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清宁阁里,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福前来告知新娘子是夏子安的时候,贵太妃不发一言。脸色苍白。
新娘子的身份,一直都被隐藏,到现在才掀开面具。不外乎是要防备一个人,这人。是她。
太皇太后要防备她。这意味着,她即便是在寒山之遥,也关切着京中的事情。
自己的一举一动。怕也瞒不过她。
这个女人的厉害,多年前她曾领教过。
朝中这么多势力,尤其是那些百年世家。都是追随过她的,纵然不在这庙堂里,不在这皇宫中,她的影响力依旧在。
一个怎么都死不去的老妖婆。
她不准备在这个节骨眼上抗争什么。不管她怎么做,今天都不会是那老妖婆的对手。
她略施脂粉,在阿福的搀扶下出去了。
她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走到太皇太后的面前。抬起头。想直视太皇太后的眸子。但是,只那么触及了一下。便觉得浑身冰冷,那眸子,像是淬了寒冰一样。
所有伪装的气势,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她跪下来,“臣妾参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没说话,也没让她起来,只是拿眼睛盯着她。
皇太后怔了一下,想提醒太皇太后叫她平身,孙公公在身后拉住了她的手臂,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做声。
良久,太皇太后才淡淡地道:“起来吧。”
贵太妃磕头,“谢太皇太后!”
她站起来,双腿几乎站立不稳,发软得厉害,后背衣衫已经濡湿,黏在背后,让她感觉如芒在背。
贵太妃在那一刻知道,如果太皇太后回来,她所有的筹谋算计,都要落空。
这个认知,让她几乎陷入了莫大的颓然中,她这些年从没放弃过,无论遇到多大的阻力,她都不曾生出放弃的念头,但是在这一刻,她有放弃的念头,因为她知道,如果老妖婆不走,她不会成功的。
老妖婆兵不血刃的手段,她记忆犹新。
这边以权势气势较量,那边迎亲队伍则闹得可欢了。
在萧拓和陈柳柳的起哄之下,慕容桀背起了子安走出厢房,炮仗在背起新娘子的那一刻便开始噼噼啪啪响了起来,内府安排的仪仗队也来了这里奏乐,年轻一辈都涌在这里,看这场别开生面的迎亲。
慕容桀走出去,众人也跟着走,慕容壮壮含笑站在廊前,看着慕容桀远去,笑颜如花,却有泪水在眼底打转。
她曾经,也有过一个新娘梦。
萧枭下意识地回头瞧了一眼,两人的眼光在空中胶着。
萧枭心中一痛,飞快移开,跟上了大队伍。
天色已经开始黄昏,黄昏拜天地,倒是前所未见。
在梁氏这个临时工喜娘的高喊之下,慕容桀与夏子安对着天地跪拜,然后,拜高堂。
太皇太后,皇太后,贵太妃,袁翠语四人接受了跪拜,本来女家家长是不该在接受跪拜的,但是,太皇太后说今天没有什么忌讳的。
贵太妃也笑着,面容僵硬。
拜完高堂,梁氏看着两人,促狭地道:“夫妻交拜!”
两人面对面,红盖头遮蔽住子安的头,遮住了她一脸的欢喜,微微躬身,这一拜,拜出了良缘。
拜完之后,梁氏道:“礼成,送入洞房!”
喜笛响起,现场一派喜乐。
大家都笑着,说不出的喜庆,太皇太后就在那里坐着,谁敢不开心?
酒席间的觥筹交错,此处省略一万字,大家今晚的工作,只是奉旨灌摄政王喝酒。
这一下,便真的成了胡欢喜说的那样,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
慕容桀本来就喜欢喝酒,加上今晚聚贤居送过来的都是好酒,他自然不吝啬自己的酒量,接受了一大波人恶意的敬酒。
被抬回新房的时候,他已经是走不了直线了。
临时工喜娘梁氏在新房里,递过来秤杆,笑着说:“新郎要给新娘子掀开盖头,祝贺新人百年好合,百子千孙,白首偕老。”
慕容桀伸手接过秤杆,转了一个圈也没办法站稳,反倒是惹得身后一群人哄笑。
“去去去,新房不许这么多人进来的。”梁氏尽责地往外撵人。
“闹新房,我们是来闹新房的。”苏青起哄道。
“闹什么呢?耽误事,快出去,快出去!”梁氏赶苍蝇般挥手。
苏青恶意地笑道:“就他喝成这个猫样,今晚也铁定是耽误事的。”
子安捏了捏手指,这苏青真欠揍啊,但是……忍。
慕容桀摇摇晃晃地转身,拿着手里的秤杆胡乱地戳着,东戳一下,西戳一下,耍起醉剑来,大伙儿不敢还手,被他逼得退出去。
所有人出去之后,他一脚把门带上,转身看着红盖头覆盖着的子安,醉意顿消,露出狡黠的笑。
梁氏掩嘴笑道:“王爷是装醉?”
慕容桀嘘了一声。
梁氏笑着福身,“好,看来这里不需要喜娘,我出去领赏去!”
忽地又转身,从袖袋里取出一本书,丢在桌子上,“这是阿蛇姑姑给的,说是今晚让你们阅览。”
“拿走,今晚哪里得空看书?”慕容桀道。
梁氏又掩嘴笑着,出去了。
门被带上,门口一大堆的人杵在那里,见梁氏出来,也没退后,只是让她走过,又扑了上去。
新房里,子安都快等到头发都白了,还没见他挪动半步。
忍不住掀开盖头,却见他拿着那本书在看,还看得津津有味。
她咳嗽一声,慕容桀吓得一个激灵把书扔掉,清清嗓子,自顾自地说:“本王是得先掀红盖头啊。”
他坐在床边,坐在子安的身边,双手在膝盖上磨了一下,忽地一手掀开她的红盖头,露出那张已经半铁青的脸。<igsrc=&039;/iage/3322/2895352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