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法器并非是太华灵墟的出入枢键,缺少太华真仙造化玄功所遗妙用,齐德仲无法移神进入一窥究竟,但施法洞悉镜中世界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比较起太华灵墟的生机盎然、仙灵之气盈野,铜镜法器内中世界,荒芜死寂、昏暗腐朽,只让齐德仲感受到无穷无尽的毁坏气息,若非元神清明不受动摇,恐怕早已心念受染。
如此法器,全然不似修仙之士所炼,既然有此困惑,那齐德仲倒不如请教太华灵墟众散仙。
放下铜镜法器,齐德仲抽出绝云剑叠指轻弹,一道剑气好似烟尘缓缓荡开四周,护住身形,若有人靠近自然触动齐德仲警觉,这是他近来在鲸骨杖中所领悟的法术,玄妙相近但说不上高明。
手握枢键,移神再入太华灵墟,仙家圣境依旧,即便来此多次,但却不会让人有厌倦之意,如今修为再上层楼,更是有别样感触。
“小道友你来了?长舟子正在雪峰顶讲《寒天六章》,你要去听吗?”桃源村中,一名山野樵夫打扮的散仙高人看见齐德仲,招手问道。
“拜见武陵先生。”齐德仲行礼道:“既是如此,我也去听听。”
这段日子齐德仲跟众多散仙高人结交,除了一些习惯独身潜修之辈不曾见面,大多数散仙都跟齐德仲相处熟悉。而桃源村也正是齐德仲当初所见到的那片百里大谷,是太华灵墟中众散仙聚散之地。
武陵先生并非太华门人,而是九州十二宗门之一、桃花源祖师的嫡传门人,飞升不成流落异界,后来受太华真仙邀请落足太华灵墟,是最早在此地凿建洞府的散仙高人之一,整个桃源村都是他亲手开辟。
太华灵墟广漠浩大,有太华真仙玄功造化、又有众散仙大法力营造开辟,几乎包揽了九州各式各样的气候地理。
而常年在雪峰顶修行的长舟子,与太华门也有几分缘法牵连,其人独创《寒天六章》,最适合在高原雪山修行。
在场听讲者几乎都是散仙,一字一句直至修行关窍,但其中不乏长舟子个人修行根基与见解,这就只能让其他人择而从之了,齐德仲听得一知半解,也不好装作明白。
讲法完毕之后,见在场高人众多,齐德仲自然说起了那面铜镜法器。
齐德仲可以移神进入太华灵墟,可是外界现实的一切都带不进来,连他的身体与衣衫都是神魂倒摄显现,对于在场散仙高人来说,齐德仲就是一缕幽魂。
好在齐德仲已有外感修为,倒摄之神形也多有玄妙,只见他翻掌化现,铜镜法器的模样完美展露,就连那一股毁坏气息也模拟得淋漓尽致。
“好诡异的法器!”武陵先生所修道法助益草木生机,对这等毁坏气息最是敏感避忌,见他皱眉道:“镜背莲花浮雕,不像道家修仙传承,倒是近于佛门路数。”
闻听得佛门,齐德仲不免疑惑问道:“武陵先生,我有一事不解。九州十二宗门中,明王院与南海观音阁,皆是佛门传承,其中修行高人亦是不少,为何在太华灵墟不曾见过有佛门修行人呢?”
这是雪峰顶之主长舟子言道:“佛门修行,入门根基、次第精进、超脱功果皆与道家修仙不同,他们所求涅槃寂灭,不能直接类比我等所求之飞升成仙,若是求证不成,则再入轮回、来世重修,如散仙驻世长生之说,他们未必会刻意求证。”
武陵先生点了点头:“说回这面铜镜法器,南海观音阁应该会有器形相近之物,但却不会有如此毁坏气息。明王院之修行近于金刚护法一路,一世修身全形法门,倒是类于我等炼形之功,却也不是这等诡谲异样。”
“此物非是中土九州所产。”这时,广寒仙子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广寒仙子摆手示意,看了看齐德仲手中铜镜法器言道:“诸位或许曾有听闻,佛门传承并非源于中土九州。两千多年前,天竺雷音世界、佛主释迦无量,独创佛门修行之法,涅槃寂灭。众弟子虔心修持,其中一人名唤摩诃提婆,有传法万界之心,证涅槃果后,化身大乘天至中土九州,留下佛门传承,至今已有一千八百余年。”
齐德仲心念一动:“一千八百余年?其时九州不是大乱方休、红山议会刚刚成立的时候么?”
广寒仙子点头道:“正是,时间拿捏得很巧,不是么?至于这面铜镜,最初确实是天竺雷音世界所有,但后来却落入了异界邪魔之手。”
“那此镜又有何用?”
广寒仙子笑道:“用于邪魔破界穿行。”
齐德仲闻言差点吓得神形消散,赶紧问道:“广寒仙子,此物岂不是十分凶险?怎会来到中土九州?”
话虽这么说,但是转眼看向一众散仙高人,却是淡定自若,然后就听广寒仙子言道:“破界穿行岂是这般轻易?你修为境界远远未至,不解其中奥妙。万界各自孤悬独立,纵然千年难有相近接触,有如无垠汪洋中零落的浮泛泡沫。若无超脱凡间的境界,是不能轻易出入他界的。”
齐德仲念头一动,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么说来,所谓血日魔潮,其实就是不同世界的彼此碰撞了?除了血日魔潮,不同世界要彼此交互,必须依靠如仙子这般的真仙境界。”
“悟性不差。”广寒仙子夸奖了一句,“此镜正是佛门超脱者,不欲邪魔有穿行世界之举,特地将其夺走,然后带到别的世界。中土九州修行者众,那名佛门超脱者或许是想借此掩护。”
齐德仲苦笑道:“那么这位高人也太不厚道了,自家酿下的祸根,扔到别的世界、让别人戒心提防。”
“铜镜法器非是灵墟枢键,其特殊在于必须要在适合世界中方能动用,你所能窥见的炼狱图景,就是邪魔所处世界的浮光掠影。”广寒仙子直视齐德仲双眼说道:“你既然有此担忧,那毁去此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