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穿过铁门来到了另一边,怎么眼前的铁门上头还是方才的景象?我特意在上面用指甲扣掉过一片漆,用来做记号,现在,那几号完完全全地展现在我眼前,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形状,告示着我自己的处境。
鬼打墙?不,不会的!我再次憋足一口气潜回水里,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可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铁锁,布片,依旧没个踪影,记号、铁链,依旧完完整整地处在原处。
我潜下去,又浮出头,潜下去,又浮出头,如此重复,数十次之后,却还是只看到它的背面。妈的,老子真的是见鬼了!一定是自己的幻觉,我捏了捏鼻梁,让自己稍稍清醒了一些,也许只是这排铁链有着特殊的排列方式,能让人产生视觉误差,误以为每一次见到的都是同一面,而方才我抠下漆块所作的记号,只是在另一面同一个位置恰巧有着同样一块缺漏,是巧合罢了。
离开,我必须离开,这里不仅会让人产生幻觉,而且水位正在不断地上涨,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腰部水位的变化,照这样的上升速度,大概再过个五分钟,水就能充满整个水道,到最后我不是被困死在这里,而是被活活溺死。
这水位的上涨是无声无息的,如若不是我方才清醒了一些是根本感觉不到这些不对的。而现在能确定下来的目标,不是看清楚那穿着丧服的到底是什么妖怪,也不是搞清楚铁门上头的锁和钟瘫痪放的布片为何神秘消失,只是一条非常现实的动机,求生。
该死的,总不能放着钟瘫痪那小子不管吧?他到底跑去什么鬼地方了!
“钟源!”我又竭力叫了一声,这一下子竟得到了轻微的回应。好像是从我的背后发出来的声音,一句弱弱的“过来”,声音非常非常轻,听到的一刹那又觉得不像是人的声音,我不敢断定,朝着那方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黑暗水道的正中央,竟直直地插着一只透明的水晶棺材,挡住了后头的去路,我不得不停下来,抬起头往那棺材上头看,我虽看不太清楚棺材的具体模样,却也能知道它是精雕细刻的,里头模模糊糊地能看见放置着一具尸体,见了它那模样,让我不由得汗毛倒立。
透明的表壳使里头的尸体能够完完全全地展现在我眼前,是一具长发尸体,看不出是男是女,它双手僵直地平举着,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电灯泡,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它的双腿,竟都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被胡乱地塞在棺材里头,仿佛是生前就被强行封进棺材,活生生憋死在里头一样,神情实在是骇人。
这情形总给我一种熟悉感,好像不久之前我就见过这样的事情。脑子里有个模糊的印象,那时我在莲宫里,四周是水,中间是方台,方台上……也有这样的一只水晶棺材,棺材里的人,是钟瘫痪。
莫非现在这只水晶棺里头的人,也和钟瘫痪遭遇了一样的事情?我不知道钟瘫痪是怎么进的水晶棺,但是我能肯定被封在这只棺材里头的人,和钟瘫痪是一条道上的人。
这只是只棺材,然而我方才听到的声音,那句“过来”,究竟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我仔细想了想,第一,有可能是从这棺材后头发出来的,第二,有可能是我的幻听。至于从棺材里头发出来的情况暂时不用考虑,里面的东西都成这幅鬼样子了,应该不会有尸变。
“过来。”我正捉摸着要不要往这棺材后头去,那声音说来就来,这一次,从我的耳朵后头,直直地冒出来,细到诡异的声音飞快地从我的耳道里头钻进脑中,还伴着那一股子从它口中吐出来的凉气,我一个激灵转过身来,面前依旧是空荡一片,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背部沉重的份量。
我立刻就反应过来,那东西趴在我的背上呢。眼角余光一瞥,一张枯朽的面庞就出现在了眼前,两只眼珠子仿佛是硬嵌进眼眶里头去的,随时都要落出来的模样,它微张着一张嘴,眼睛直溜溜地盯着我,一点儿不打转,细如鸡脖的喉咙颤了颤,发出两个字“过来”。
接着,我的身体不受控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径直往那副棺材处走去,糟糕!我遇见过这种情况,往自己的手臂上看去,果然有一只细细的、枯黑的手臂紧密贴合在自己的皮肤上头。
鬼曼童!龙宫遭遇鬼曼童时并不是我自己设法逃脱,那时候有杨焱,现在我只有眼珠子能动,这下子是要死在这鬼玩意儿手上了。随着脚下的移动,那棺材距离我越来越近,我瞧见原本密封的水晶棺材盖儿突然移开了几厘米,出现一道缝隙,那里头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子,好哇,敢情这鬼玩意儿是想把我拿去喂粽子!
怎么办!我四肢根本无法受自己控制,眼见着那棺材越开越大,里头的东西已经慢慢抓住了我的脚,顺着我的身子爬上来,苍白的死人脸和我的鼻尖距离不到三公分,那张被水浸泡、肿得恐怖的脸庞对着我就咬了上来,一下子撕掉我脸上的一块肉,我疼得连声音都叫不出来,突然心口急剧地一收紧,眼前竟出现了亮光。
“啊!”我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不定,脸上、身上、手心里头全都是流出来的冷汗,脑子还停留在方才黑暗的下水道里,粽子……鬼曼童……哪儿去了!我胡乱地一翻被褥,把那些柔软织物搅得一团糟后,陷入了恍惚。
“还好及时抽醒你小子,否则你就要给那东西给拖进去了。”丙瞎子蹲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手里捧着一碗东西津津有味地喝着,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他身后是钟瘫痪,正在擦拭着自己的东西。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往脸上抹了一把,肉还在,还好。
丙瞎子拿起旁边的茶壶,给我接了一碗酥油茶,递到我面前:“先缓缓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