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溏一大早就到了酒店,天还是蒙蒙亮,但Sapphire的酒店是24小时接待,所以还是能进门。只不过地下六层都还是静悄悄的,各种商业门户还没开始营业。
她往自动售水机投了几个硬币,接了两杯热巧克力,在旁边的休息椅上坐下来,一杯自己端着,一杯放在了旁边的空位上。她一只手绑着绷带,行动不太灵便,使她的动作看起来有点吃力和滑稽。旁边的小鬼头咯咯地笑起来,惹来苏心溏一记不满的白眼。
“你为什么不去投胎啊?”苏心溏坐在那里,忽然想起来,她跟这小鬼头认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问过他是怎么死的,又有什么心愿未了,才会一直呆在酒店的自动售水机旁边。
小鬼头咧着嘴,表情好像依旧在灿烂地微笑,可是眼睛里面却流露出了悲伤的情绪。他没有说话,直到苏心溏说:“你要是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小鬼低下头,又摇了摇头。苏心溏见状,也不好勉强。或许小鬼头也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不想告诉别人,她也就不问了。
两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人一鬼,静静地坐着,等到阳光普照。那些从玻璃墙外面投射进来的金色光束,就好像流动的细软的金沙,穿透了小鬼的身体,落在休息椅前面的空地上,形成斑驳的树的剪影。苏心溏捱到上班时间才上楼去,算得很精确的时间,刚好踩上迟到前的最后一秒钟刷卡。
今天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苏心溏,不管她走到哪里,背后都是一串带着疑问和打量的眼神,好像都是第一天认识她并且她穿了奇怪的衣服一样。苏心溏早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这就是她耗到最后一秒才来上班的原因。
其实对于这种被围观的感觉,苏心溏不能不说是习惯了,七八年前,当她第一天以一个平民的身份进入S市第一贵族高中圣樱道高校做二年级插班生的时候,她就与这种眼神打上了交道。不管过去多久,那些贵族少爷小姐们看她的眼神,从未变过。后来的变化也是因为傅云曦,那个疯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搂着她的肩说,“本少爷的女人,谁敢再碰她一下试试。”从此以后,那些人看她的目光又变成了另一种模样,却依旧让苏心溏觉得如同芒刺在背。
“你应该在家里多休息几天的。”朴天意关心的话拉回了苏心溏徜徉在回忆里的冥想;他正看着苏心溏缠着绷带的胳膊。
“总是请假也不太好。”苏心溏尴尬地笑了笑。之前她扭到腰和傅云曦过敏,她都有请假,而且间隔时间又短,现在才没过几天,要是再请假,苏心溏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都算是你救了Boss一命。不过你既然来了,也正好,这些文件都是要总裁今天之内处理的,你待会儿就给他送到家里去吧。”朴天意说着,把一叠文件递给了苏心溏;苏心溏才知道,原来今天傅云曦真的没来上班。像他那样的工作狂,接管Sapphire酒店三年多来,可是从来没有请过假。可是自从她出现以后,他的生活,好像又被彻底搅乱了……
苏心溏心里有些沮丧,不过还是勉强撑着笑容,对朴天意点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朴天意给她安排这个工作,是真想让她去给傅云曦送文件,还是故意想让她回去休息。朴天意作为傅云曦的得力助手,是公司里除了韩小宝以外,另一个知道苏心溏住在傅云曦家里的人。
回到家里,梅姨正在收拾屋子;苏心溏跟她寒暄了几句,就上楼找傅云曦。
他在书房里敲着电脑,处理公务。这让苏心溏有些想不明白,既然他还是在工作,以他的性子,怎么会甘心呆在家里?她敲了敲门,傅云曦本以为是梅姨来送汤,直到苏心溏走到他面前了,那股熟悉的香气才让他反应过来。他抬起头,打量了一眼苏心溏:“出院了?”
“诶?哦,嗯。早上出院就去公司了,不想再麻烦你请假。”苏心溏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就当做她是才出院吧,不然傅云曦又要追问她昨晚上去了哪里,诸如此类的问题。苏心溏实在不想再产生什么误会,现在傅云曦也算是Edson的半个东家了,要是让傅云曦又误会她跟Edson的关系,对自己倒是没什么,对Edson的前途恐怕……
苏心溏想着这些岔开了话题,把手中的文件交给了傅云曦,说是朴天意交代了要今天批阅的。
“嗯。”傅云曦埋头看着文件,没有多说话,脑子里却是一闪而过昨晚看见的老楼房天台上的情景,嘴角划过一丝冷淡的苦笑。
何必要骗他呢?而他,又何必要在意?!
苏心溏见傅云曦不再跟她说话,房间里沉闷的气氛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就只好转身退出房间。可是她转过去无意地一瞥,却是瞧见床头柜上摆着一只白色的小药瓶。苏心溏下意识地走过去拿起药瓶,发现是安眠药,里面剩余的已经不多了。
他……要靠这个才能睡得着?
苏心溏转过头去看着在书桌前拼命工作的傅云曦,就好像看见他还坐在酒店的办公室里一样。万人羡慕的皇太子,除了外表光鲜以外,要承担的东西往往被人忽略。也只有他身边的人知道,他是多么辛苦地工作,才能有今天的成就。而那些夸赞他年轻有为的人,又有多少会在意他为此付出的辛劳是否会让他的身体感到吃不消呢?
傅云曦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把药瓶从她手里拿了过去,很不以为意地随手放进抽屉里:“一瓶药有什么好看的。”说着,他抬起头来,看见苏心溏眼眶泛红,心尖儿微微颤了一下。
顿了顿,傅云曦沉声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苏心溏摇了摇头,知道傅云曦是在下“逐客令”了,就要转身往外走。
谁知傅云曦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路,说道:“可我,还有问题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