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最后,李涛面色一变,不可置信地望向了吴老。
而吴老此时额间已经渗出冷汗,手都在微微颤抖。
然而李涛眼下已经说不出什么替吴老求情的话了。
单就李涛看的这张纸上写的内容,就已经告诉了李涛,在这几年,吴老竟然私下里贿赂了慕容公子那边的合作人,每年运过去的茶叶已正常价格上报,而那边的人在报给慕容执时却是每斤茶叶都要多上半两银子的价格。
一斤茶叶多上半两,十斤便是五两,一百斤是五十两……
长此以往,一千斤,一石……
吴老和那边的人该从中私吞下多少利润?!
而这只是慕容执手中那叠证据中的其中一份。
李涛心中骇然,不仅为吴老做的这些事,更为自己的疏忽。
他是绥阳城中跟慕容执合作的主要负责人,可吴老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了这些事,他竟然毫无所觉。
不,他并不是毫无所觉。李涛神色复杂地看向吴老。
李涛不是没有查出过吴老在这些生意上动的手脚,可这些年来他一直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查出来的这些数目并不算大,商人之间哪有彻彻底底的干净的合作?只要吴老做的事不出格,李涛便也没想过去管。
可眼下看来,他实在是太过小瞧了这位同他合作了十几二十年的老伙计的野心,对方兴许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太过冒险,所以刻意露出破绽,好让李涛从中查出他的那点“贪污”,而李涛在吴老的刻意安排下,查出来的那点数目在吴老真正昧下的那些钱财利润中有如九牛一毛。
李涛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那张纸,默然不说话了。
吴老此时已经没了继续在看下去的勇气,不用再看,他都知道桌上那叠纸上的东西全都是他自以为密不透风的秘密。
满室静谧中,慕容执等得没什么耐心了,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陡然加快,从喉间轻轻泄出一个音节:“嗯?”
吴老被慕容执这一声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抖抖索索着道:
“慕容公、公子,小老……小老知错了,还望慕容公子责罚。”
吴老想了想,忙又补充道:“公子,小老一定会将芳化斋同逍遥酒馆经营起来,不会再让它们有所亏损,公子你看……”
慕容执嗤地笑了一声,转头看向李涛,道:“李老板,你说这样处理好不好?”
吴老闻言下意识地也望向李涛,神色带上了几分祈求。
李涛神色微沉。
吴老做的这些事,自己虽然半点都不清楚,可总会吴老是在他眼皮底下干出这些事来的,所以归根结底,自己的确有责任,且责任不小。
所以慕容公子不仅让自己留下来旁听,还问他这样处理吴老的事可不可行。
慕容公子显然是在给他一个警告啊。
李涛闭了闭眼,对眼下的情况已经心知肚明,他帮不了吴老什么了。
“慕容公子拿主意吧。”李涛没去看吴老,只盯着桌面上自己看过的那张纸说道。
慕容执看了看他,勾唇笑了一声,重新望向吴老:
“你做的这些事,就是将芳化斋和逍遥酒馆往年赚的利润,再把这两个店铺都卖了,都抵不上本公子损失的十之一二。吴老板,你可真是老糊涂了。”
“遭了贼人?”公主斜挑了一双凤眼,凌厉了目光看着大夫人冷哼道:“侯府守卫如此不济,要不要本宫朝父皇进言,求他开恩,调遣南军营的官兵来护卫?”
大夫人脸上的笑就僵硬下来,赶忙跪地请罪:“谢过公主厚爱,不过这次遭贼却不关守卫的事,大概是内贼。”
公主没有管她,转头看向萧婉容道:“全都丢了?一株都没给你留下?”
萧婉容就点了头,一脸伤心的回道:“全都糟蹋了,不管谁再要花,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是再拿不出来了。”
公主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这可怎么是好?母后听说你种出了牡丹,还让本宫择日给她送去两盆好的呢。本宫在母后面前打了包票,你若是拿不出来,可让我怎么再有脸见母后?”
萧婉容大大的啊了一声,整个人都有些傻了,当今皇后要花,这可该怎么办?
大夫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要真是皇后要花,侯府拿不出那可就闯下大祸了。她避过众人耳目去瞪萧敬芝,萧敬芝却心情大好的朝她翘了翘唇角。
“公主放心,五妹妹是种花的好手。只要能寻了成熟的花株过来,五妹就一定能想办法让它开了花,最多只等半个多月,公主就能捧了花献给皇后娘娘。”
她不紧不慢的站出来,自信满满的朝公主打包票。
萧婉容转头看着萧敬芝,心中升起满满的厌恶。她记得她刚才和萧敬芝说的是这东西靠机缘,就是再种也未必能再种出来。
萧敬芝朝公主打包票,到时候萧婉容要是拿不出来花又该怎么办?可如果她现在就一口回绝公主,说是种不出来,那岂不是断了公主的念想,让她没办法给皇后交代?
她正仔细的想着措辞,好顾全了公主的感受又还萧敬芝一击,谁知公主又开了口:“那好,花株本宫一会儿就让人送来,若是半个月后萧婉容种不出来花,本宫唯你萧敬芝是问。”
正在心中得意得不行的萧敬芝一听,立马就傻了眼:“五妹妹种不出来,也不关臣女的事啊。”
慧敏公主唇角就漾起厉色,看向萧敬芝的眼神都带了威压:“若是没有旁人干扰,萧婉容能种不出来?她若种不出来,定是府上又出了内贼。”
萧婉容在边上听着,在心里为公主竖起了大拇指。她看着萧敬芝瞬间绿了的脸,心里就忍不住一阵舒坦。
公主可是你请来的,现在受公主的气也是你自己活该。
淡然的从萧敬芝身上移开目光,慧敏公主挽着萧婉容的手就往里面走:“带我去看看你的花房,看让人糟蹋成了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