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安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老七呢?”
秦舟连忙道:“你放心,他没死。”
子安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没死,但是也没活好。至今还没醒来。”阿景老实地在一旁说。
子安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眼睛翻了翻,差点晕过去。
秦舟怒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请大夫下去开药方。你亲自去熬药。”
阿景委屈得跟什么似的。但是不敢违抗秦舟的命令,领着吴燕祖便下去了。
出了门口,吴燕祖便问了。“方才大人说赏,是赏多少?”
“若夫人好起来,赏你个十两八两是有的,若你还治好老爷。再多一倍。”
吴燕祖大喜。“当真?”
十两八两,他得看多少个症啊。官家的人出手就是大方。
有银子做鼓励,吴燕祖在给子安开药之后。就一门心思扑在了慕容桀的伤势上,但
求多赚十两八两银子。
这也怪不得吴燕祖,如今。一个得脸的大丫鬟月钱也不过是七八钱银子。他走街过
巷。为人治病,治好一个病症。不算药费,也就五十文左右,给五十文那也是大方
的了,吝啬点的或者是穷点的,给个二十文钱,也是够买十个包子。
赤脚大夫和坐堂开医馆的大夫不一样,收入微薄,是及不上人家十分一的。
因此,穷苦百姓若得病,也不是都有钱去找大夫,顶多是叫赤脚大夫来治。
赤脚大夫刚入行的,未必是医术精湛,但是,比坐堂的大夫却是多了临床经验,在
某个程度上,医术甚至比坐堂大夫的要好。
子安虽然醒来,精神还是很不济,秦舟也没有什么废话,只给她交代了事情。
在官道上见到她,救了她,然后阿景带人去龙王庙,去到龙王庙,除了慕容桀兄弟
之外,其余的人都烧死了。
南怀王带回来之后,叫大夫治了,没死,醒过来了,如今汤药也供着,关在牢里。
至于慕容桀,至今没醒来,走马灯似的大夫都说治不好,倒是这个吴燕祖赤脚大
夫,说有几分把握。
其实吴燕祖倒也没说过有几分把握,但是秦舟为了让子安安心,才故意这样说的。
子安听了秦舟的话,便说要去看慕容桀。
秦舟劝下了,“你的伤势很重,暂不可移动,你便是见了他,又能如何?”
子安急道:“你别忘记我也是大夫。”
秦舟想想也是,便道:“你先躺着,我去叫人准备一下,抬你过去。”
知府大人听说子安醒来了,也稍稍心安,至少那女贼匪不会再总逼着他去找大夫了。
他掰着手指头算着,肇州卫所营的人也快到了。
自打救兵派出去之后,他对秦舟说话也硬气了一些。
不过,他也暗暗生疑,这些个贼人,也只是劫持了衙门,倒是没出去烧杀抢掠。
不过,劫持衙门,便是罪大恶极,便是跟朝廷过不去,是逆贼。
秦舟吩咐他准备肩舆,他虽说硬气了些,却也不敢违抗秦舟的话。
两人抬着子安过去,也不过是几步路,但是子安不行于走,哪怕是出门口也是走不
到的,必须得抬过去。
秦舟率先进了房间,掀起帘子让子安进来。
子安一眼便看到床上慕容桀,了无生气,她还没走近,便觉得一股子颓败的气息散开。
她是军医,以前所经手的多半是受伤的人,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一种敏锐的直觉,
伤重的病人,便会有这种感觉。
秦舟扶子安下来,她坐在床边,瞧着慕容桀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的脸,胡茬长出来
了,青青的布满了下巴和唇上方,说不出的憔悴与沧桑。
他呼吸很弱,子安扣住他的脉搏,脉搏也十分沉弱,几不可闻。
他的伤,很重。
那吴燕祖也在场,以为子安是来看看他的,没想到竟然诊脉,便问道:“夫人,你
也懂得医术?”
“嗯!”子安抬头看着他,点头致意,“你便是救我的那位大夫吧?还没跟你致谢。”
“不言谢,大夫嘛,分内之事。”吴燕祖讪讪地说,这夫人太客气了,一点都没官家
夫人的那种冷漠骄矜。
子安解开慕容桀的衣裳,看他的伤口,看到胸口的剑伤,她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
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
“你有针吗?”她问吴燕祖。
方才听得秦舟说这个大夫懂得针灸之术,那必定是随身携带针包的。
“有,您会?”吴燕祖问道。
“略懂一二!”
吴燕祖取出针包,犹豫了一下,“只是这位爷的伤势很重,不好随便下针,您斟酌
着用。”
秦舟取过他的针包递给子安,问慕容桀的伤势,“如何?”
见子安难受,她心里也不好受,盼着慕容桀没事。
取出手绢,替子安擦拭去眼泪。
子安垂头,掩住眸子里的沉痛,“我先为他施针,再开药灌下去。”
吴燕祖微微诧异,她果然懂得针灸?
看到子安选穴和下针比自己都要娴熟,他有些忧心忡忡,怕是没能赚到这位爷的诊
金了。
施针刺激穴位之后,子安便开了个方子,交给秦舟,“帮我叫人去抓药,一天两
副,这个方子吃三天。”
“好!”秦舟接过来,便随手递给了知府大人,“听到怎么做了吧?”
知府大人接过药方,脸上有愠色,他好歹是朝廷命官,却这个像奴才般被人指指点点。
他想反驳几句,却见秦舟已经眸色生寒,只好低着头灰溜溜地出去。
刚出去,便见衙役快步过来,“大人!”
知府大人冷冷地扫过去,“什么事?”
“肇州那边的人到了。”衙役压低声音道。
知府大人面容狂喜,“当真?”
“千真万确,已经到青州了,如今正往衙门而来。”衙役道。
知府大人把药方狠狠地甩在地上,“好啊,来得正好,看着群贼匪还如何嚣张!”
他一扬手,“走,前去相迎。”
子安坐在慕容桀的床边,是怎么都不愿意回去了。
秦舟担心地道:“你自己也是伤员,怎能坐在这里?回去歇着吧。”
子安鼻子堵得厉害,鼻音重重地道:“我回去心里定不下来,还不如在这里陪着
他,秦舟,我没事,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
秦舟知道他们夫妻情深,便是叫她回去也是忧心如焚,还不如叫她在这里。
想了想,她道:“这样吧,我叫人在房中多安置一张床,你也在这房间住下吧。”
“谢谢!”子安感激地道。
秦舟站起来,“这些客套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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