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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50章 峰回路转(1 / 1)

司徒皓谦似乎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任何结果在他看来不出其右,全凭他的意志来做决定。他放开潇夏曦,翻身而起,重新挨着树干坐下。算算时间,龙七那边也该有消息了。

潇夏曦抖擞了身上的尘土刻意站在距离他刚好五步的位置。刚才被他暧昧地压在身下,虽然清楚向来高格调的司徒皓谦不会在这样的环境里对她有更进一步的侵犯,但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无时无刻散发的危险气息绝不容轻视。

“拿着——”司徒皓谦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型手枪,貌似随意,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潇夏曦的手里,“如果你心里对我还有任何怨愤,可以用它——”他以手代枪,对着自己右侧的胸口作了一个虚拟射击的动作,“杀了我。机会只此一次,不会有第二次。”然后,阖上眼,均匀的呼吸此起彼落,再次陷入沉睡。

寂寥的夜,幽深似水,树林里晃悠悠地染上了一层白色迷障。

心底里的寒意仿佛受到了铁质的触感牵引似的,潇夏曦持枪的手颤抖不已,方向分毫不差地指向那个俊美如斯,却淡定如冰的男人。扣在板机上的手指只要轻轻一按,他们之间的恩怨从此灰飞湮灭,可是,可是她的双手自此也会沾上司徒皓谦的鲜血,终其一生都将如影随形,日夜缠绕。

所有克制凝聚在指尖,许久,手终于颓然放下。而那男人却没事人一样继续他的酣睡,似乎早就笃定她不会开枪。这一场情感与理智交融的拉锯战里他注定是个赢家,早在命定的第一眼,他已经将她看得通透。她就像一只母狮子,时刻等待着咆哮的契机,不会轻易屈服。可是,她纯澈如一潭春水,甚至不懂得伤害,即便抗拒也是无力的。

泪水不知如何攀上了眼沿,面具下一阵阵呜泣的声音,碎玉似珠,努力压抑着,却在这谧静的夜里如此清脆,响彻,一下下砸在司徒皓谦的心里。她从不想让自己的懦弱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然而积郁的情绪仿佛终于找到了渲泄的渠道,毫无预警的奔涌而出。一双臂膀扶起她颤抖的双肩,温柔地把她的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胸前,任由酸涩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衫,侵袭他尚在渗着血水的伤口。

她哭泣,就由他来承受这份疼痛。本该是他欠她的,他绝无怨由。

“收拾一下。我们该走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她,迈步向着树林更深处走去,与酒店的方向相背。怀里的小女人心情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戒备地缩成了一团,却没有想象中强烈挣扎,大概是哭累了。

远处,红红火光如涛,几乎照亮了半个天空,灰白的浓烟风卷残云般,瞬即覆盖了整片树林。

……

“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司徒皓谦的速度不快,潇夏曦轻微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更紧密地拢在怀里,动弹不得,“如果你不想被毒蛇咬了,给我乖乖地待着。”厚重的声音自顶方倾泄而下,带着不容反驳的严酷。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远离了蛇蟒作祟的区域,但司徒皓谦仍然不敢松懈,虽然有硫磺驱蛇,也未必能完全控制蛇蟒对人类弱性的攻击。

按照计划约定,天鹰会的人正赶往最后集合的地点。青龙帮的制毒窝点已经被龙七的人彻底捣破,强烈爆炸引致的震动,在酒店方圆百里内都能感应得到。司徒皓谦凝神闭目的当刻,风消停而落叶缤纷,任何细微的变化皆逃不离他敏锐的耳目。这次行动天鹰会以少胜多,以快打慢,步步为营,分秒必争,待任务完成后,必须趁着青龙帮乱糟一团之际全员撤离。

“我给你的手枪还拿着?”硫磺的气味消失殆尽,他们的面具已经摘了下来。借着淡白的月光,潇夏曦抬眸看司徒皓谦,眉宇之间挂上了一层冰霜,恍如初见时冷得悚人,却魅得让人挪不开眼。

“在。”她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

司徒皓谦肃整以待的表情如临大敌,眸光炯星般耀眼牢牢锁住前方。“你站在我后面,没有我的指示不要轻举妄动。”司徒皓谦退到一处岩石后放下潇夏曦,转身时已经将她护在了身后,身量娇小的她顿时隐没在他月华斜照下的阴影里。

“出来吧。海纳斯先生。”司徒皓谦朝数十米远浓黑如墨的树丛里喊,掷地有声,落在潇夏曦心里却猛地一惊。

虽然海纳斯曾经是司徒皓谦的手下败将,但此一时非彼一时,在这个节骨眼里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定必有所准备,而且,此人狡诈,其时被司徒皓谦收服只是迫于形势,他并不见得会甘心与天鹰会合作。从利益上,他们的合作最大利得者还是天鹰会,而他不过从中捞了点油水,垂涎多年的总统宝座仍如水中捞月——可望而不可及。他表面的顺服仅仅是为了瞅准机会进行反击。

潇夏曦蜷缩在司徒皓谦背后,挺拔的身躯完全阻了她的视线,根本看不到外面异动的情况。只听见一个声音奶里奶气地响起,在这幽深若谷的夜尤其显得刺耳:“司徒先生果然好眼力!”除了海纳斯,她找不出来还有第二人的声音会如此惹厌。

司徒皓谦不以为意,却淡淡地提醒:“下次出门之前,建议海纳斯先生应该换另一个牌子的香水。美洲特制的KISSOFDEATH(死亡之吻),在我们国家一般只会用于给尸体熏蒸采用的香料。”浓眉一挑,瞟向海纳斯隐身的灌木丛,“假如你还有‘下次’机会的话。”

以浓夜掩护,是伏击的最好时机,可惜,海纳斯已经错过了。他们彼此看不到对方的面容,但从气势上,显然司徒皓谦不容置疑地处于强势位置。

“司徒皓谦,在今日之前你仍然可以继续你的飞扬跋扈。但是现在,”海纳斯神色阴鸷,竭力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你孤身落单,天鹰会其他人早已经自顾不暇,我不认为还会有人来救你。”

“哐啷”声响,一个铝制的面具扔在司徒皓谦跟前,沙石四溅。“传说中天鹰会的龙七神秘莫测,今日一见,却原来是个丑八怪。”继而狂笑几声,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司徒皓谦凝眸低垂,眼底下积蓄的锐光划过面具上的血迹,瞬即消失。“抓了龙七,你以为可以要挟我吗?”

“不敢。不过龙七是你的左右臂膀,我倒要看看,没牙的老虎还能如何嚣张。”嘲讽的痞笑攀上海纳斯的眼眸,“如果我的刀将龙七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估计她的惨叫声用不着半个时辰,就可以将青龙帮的人全部引来这儿。”

——以司徒皓谦的命来挑起天鹰会与青龙帮死拼,他就能坐收渔人之利,顺势以各种借口没收他们在P国的财产和地盘。

他的话音刚落,一声强忍的闷哼从灌木丛里响起,潇夏曦拽着司徒皓谦衣袂的手蓦地收紧,凉风习习,却有大颗大颗的汗滴在手背,晕开。辛涩的腥味在空气里蔓延。

“素闻司徒皓谦冷血冷情,看着下属在受煎熬,不知会是怎样的感觉?”海纳斯举起手上的小刀,一绺鲜血沿着刀刃淌下来。地上的女人缩作了一团,浑身抽搐,裸露的大腿被生生地割了一条十多公分长的血痕,鲜血汩汩向外涌出,染红了一片。她由始至终紧咬牙关,苍浓的夜色掩住了她的脸,看不真切,但一对凤眼里满是愤懑,恨不能将眼前的男人撕成碎片——然而,她的双手在刚才的对决里被子弹穿透,废了,她只能用双眼死死地盯着海纳斯,死死地。

他的两个近身保镖同样隐身在灌木丛里,目不转睛地观察岩石后的动静,不敢有半分轻率。他们都见识过司徒皓谦的厉害,冷,狠,绝,黑道中人无不闻风丧胆,谁不敬畏三分。

“叫啊,干嘛不叫?”又一刀,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插向龙七的大腿,尖锐的刃粘着血肉应声而入。海纳斯五指箕张钳住她的脖颈,明晃晃的刀面贴着她的脸,来回擦拭上面的血迹,“再不哼声,我就在你乱七八糟的脸上再划上几处刀痕。”

龙七冷汗直冒,干脆闭上眼,贝齿在唇瓣咬出了一条血痕。现在,她连瞪视的力气也没有了。

“夏曦,”司徒皓谦压低了声音郑重其事地吩咐,“等下瞅准了机会你就跑,前面有我们的人接应。”

“好。”爽快地答应。唇齿间甚至没有片刻犹豫和迟疑。

司徒皓谦背脊一僵,随之哂笑。远离他,远离这是非,她从来求之不得。海纳斯以龙七逼他现身,这架势是非拿他的命不可。他主动让她离开,正好中了她的怀,从此她可以恢复自由。他确实没有十足把握可以从海纳斯手里救回龙七,让她先行离开可以省却了后顾之忧。但潇夏曦的态度,无端地让他心里很不爽。

他一直背对着她,潇夏曦的目光停留在他倔强得令人窒息的背,颤抖的手忍不住摸拟抚摸,并未真正接触。她记得,那背上的疤痕深深浅浅地记载了他曾经历过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战役,这人,有时候深不可测,难以捉摸,有时候却为所欲为,全然不将其他人放在眼内,可恨得欠揍。

——她答应离开,其实是为了不想增加他的负担。

“我在前面等你。你一定要来,带着龙七,”她一字一句地强调,“一定要来!”

“……好。”

对面,海纳斯嗜血的欲望越来越高涨,他扬起声音喊,“司徒皓谦,你是要眼睁睁看着龙七血尽而亡吗?”

“海纳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放了她!”司徒皓谦倏地转身,伸出手,很自然地将还像木头一样杵在地上的潇夏曦整个狠狠地搂进怀里,又极快地松开。再次转身的时候,人已经迈出了岩石的掩护。

潇夏曦来不及反应,可是在他拥她入怀的当刻,她清晰地听到了他说:“跑!”最后一次,闻着他熟悉的气息消弭在风中,她咬咬牙,头也不回地沿着他遥指的方向跑去。

“砰!砰!”两枚银色子弹破空射出,潇夏曦拚了全力却没有跑多远的脚步因为这两声枪响倏然而止,身体像被定格了般立在当地,他给的手枪还被她紧紧攥在手里。这个大笨蛋,在把她推开之前,竟然也没有把枪要回去,这与主动地把自己送到对方的枪口下有何区别?从他给她枪的时候,大概也预料到将来可能会发生的危险,他是故意把枪留了给她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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