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王尔德小姐的死,使徒严厉要求王子交出凶手,并向鲁道夫皇帝施压。皇帝命令王子立刻把我交给使徒处置,王子毫不妥协。王尔德家族几千年积累的力量大得不可想象,王子因此被赶出宫廷,并削去现在担任的一切公职。
2000年二月,伯良地公爵正式起兵反叛,阿莱所有十五岁以上男子全部被强制征发,加入叛军。一星期后,马赛公爵和巴塞罗那公爵紧随其后,各地贵族纷纷蠢蠢欲动,全国局势突然紧张。皇帝陛下急速从前线撤兵,正式放弃安卡拉。阿巴斯趁机将战线向前推进,在色雷斯海峡集结重兵,妄图渡海侵入马尔斯领土。
“对阿巴斯人的态度必须强硬,否则他们将得寸进尺。”皇帝说,下令在全国范围内征兵。无数年轻的、年老的男子走上战场。
新千年来临,世界却陷入动荡不安。
而最糟糕的是,妈妈这时病了,雷欧返乡照顾妈妈的路上被伯良地公爵在征兵时抓走,现在生死不明。两周后,当我终于收到消息,妈妈已经病逝。顷刻间,我的家人都不在了。这偌大的世界上只剩我一人。我甚至无法回乡奔丧。
伯良地公爵毁了我的家,就像大贵族们经常做的那样,轻易就让小民家破人亡,因为这世界运行的规则就是这样。这个世界错了。以前,我以为仇恨只需要血债血偿就够了,但是现在,我觉得根本不够,因为,仅仅是肉体消灭仇人,这个残忍、不公道的世界规则依旧存在,还会有无穷的悲剧继续上演,所以,这一次,我决心改变世界!
我要成为王妃、成为皇后,我要拥有改变世界的权力。
正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对我、对整个国家都有重大影响的大事,以至于后来的史书中把这件事称为“历史的转折点”——博格宏?瑟列斯坦越狱。
事情不仅仅是我的老师从海格力斯的犯人营里逃跑这么简单,同时还有一本书正在全国各地秘密发行,虽然作者没有署名,但人人都不难猜到作者是谁。这本书的书名叫做《路》。在这本书里面,明确的提出了玛尔斯未来的土地分配形式、国家政权组织形式、人权保障……第一次提出了议会应由社会各阶层人民选举产生,共同决定国家大事,取消贵族的世袭特权、领主在领地内的立法、执法权,禁止私人拥有军队,限制私人占有土地最大数量等等,并且,最让朝廷心惊肉跳的是,这本书说:任何温和的手段都已经无法达成这个目标,建立民主、民治、民享的新国家,人民应该武装自己,夺取政权。
这件事最直接的后果是监管海格力斯监狱的军官从上到下全部被送进敢死队,《朱庇特早报》被查封,因为密探查出书是由报社印刷出版的,报社上下所有人,包括打扫卫生的清洁工,统统被逮捕关押,警察和密探在全国大搜捕,抓了许多革命党,看架势,皇帝这回是想要把革命党一网打尽。我正在庆幸我的老师仍然在逃,但不料几天以后,有消息传来,卡特总编和革命党主要干部在巴黎被密探抓住,正在押解进京。
我身边一下子热闹起来,班上的同学、女报的编辑们、文学院院长舒马赫先生,甚至还有巴黎大学的校长也秘密进京找到我,要求我通过王子营救卡特总编和其他干部。我立刻发表声明,支持革命党,呼吁皇帝立即释放卡特总编及其他同志。
“你不要卷入这件事,该怎么做我自有主张。”王子严令我留在别墅中,别墅被重兵戒严,禁止我和外面的人接触。
我求了王子许多次,但是他总是让我不要管这件事。我不可能呆坐着什么也不做,因为我知道皇帝陛下把卡特总编押解进京,只有一个下场——当众斩首。我不得不动用退伍军人俱乐部暗中营救。只是,没想到这是一个陷阱,皇帝要求慢慢押解卡特总编进京,就是为了引诱革命党在路上营救,好一网打尽。
大批宪兵忽然闯入别墅,将王子派给我的卫队缴械。“李女士,这是皇帝陛下亲笔签署的逮捕令,你将以叛国罪被逮捕。”领队的安全局官员向我出示文件,宪兵不由分说已经给我戴上手铐。
可可持着刀冲上来,她已经战得浑身浴血。“不要!”我叫道,上前一步阻止宪兵向可可开枪,“保护好你自己,保护好雷斯特夫人,等王子回来。”
宪兵们动作麻利的把我押上车。车飞速开走。我回头看,看见瑞德开着车子不甘心的尾随在后面,一名宪兵向他举起枪,光芒后,瑞德的车子爆炸开。
我猜测自己被关进炼狱塔,只是我从来没有参观过炼狱塔,所以不能确定。四周总是一片黑暗,二十四小时完全的黑暗,牢房很小很窄,阴冷潮湿。我被单独关押,这一层监狱只关了我一个犯人,并且岗哨众多,守卫森严。每天固定的时间,有人会隔着牢门塞进来一块干硬的面包和一杯水,这让我能数清自己在牢里究竟呆了多少日子。
第四天,我被带出牢房,我想可能是要上法庭审判了。卫兵押解着我从重刑犯的牢前经过,那些牢房里面关押着罪大恶极、遇赦不赦的犯人。
“李女士——!”熟悉的声音叫我。我扭头一看,竟然是皇家动影的名主持人海因里希。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问。
海因里希从栅栏里向我伸出手:“我在节目里披露您被秘密关押,号召全市人民起来营救。”
所以,现在海因里希也在这里了。
海因里希看向卫兵,慌张问:“你们要把李女士带到哪里去?”卫兵没理他,押着我继续向前走。海因里希惊恐的一把抓住一名卫兵的衣袖,叫道:“你们不能这么做!李女士是奥古斯塔王子的王妃,你们……”。卫兵狠狠在海因里希脑袋上砸了一棒。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我不会有公开、公正的法庭审判了。
审讯我的是一名宫廷内侍。说“审讯”二字其实不恰当,因为他根本不问我问题,也没让我交代自己的罪行。他只传达皇帝的口讯。鲁道夫皇帝给我两个选择:第一,他愿意给我换个环境好点的地方住,但从此以后我不能再见任何人,并且要向皇帝交出史前人的技术,尤其是大规模杀伤武器的制造技术;如果我不肯,那么只能说声“遗憾”了。
“使徒是种可怕的东西,严重威胁到王朝的统治,而支持革命的使徒,是对王朝的重大威胁,不该存在于世。”内侍宣布鲁道夫皇帝对我的裁决。
死刑是秘密执行的。鉴于我可能拥有使徒的特殊体质,谁也不知道普通方法,例如上吊、毒药……,是不是能真正杀死我,所以,他们为我准备了特殊的死法。我被带到一方硫酸池前。
以前,我很傻地想象过几次自己死前的情景——我白发苍苍躺在自己的小屋里,木头的屋子散发着沉木的香味,屋里摆着我喜爱的家具,沙发上有我亲手缝的垫子和枕头,屋角的花瓶里绽放着美丽的野花,一切都那么熟悉、宁静、安详。我的儿女们围在床边,我的手被深爱的丈夫紧紧握在宽大的手掌中。生命的最后一刻,我的心里应该是喜乐的,因为我的一生象一首诗歌一样,简单、然而丰满……我还想象过许多五花八门的情形,请原谅我过于丰富的想象力。
但是,在现在这一刻,只在这生命尽头的最后一刻,当我回顾我那些有些不着调的幻想时,我发现它们无论多么千奇百怪,却有一点总是相同——我爱的那个人握着我的手,陪我走过最后的时光。蓦然间,我明白了!我总是怨怪奥古斯塔高高在上,怪他生活的世界离我太远,怪他把权力、欲望参杂在爱情里面,太复杂,不符合我的梦想,而我所认为的幸福是“两个人,一间屋,简简单单一辈子”。但是,幸福的本质并不是那样,它不在乎是茅草屋还是大宫殿,也无所谓是朴素还是奢华的生活方式,都只是外表。幸福应该是——两个人牵手,无论风风雨雨,彼此依靠着走过一辈子,一直到死亡降临的一刻,他们仍然信任的牵彼此的手。
我想要再牵一次奥古斯塔的手。
我回头问宫廷内侍:“我可不可以写遗书?”内侍摇头,示意我不要浪费时间。可是,我有太多太多留恋了啊。于是,内侍上前,粗暴的抓住我的头使劲往硫酸池里按。
门嘭一声砸倒,尘土飞扬。内侍一惊,手上立即用力拼命把我往池子里推。
奥古斯塔手臂一扬,匕首正中内侍胸口。内侍的身体重重向池中倒下,他的手仍然死死拉着我。我惊叫!身体被奥古斯塔不顾一切冲上来紧紧抱住。内侍跌进池里,酸液飞溅,奥古斯塔的身体仿佛一道坚实的厚墙挡在我面前,溅起的硫酸腐蚀了他的军装,沾染在他的肌肤上,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任何一刻让我肯定自己的心意,站在我身前的这个人,是我要用一生去爱的人!!所以,我小心翼翼的、珍惜的牵起他的手。我想要继续爱他啊,风雨无阻。
“现在,让我们离开这里。”奥古斯塔说,伸出一双臂把我横抱起来,大步走出阴沉沉的监狱。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一直望着他英俊的脸,线条刚硬的下巴,山川一样的灰色眼睛。明媚的阳光洒下来,我听见许多人在热烈的欢呼,大声叫着我的名字。数不清的人聚集在监狱外面,认识的,不认识的,几千、几万,仿佛整个朱庇特的人全都来了。奥古斯塔抱着我,站在人群前面,他大声骄傲的宣布:
“今天,我,奥古斯塔?冯?奥尔巴赫,郑重宣布,我将以最高的荣耀,迎娶世界上最美丽的女性——辛德瑞拉?李女士为我的王妃。”
掌声和欢呼响起,山呼海啸。
我知道奥古斯塔在利用这个场面作秀,但我不在乎他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