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子叫上了一个伙计,四川那边来的,听说身手还不错,二十八九岁,人长得白白胖胖,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就差脖子上挂一根金项链,再剃成光头……我脑子里自动补上那样的画面,不禁笑了出来。
“叶小兄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子可不带那玩意儿!”小胖子自顾自开着玩笑,倒是竟看出来我的心思,估计就相貌没少被调侃过。我收住了笑,却还是忍不住往他那儿瞥。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虽然是峰子叫来的弟兄,我也不免有些警戒,那家伙的脸色和常人不太一样,带着那么一点儿绿。就算做出很和善亲切的笑来,我也总觉着哪里不对劲。他刚上来的时候,火车车厢里的“气”就有点诡异,我当时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进来,回头吓了一跳。
倒斗的人身上带着阴气,会与常人有异没错,可是这家伙身上的气,却藏得很巧妙,旁人根本感觉不出来,他的气,像是刻意用什么东西给藏进去了,倒不如说……另有一个人在替他分担?
“安爷,既然来了大家就都是兄弟,大海哥,咱们以茶代酒,先干为敬!”峰子见我一脸戒备的样子,忙着打圆场。的确,现在不是怀疑的时候,莲宫凶险,只要是个人,我们都有用得着的地方,何况说他身手还不错。“不过安爷,你可真是个模子!你别笑,峰子我淘了一辈子沙子,碰见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也得一口气背过去!你竟然还能和他们单独相处这么久,峰子我服了!”
我被调侃得不好意思,那胖子一听到这,又两眼冒光地来追问,我苦笑了一声,别过头去喝茶看窗外。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说得太多容易招来些不必要的麻烦,峰子看看我,接了翎子,稍稍提了几句,便不再去理会那胖子了。
大海见没人搭理,识趣地闭上了嘴,自己往包里翻出来点零食,上旁边啃去了。后边路上大都是峰子和他聊得欢,大海身上的“气”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像是还有一个看不见的家伙一直绕在我身旁,我感到烦躁,便到火车上铺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倒香,前几站到站都没把我弄醒,临近站头时,我翻了个身,瞧见峰子在车窗旁边的一个小桌上摊开一张地图,正和大海两个人窃窃私语。我保持躺的动作,眼睛张开一条缝,偷偷地从上往下看那张图。
中国的地形图,包含了东南亚的一些小国,在几处山脉附近都有黑色记号笔做的记号,旁边还密密麻麻分别点了好几十个小蓝点,我看不懂其中的意思,只听得峰子说了句“就这儿”,然后记号笔往云南位置一点,七处大黑点汇在一起,竟汇成了北斗七星!
我揉了揉眼睛,刚想再仔细看看,不料峰子把那图迅速地一折,往自己兜里一揣,转过身来拿下铺的背包,正好撞见我眼睛张得大大的,愣在了那里。
“叶兄弟?醒了?”大海招呼道,笑得有些不自然。
我从上铺坐起来,不料起得太快,头磕上了车厢顶,疼得呲牙咧嘴,引来两人一阵笑。
“准备准备吧,咱要下去了。”峰子拎起背包,坐到了靠门的位置。我本想问那张图的事情,被大海在旁边一催,便给忘了。
三个人上了一辆面包,带路人倒不是顺子,换了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儿,也没驾照,一路上开得我心慌慌的。当时我掉下去的洞口还在,大海打亮了手电往里面照,确定没有异样以后,便带头钻了下去。
地上的陶罐也还在,可是数量不明不白地少了一大半,碎陶片零零散散地铺了一地,里面还不时有钻进大山体内的那种黑色长虫扭来扭去。也许有人进来过了?这不像是我们会搞出的事情……我暗自想道。莫非……是钟灵坤?
峰子看那些玩意儿不顺眼,往包里头掏出了点东西对着那玩意儿一阵喷。
“我说峰子哥,你这是往它们脸上喷的香奈儿啊?这么香,给海爷我也来点?”大海腻歪地往峰子身上蹭,惹得峰子一拳揍上去:“回坑里喷六神去吧你!”
我不管两人的打情骂俏,点起矿灯来,像这种黑窟窿,手电根本就没用,上次进墓我也算是长了经验,事先把装备都准备齐全了。这间耳室里有两个通道,一个是小媛领我们进过的,还有一个估计就是峰子和我们跑散时走的,我想了一下,决定顺着峰子那条路走,峰子自动走到了最前头去,甬道两旁也堆着那种碎陶,走了大约有十分钟,突然脚下隐约感觉到了微震。
这种时候不可能地震吧!虽说古墓是个上好的地震庇护所,但我并不清楚莲宫的结构,只是微震还好,如若过会儿烈度加大了,轻则入口塌陷,再打个洞出去就行,重则被活埋。
“峰子……”我回过头去叫峰子。
“听!”峰子对着我比了个“嘘”的手势,直指甬道里头。
我竖起耳朵,那乌漆墨黑一个深窟窿,竟传出了一阵阵怪叫声,仿佛是千百个小鬼惨烈的悲鸣,直刺进耳膜里头,我本能地捂住耳朵。由远及近、由小至大,声源飞快地向我们接近过来,纵然胆子再大,遇上这种情况也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我停下来不敢再动。
“哎呦我的妈呀!”突然大海蹦了起来,两脚不停地交换踩向地面,我才发现那甬道里竟爬出了多的不计其数的长虫,黑压压地像浪一样朝我们卷过来,大海的鞋子上已经爬上了几只,他慌乱地想直接用手去拍,峰子赶紧抓住他,转而用自己的鞋底蹭掉了那两只长虫。虫子掉在地上扭了两下,又翻过来飞快的跑了,看来目标并不是我们。
我一个纵跃抱住上方的石梁柱,幸亏那些长虫不会飞,否则我非被钻成蜂窝不可。大海和峰子紧接着也上了梁柱,眨眼,那虫子铺天盖地地从黑暗里席卷了过来,不停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又令我们纷纷护住耳朵。大海的手电在慌乱之中落进了虫堆里,立刻连光都看不见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喃喃念叨:“好家伙……爷爷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一起来的,这可不比那尸蟞逊色。”
这墓道的设计倒像个矿井,上头还有梁柱,若不是这救命的设计,我们根本无路可逃,我心里暗暗地给古墓工程师点了个赞。
那玩意儿冲过来只有一波,之后墓道里就安静了下来,恢复为一片死寂。石板地上就是像上了蜡一样干净地能反出光来,峰子率先跃了下去,紧接着是我,大海还在上头磨磨蹭蹭地不下来,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玩意儿,肯定是给吓瘫了。
“喂!海哥!你再不来我们可走了!”峰子冲着他喊道,那家伙却直接无视了峰子,自己往包里翻翻找找根本不听。峰子吃了个闭门羹,心里很不爽快,打着手电往里头照去。
这人估计就是饿了,找零食呢。真亏他方才见识过这些玩意儿以后还有胃口吃东西!我正这么想着,突然黑暗的甬道里又传出轻微的哒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