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峰待天色暗下后,来到郡王府。见郡王府四周,皆被何以乐带兵团团围住,便不敢再走正门。
叶青峰凭着轻波功,越过城墙,飞了进去。不想府外的何府人马掉以轻心,没将他发现,进府之后,却当即被郡王府的人发现了。
叶青峰心知无事,便也没做反抗,士卒将他拿下后,带他去见楚芳菲。
楚芳菲见是叶青峰,欣然欢喜。忙命手下给他松绑,问道:“你怎么进来的?我还以为……以为你被那何府的人害死了哩!”
叶青峰道:“真相你都知道了?”
楚芳菲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铁彪将军告诉我的!你怎么不一早告诉我?还骗我,说什么那块玉佩是你在街市上买的。”
叶青峰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初来之时,见郡王府与何府相处融洽,和谐共荣。
听楚芳菲之言又无心于政事。心想与其道出真相,挑起两家仇怨,惹得血雨腥风,不如维系现状,永保太平。
不想纸包不住火,事情终究还是大白于天下。
叶青峰愧道:“都怪我将事情想得太好,本想过去的就过去罢!不要再翻起旧账,再挑起是非。但终究是一厢情愿,恨不可销!”
楚芳菲感慨道:“那块玉佩是我爹交给你的?”
叶青峰道:“正是。”
楚芳菲心喜道:“那我爹现在何处?”
叶青峰道:“他现在幽悠谷。”
楚芳菲惊道:“幽悠谷?就是岭北被称作'埋尸谷'之地?”
叶青峰点了点头,道:“正是彼处。”
楚芳菲奇道:“据说埋尸谷,乃人间天堑,深不可测,坠入其中,必死无疑。”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豪杰堕入其中,皆是有去无回,不见活着回来的,故将其称作'埋尸谷'。我爹坠入其中,竟还活着!”
叶青峰宽慰道:“是啊!你爹吉人自有天相,才可身堕绝谷而后生!”
说到此处,楚芳菲双目泛起凶光,狠道:“何氏老贼,害我与父亲二十余年不得相见。”
“叫我爹爹在那荒僻幽深之地,尝尽苦头,受尽煎熬。这等深仇大恨,日后必叫老贼一一偿还。”
说着双眼又泛湿起来,问道:“你既能从那绝谷里逃出来,为何不连我爹爹一起带了出来?”
叶青峰道:“我也没想到,此生还能有幸从那绝谷里逃将出来,一切皆是侥幸!”
“事到今日,我自己也不知,我是如何出得那深谷来的!”
叶青峰叹了叹,续道:“再者,我与令尊临别时,听他话语之间,也无意想离开那深谷。大许是呆得久了,反倒习惯了那谷底的清幽生活。”
“临别时还叫我转告你,不要去找他,他在彼处过得很好,也不让你为他报仇。大抵是怕你为此累及!”
听此一番话,楚芳菲早已泣不成声。嚷道:“不行,我不能再留我爹爹在那人间地狱,多受一天罪。”
“我要去找他回来,重领郡王府,消灭乱臣逆党,与他共享天伦之乐!”
说罢,便悻然往门外踱去。叶青峰上前拦道:“此刻郡王府已被何府的人团团围住,你若出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楚芳菲泪点涔涔,瘫在椅上,无计可施,自语道:“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冲出去,与他拼个鱼死网破!”
“只怪自己,平日里养尊处优,学无所用,此刻临危之际,徒有酸泪兼叹息!”
叶青峰慰道:“别气馁,你还有我呢!”
楚芳菲滞了滞,看了看叶青峰,哀道:“那……那依你之见,现下我们该如何行事?”
叶青峰想了想,道:“我看那率众包围郡王府的,是何以乐。此人依我看来,倒不像他父亲一般凶狠狡诈,对你也尚有几分情义。”
“不若你出府去,与他相劝一番,叫他先把围兵撤了,再做打算。否则如此下去,府中一旦断粮,岂不困死其中。”
楚芳菲听得在理,敛衣整容后,出了郡王府。府外之人,见有人出来,纷纷振作起来,拔刀相向。
何以乐见是楚芳菲,忙命手下收了兵器,上前来迎。
楚芳菲冷道:“是你父亲叫你率众前来杀我的?”
何以乐支吾道:“我……我是来拿叛贼铁彪的!”
楚芳菲恨道:“谋权篡位,残害我爹,究竟谁是逆贼叛党?”
何以乐支吾难言,只得沉默不语。
楚芳菲续道:“我知道你本性不坏,只是奉命行事。但事到如今,真相昭然于天下,你还要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吗?”
楚芳菲见他面有难色,续道:“你若还有半点忠义良知,便当立即撤兵,回去规劝你父亲,劝他早日回头,不要一错再错!”
何以乐铿锵道:“军令如山,不管是对是错,我只当奉命而行。”
“但你放心,你我青梅竹马,从小一齐长大,我是决计不会与你为难的。”
“这郡王府你可出入自如,我决不多加拦住。但他铁彪及手下一干人等,却是万万不能。”
楚芳菲见他冥顽不灵,执拗不化,气上心来,用脚踢了他大腿一脚。
何以乐一动不动,朗道:“你要踢便踢,我是绝对不会还手的,但叫我撤兵是决计不可能的!”
楚芳菲听后更是气急,又朝他腹部蹬去。何以乐仍是岿然不动,反是将她自己支退了几步。
楚芳菲见说之不动,踢之不去,无可奈何。
只得一壁退入府中,一壁说道:“你……你给我等着,我……我决计不会轻饶了你们何氏父子的!”
楚芳菲回到府中,仍是愤愤不平地骂道:“何氏狗贼,欺人太甚!”
“当初我娘还有意将我许配给他。若是真嫁给了他,那我岂也不成了那瞎眼的畜生?”
叶青峰见她一脸气急的样子,便知二人谈崩了。上前假意问道:“谈妥了?”
楚芳菲忿道:“人怎能和狗谈得妥?况他何以乐连狗都不如。换做是狗,食我家俸禄,坐我家天下,尚知摇摇尾巴,以示恩宠!”
叶青峰一阵暗笑,心想:“这郡主也当真刁蛮,说话也当真率直,毫无忌讳。她将她表哥比作狗,那狗的表妹岂不是小母狗么?”
这时门外走进两人,同声躬道:“拜见郡主。”
楚芳菲忙道:“二位父子快快免礼!”
楚芳菲上前,与叶青峰引道:“这是我爹爹的前部旧将,铁彪老将军。这位是令子铁炳将军。”
“二位得知我父亲被那何氏老贼所害,便当即弃暗投明,与我郡王府共抵奸贼,当真是忠义之士也!”
叶青峰行了一个礼,肃敬道:“铁老将军与令子忠肝义胆,不惧奸邪,实是可敬可佩!事到如今,不知二位将军何以解眼下危局?”
铁彪道:“我正思得一计,正想来与郡主商讨,不想叶大侠也在此,幸会了!”说着亦向叶青峰还礼。
叶青峰初识楚芳菲时,听她称自己作“大侠”,当时听得悦耳不已。只是后来不久,便改口叫了“姓叶的”。
此刻又听一位忠肝义胆的老前辈,称自己作“叶大侠”,还确切的在“大侠”前添了姓氏,更觉有些飘飘然。
但突又想起,前日在何府晚宴上,何以生那老狐狸的溢美之辞,听得他如沐春风,醉意微微。
不想醒来,却已落入了他的彀中,险些送了性命。由此可见,信言不美,美言不信,自要择言而听之!
楚芳菲听得有计,忙问道:“铁彪将军,有何妙计?快快说来。叶大侠不是外人,正好同议之!”
铁彪遵道:“除了小儿,我还有一义子,名曰铁拳。此人从小无父无母,却跟得江湖上的三教九流,学得一手好拳。”
“五年前,我去江口巡视,见他正暴打一民夫。以为他是恃强凌弱,便叫人将他拿了,送去官府。”
“不想细下一审,才得知那民夫,乃一奸淫之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女。被他见着,义愤难平,便出手打了起来。”
铁彪说着笑了笑,很是兴奋,尤是历历在目,续道:“不想这人,劲大如牛,拳硬如铁,三下两拳,便结果了那奸淫之人的性命。”
“虽是见义勇为之行,却也闯下了杀人之祸,官府拿他问罪,定也不轻饶。”
“我见他行事光明磊落,敢于伸张正义,且武功不错,很符合老夫的脾胃。便通融了一下官府,将他收作了义子。”
“此人在我部下,由我直辖,现守江口。手下兵卒虽不多,却个个精良果敢。”
“加之我这义子,好结江湖义士,人际广布。我现下修书一封,着人送出府去,与他里应外合,定能破此危局,解得何府之忧!”
楚芳菲听得此计甚妙,催道:“事到如今,舍此计,复何为?事不宜迟,铁老将军快快修书,着人送去,叫你那义子速来救援!”
铁彪难道:“郡主所言极是。只是当下,郡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这信如何送得出去?”
楚芳菲看了看叶青峰,笑道:“此事何足虑哉!铁老将军有所不知,这位叶公子的轻功,乃人中佼佼,天下罕有。”
铁彪大悦,当即修书一封,托叶青峰送去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