似绵软无力,但却轻易地拍开了秦毅的强拳。
“以柔克刚。”
秦毅虽眉头微皱,攻势却也不减,撤步起脚,横空便是一记侧踢,脚力凌厉无比,带着一股劲风席卷而过。
“好强的腿力。”
唐朝不甘示弱,以铁掌硬接这记强踢,却不料刚一接触,他手臂便感到一阵酥麻,身形止不住地后退。
不多时,两人交手已不下百招,一时之间竟是打的难舍难分,拳脚不断在空中相撞,隐有风雷咆哮之声。
战至正酣,两人皆是满头大汗。秦毅攻势强劲,锐不可当,唐朝守势稳健,密不透风。定眼看去,小院此刻饱受摧残,已是一片狼藉,一棵小树已经轰然而倒,砸在石桌之上,院外鸟兽吓得慌忙乱窜。
“砰”
双拳再次相撞,两人不约而同地弹射开来,罢手休战,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皆有敬佩之意。
“承蒙唐大哥相让,唐大哥武艺犹在小弟之上,令小弟佩服不已。”秦毅抱拳行礼,带着几分敬意。
“秦兄弟哪里话,若非你身上有伤,恐怕我百招之内便已败下阵来。”唐朝急忙回了个礼,语气略带谦逊。
“唐大哥,你、我二人相交甚欢,情投意合。不如就此义结金兰,拜为异姓兄弟可好?”秦毅迟疑了片刻,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正有此意!若是有幸结为兄弟,实是不枉你、我二人此番相遇。”唐朝也不多想,当即应允。
次日清晨,凉风微拂,雨落清坪。
破落小院,空地之上。
空地中央有一张石桌,此时两道身影曲膝跪立在前,正是秦毅和唐朝。
石桌上摆有天地牌位,三牲祭品,两只香烛,一只活鸡,一碗清酒,一柄短刀,旁侧还放有几页红纸,上书:金兰谱。
两人焚香磕头,齐声高喊,道:“苍天在上,日月为鉴。今有唐朝、秦毅二人焚香立誓,歃血为盟。我二人虽为异姓,但愿结成兄弟,唐朝为兄,秦毅为弟。从今往后,我兄弟二人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誓言落下,金兰之谊已成。两人各自割破手指,又取了鸡血一同滴入碗中,共饮血酒,焚香结礼。
“大哥。”
“二弟。”
两人站起身来,四手相握,相视一笑,心思相同,尽有相见恨晚之意。
霎那间,风云变色,天地躁动,狂风呼啸,雷电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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