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感动难受,却没有表现出一丝阻止萧婉容的意思。
现在萧婉容的话一出来,豆蔻立马就愣在了原地。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萧婉容,那眼神中的震惊,深厚得无法形容。
同样震惊的还有侯爷和桂姨娘。
在当初那个时候,活殉已经不盛行,死殉也渐渐被取缔。老祖宗是个良善的人,病重弥留之际就下令不让人为她殉葬,就是牲口她也不要。
侯爷当面虽然答应了,可贵族人家最尊贵的人去世了,哪个又是不放殉葬品的呢?正在为难,秋娘却难产了。
难产后的秋娘恶露不止,身子也虚。可用药吊着也能活上三五年。
当时的桂姨娘还不算得宠,为了拢住侯爷的心,老夫人去世之后,桂姨娘就去了秋娘那里一趟,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等老夫人落葬的时候,秋娘竟挣扎着到了老夫人灵前一头撞死了。
人死总要下葬,何况秋娘死之前喊得就是‘主子,秋娘来陪你了。’于是秋娘顺理成章的当了老夫人的殉葬。
桂姨娘一听说豆蔻是秋娘的孩子,立马就吓得丢了魂,她震惊的看着萧婉容,嘴里喃喃道:“怎么可能,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她明明已经亲手掐死了,那个孩子的爹明明已经成了酒鬼被撵出了府……
面色肃然的侯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秋娘是死在他面前的,临断气的时候,拉着他的衣摆求他:“求侯爷善待我的孩子,我那苦命的孩子。”
最后的秋娘,流着泪,死不瞑目。
侯爷看着萧婉容,好半天都发不出声来。
萧婉容却将豆蔻拉倒了自己面前,指着豆蔻身上的伤看着侯爷的眼睛道:“且不说豆蔻和桂姨娘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假话,就算豆蔻是刻意划伤了桂姨娘,难道她这一身的伤还抵不过那寸余长的伤口?”
也不知道是太过震惊还是什么,侯爷看着豆蔻和秋娘七分相似的眉眼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萧婉容却以为侯爷还在犹豫,忍不住也板了脸庞,收了泪。一身傲然,铿锵有力的道:“父亲若是连秋娘最后的血脉也不肯网开一面,那咱们就查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始末。
豆蔻是女儿的丫鬟,女儿最是了解她的秉性,她绝不会蓄意划伤桂姨娘。而且,但凡是个正常人,谁会以丫鬟的身份亲自去伤害姨娘。
她是嫌命太长了,还是活得太滋润?虽然这满屋都是桂姨娘的丫鬟,可秋娘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我们查出真相。
父亲要豆蔻的命,那就好好的查,若是查出来豆蔻蓄意伤害桂姨娘。我便将豆蔻交出来,我自己也任由桂姨娘责罚。”
豆蔻哭跪在萧婉容面前,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喊着:“小姐,小姐……”
萧婉容就将豆蔻搂在了自己怀里,温声安慰道:“没事的,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有事。”
侯爷再看了她们一眼,突然就起身死魂落魄的走了,什么都没有说,就那样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
等着拉豆蔻出去的丫鬟都愣住了,她们看了看萧婉容又看了看桂姨娘,尴尬的立在那里,不知多措。
呓语着不可能的桂姨娘看见侯爷突然走了,她整个人都泄了气。
她以为今天的布局至少能让萧婉容折损一个心腹,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局……
当初秋娘给老夫人陪葬,石碑都没还没有立好,朝廷就下了禁止一切殉葬的律令。侯爷身居高位,政敌无数。
好多人拿求姨娘为老夫人殉葬的事情做文章,弹劾侯爷草菅人命。
事情沸沸扬扬闹了好久才消停下来。桂姨娘最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也被侯爷冷落了好久,后来用了大力气才挽回了侯爷的心。
现在旧事重提,侯爷对她……
桂姨娘心中无线恐慌,根本没力气去管跪在地上的豆蔻和萧婉容。
萧婉容也懒得理她,扶着豆蔻一步步往外走,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她满身阴邪的看着趴在床上的桂姨娘,用冤魂索命一般的声音对她道:“桂姨娘还是小心些,你这样欺负豆蔻,只怕秋娘要回来索命。”
说到索命这两个字,萧婉容特意用加重了语调的颤音。看见一脸煞白的桂姨娘忍不住一抖,萧婉容才满意的一仰头:“还有,今天的事情,本小姐和你没完。”
扶了豆蔻回到倾樱阁,萧婉容让锦书去帮豆蔻上药之后就叫来了小福子。
她将装着去腐消肌膏的瓷瓶递给小福子道:“我要桂姨娘脸上的伤越烂越大,最好能毁了她整个侧脸。”
小福子接过瓷瓶,拱手保证道:“小姐放心,奴才一定把事情办周全。”
等安排好这些,心绪不平的萧婉容端了茶盏深喝了一口。然后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一顿,脸色就越发的难看起来。
桂姨娘也太过放肆了,光是加深她的伤口是不是太过轻饶了她?
萧婉容端了一边的绣蓝接着绣白玉兰的树干,可下针却总是不稳,她烦躁的将绣蓝放在一边,托着腮生闷气。
锦书给豆蔻上了药,然后为她压了被角让她好生修养。
可豆蔻死活不依,求着锦书扶她出来给萧婉容磕头,锦书拧不过她只得扶了她过来。
豆蔻一见到萧婉容,‘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面前,一边给萧婉容磕头一边哭道:“奴婢谢过小姐的救命之恩,奴婢的命是小姐救的,奴婢这辈子一定为小姐当牛做马忠心以待。”
稳坐紫檀木雕鸟兽太师椅上的萧婉容却是冷眼看着豆蔻,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豆蔻心中一慌知道萧婉容是生了自己的气,赶忙膝行到萧婉容脚边,拉着她的裤腿道:“奴婢不该执着主张亲自去划花桂姨娘的脸,奴婢知道错了。可奴婢和巧兰熟悉,她早背叛了小姐投靠了桂姨娘,奴婢要是真将去腐消肌膏交给了她,那才是将小姐推向了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