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板,你喜欢胖的女生?”陶然试探地问,两手在胸前比划,“还是你比较喜欢大波妹?”
“我最喜欢聪明的女生。”
“……”
顾老板讲话总是喜欢这样一针见血。
好吧,她摊牌了,她就是一个瘦子,不是大波妹,而且也不太聪明。
“我早说了,我这个人走的是内在美路线,得慢慢品才行。”
男人对她的强大又盲目的自我肯定早就烦了,“吃,别讲话了。”
“嗯。”
从餐厅出来,夜色犹如泼墨般浓重。
“回去?”
“嗯,回去吧。”
陶然被他牵着,往泊车位走去。
从餐厅到泊车位,要经过一个广场。
广场上到处散着音乐。她的视线被一个正在捏气球的小丑吸引住了,他的面前排着四五个孩子,等待着他手里的小狗气球。
往前,是一群年轻人在玩乐队,正在做直播,一群人围着看他们表演。
歌声传入耳,陶然听出来,是崔开潮的《声声慢》,她也很喜欢的一首歌。所以当靠近他们时,陶然特意转头去看主唱。
嗯,挺帅,挺阳光的一个大男孩。
高瘦高瘦的,抓着麦克风的手指上戴着四枚骷颅头戒指。
唱民谣居然也这么有摇滚范儿。
陶然纳闷。
“要不要停下来让你看个够?”耳边冷不丁响起男人不咸不淡的嗓音。
陶然连忙收回视线,抬起手,转移了注意力,“咦,那边有小火车!”
是很常见的电动小火车,从远处缓缓驶近,不值得大惊小怪,但好在能岔开刚才她看主唱的话题。
两人继续往前走,身后是洒落而来的歌声,
“屋檐洒雨滴
炊烟袅袅起
蹉跎辗转宛然的你在哪里……”
陶然听着,下意识地抓紧了男人的手。
春末的夜风暖意融融,不知不觉间已然有了几分初夏的味道。
回到半山别墅,陶然洗漱完,把自己扔在两米宽的大床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男人又不见踪影,但书房里的光透了出来。
陶然没进去打扰他,而是抱着一本速记本,一支铅笔,还有一盒彩铅,趴在床头涂鸦。
看书真的是有用。顾淮云给她的那五本书,虽然她没按规定的时间内看完,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但就是这五本跟服装有关的书,给她打开了一扇窗,让她开始看到服装设计这个国度。
一种很久违的热情从她身体里睡醒了的感觉,仿若当年没有理由地喜欢上画漫画一般。
但又和当年的喜欢不同。当时的喜欢是狂热的,但也是盲目的。
现在,她好像在抓着一根看不见的绳子,试着往上爬。虽然她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但她很想、也很确定自己想上去看看上面有什么。
速记本上是她根据看过的书里的要求,正在练习画的人体比例。
前面几页,是她凭着天马行空的想象,自己设计的服装手稿。因为不会有第二个人看见,所以她画得随意,也画得大胆。
正当她画得出神——
“又在偷偷地干什么坏事?”
陶然觉得做她的胆真可怜,随时都有被吓破的可能。
被吓到的第一反应,陶然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她的速记本。
“顾老板,”陶然觉得自己的抗议可能不具有任何实际意义,所以她软下态度,“以后别吓我了好不好?”
“我走路那么大的声音,你都没听到,怪谁?”
ok,怪我。
陶然不战而败,装作若无其事地收拾速记本,“你要去睡觉了?”
男人在她的身边坐下,“在画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虽然在他面前没少丢过人,也没少吹过牛皮,但陶然就是不敢摊开速记本跟他说实话,更不敢将自己设计的手稿给他看。
“你好奇心怎么能这么重呢,就随便画画。”陶然迅速坐起了身,顺道把速记本压在了屁股底下,“你洗澡了吗?还不快点去洗。”
“嗯。”男人应完她,又看了她几眼后才朝衣帽间抬脚而去。
没有了他意味深长的注视,陶然松了一口。
在他面前,那份最原始的自卑本能地就会跑出来,不用任何动力的辅助,只要有一丝丝的出口。
她知道这种心态不可理喻,也知道她应该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如果他真的不喜欢她,嫌弃她,就不会为她做这么多。
但实在是没办法控制。
好像爱他爱得越多,这种莫名其妙的自卑感就越大。
陶然趁着男人离开,将速记本收入床头柜里,又用两三本书压住,最后将彩铅盒遮在了最上面。
回到被窝里,胸口处是怅然若失的空虚感。
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比如,想和他分享自己正在喜欢上的服装设计,想给他看自己洋洋得意的设计手稿,想得到他一点夸奖。
一点点就好。
肯定她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就好。
但她没有勇气。
怕他对她不太满意,更怕他对她画出来的东西失望。
陶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理直气壮,甚至是趾高气昂地给他看她设计的服装手稿,她期待着有那么一天,但又害怕永远没有那么一天。
这种矛盾的心理没有折腾她多久时间,陶然就不愿意想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
作茧自缚,是最傻的傻子才干的事情。
她给自己最有力的理由是,顾淮云认识的陶然一直都是没什么用的人,没有一样可拿得出手的。
她一直是这样,他也都知道的。
故而,等顾淮云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她低落的情绪已经消散了一大半。
天气着实开始变热,陶然盖不住被子,索性光溜着两条腿,侧躺在床上玩手机。
男人穿着纯色的棉质家居服,发尾还是湿的,脖子上挂着白色的毛巾。
“怎么不盖被子?”
陶然踢掉他拽过来盖在她下半身的蚕丝被,“热。”
她穿着睡裙,两条腿修长匀称,往上,是盈盈一握的细腰。月白色的丝绸吊带睡裙遮住了该遮的地方,只留下引人无限遐想的雪白的身体。
男人隐忍下情动,要返回浴室,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腿,“盖好了。”
“别拍我的腿!”
陶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大有要揭竿起义的嚣张气焰,顾淮云停住转身,吃惊的神色,“就拍你一下都不行?”
“不行!”她腾起一条腿,在空中自以为优美地划了划,“姐的腿不是腿。”
“你的腿不是腿是什么?”
陶然捂着嘴笑,拖腔拖调地,“是塞纳河畔的春水。”
还没等她笑完,先是脆响的“啪”的一声,紧接着是她猝不及防的一声“唉哟!”
顾淮云控制着力道,这一掌纯属装腔作势地吓唬她的,但她的表现比他的还浮夸,叫得凄惨,仿佛一出人间惨剧。
“接着春水。”顾淮云讽刺她。
真当她是软脚虾,好欺负的吗?
陶然抬起手指勾下睡裙的吊带一点,月牙眼变得风情万种,唇边的魅惑的笑,嗓音又娇又软。
“姐姐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姐姐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姐姐的嘴不是嘴,安河桥下的清水……”
很显然,顾淮云对她故意的引诱完全出乎意料,甚至措手不及。僵硬在原地,擦头发的动作也凝固住。
“陶然……”良久后,男人才用很危险的语气叫她。
“嗯,怎么了?”陶然知道自己报复成功,眼角禁不住地弯起,明知故问道。
顾淮云俯下身,扑在床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磨着后牙槽说道,“今晚,我要是还能让你的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我就不是男人。”
“……”
陶然知道今晚她在劫难逃了,反正都是死,那就……死得彻底一点吧。
“嗯,来呀,谁怕谁?乌龟怕铁锤啊。”
挑衅他,还有一个原因,她喜欢他为她着迷,喜欢看他在她身体里失控、沉沦时的表情。
好像,当他们做着不可为外人道之的事情时,她才能确定,他是爱着她的。
“一会儿别哭。”
等他真的扑上来时,陶然咯咯笑着往外逃,“不行,顾老板,我投降,我是乌龟,我怕你这个铁锤。”
男人逮住她,捞着她的腰拖了过来,“铁锤哪有我的温柔?铁锤能让你欲死欲仙?”
“……”
“嘀”的一声,灯被他关了,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男人吻过她的颈窝,最后在她耳畔,用气声对她说道,“我轻一点。”
“嗯……”陶然没有一丝的力气,连应他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软成了一滩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