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俺这颗痴情苦等的心,今天终究还是碎了……”黑无常背起双手,望着辽阔无边的星空,低低唱了起来:“想你的夜,多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谁不是呢?”白无常仰天长叹,白花花的脸上满是落寞:“你问我爱你有多真,我爱你有几分……”
“喂喂喂,你们打也打了,气也出了,该办正事了吧?”我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这两个独唱情歌的家伙。“地府中那么多女鬼,你们为什么非要喜欢杜丽娘呢?”
“她是一个梦……”白无常喃喃自语。
“一见钟情,痴心绝对……”黑无常还是背着双手。
“想不想知道杜丽娘为什么会喜欢我?”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两位却还沉浸在表白被拒的的伤心世界里,我只得咳了咳,使出杀手锏。
“快说!快说!”刚才还在故作高深的两个家伙顿时急不可耐了,他们一人抓住我肩膀的一边,恶狠狠的逼问。
“先送我去还阳!”我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不行!你先说!”黑无常是个急性子,他大力的摇晃着我,恨不得把我的话从肚子里摇出来。白无常也点点头:“万一你还阳了不说怎么办?我们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仆!”
“好公仆?”我差点没气歪了脸。使大力揍我一顿,还磨磨蹭蹭的拖延我还阳,这样也能叫好公仆?“废话少说,你们不送我去还阳,你们,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我咬咬牙,双手抱住了头,反正也打不疼我,就让他们再打一次好了。
“你!你居然敢威胁政府工作人员?”黑无常气的冲我大声嚷嚷,白无常也面色不善的盯着我。我咬着牙,冷冷和他们对视着。
“好吧……”白无常叹了口气。“我们把你送到你的躯体附近,然后你马上告诉我们,这样可以?”
我想了想,他这算是一个折中的方法吧。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走起!”黑无常大吼一声,和白无常一人架住一边,顿时,我眼前的景物飞快的倒退着,耳中只听到呼呼的风声。等我双脚再踩到地上时,我们已经来到了一家医院的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我”的脸色苍白泛青,鼻子上罩着氧气袋,床头柜上的心跳仪显示的心跳曲线已经慢慢趋于平直。妈妈和小琴坐在窗户旁,正垂头掉着眼泪。
看到她们默默抽泣着,我的心也是一片悲凉。黑无常紧紧的拉着我,不让我溜进门去:“臭小子,现在可以说了吧?”白无常也在一旁支着耳朵,生怕漏掉我说的一个字。
“其实我和杜丽娘小姐真没什么瓜葛……”我有些底气不住的说着——开什么玩笑,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这还算没有瓜葛?黑白无常更是不信。黑无常怪眼一翻:”你当俺是蠢材么?!丽娘小姐看你那眼神,俺都,都……”不忍再说,他愤懑的锤着胸脯:“想俺黑无常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丽娘小姐,俺倒是哪里比不上这个小白脸?俺,俺不服!”白无常也是一脸鄙视的望着我,可是想到杜丽娘,他又变得悻悻然,缩着双肩低下头去。
“其实,其实,我也不太懂啊……”看到他俩那快要吃人的目光,我急忙补充:“可能,或许,应该,大概,好像,似乎,是因为我的名字吧……”
“什么名字?对了,俺们还没问你叫什么呢?”黑无常唾沫横飞。“赶紧说!”
“我,我叫柳梦尘……”我小心翼翼的说完,他们俩却沉默了下来。蓦地,低着头的白无常轻轻一叹:“她还是没有忘记那个人啊,其实,那个人早已死了,可她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哎……”
“死……了?你,你说柳梦梅早就死了?”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白无常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当初还是我拘的魂,这还能有错?”
“可,可丽娘小姐不是说柳梦梅到灵界去了?”
“去什么灵界?他还是我送去投胎的!”黑无常没好气的盯着我。“那小子好像也是投在……”
“咳咳!”白无常突然高声咳嗽,打断了黑无常的话。他转头看着我:“好了,我们也该回冥界复命了。柳公子,去吧!”话未落音,他伸手突然朝我大力一推。我一惊,正欲大喊,却感到嘴里像是生了锈一般,根本挪不动舌头。定睛看去,我居然躺在了病床上!透过门上的玻璃,黑白无常正飘在半空,他们冲我挥了挥哭丧棒,然后化作两道青烟消失不见了。
我慢悠悠的扭动着脖子,感觉就像是在扭动着型号不配的螺丝钉。过了片刻,我张着嘴,终于嘶哑的喊出声来:“妈……”
“呀,小尘,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妈了!”听到我的声音,妈妈和小琴欣喜若狂的扑了过来。妈妈紧紧的抱住了我的头,小琴也用力的握住了我的手。我动了动嘴唇:“我,我想喝水。”
“诶,妈妈这就去倒……”妈妈说完就去倒水去了。小琴眼泪汪汪的看着我,突然倒在我怀里大哭起来:“小尘哥哥,对不起,都是我,我任性……呜呜呜”我费力的抬起手,然后轻轻的放在了她的小脑袋上:“没事,我,我不怪你的……”说完,她却是哭的更厉害了。
看着小琴的头顶,我微微一惊:我居然看不到她头顶的那道光束了!转头看向妈妈,我也没有再看到那道粉红色的光束。看来,这个“特异功能”算是失去了。想到这里,我的心里不由得有些失落,毕竟,它算是公孙策道长存在的最好证明了。
妈妈带着医生走了进来,那个医生看到我的样子,就像见到鬼了一样。他慌慌张张的扶着墙站好,然后才上前来,在我身上到处摸着,口中连连惊呼:“奇迹,这真是奇迹啊!想不到我居然治好了一个胸口连中三枪的病人!”说完,他严肃的看着我:“小伙子,不必感谢我,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望着他夸夸其谈,我只有摇头苦笑了。如果没有那纸租赁申请,没有公孙策道长的担保,我现在怕是早就躺在太平间里了。
第二天,我苏醒的消息传了出去。学校里的老师,媒体记者,就连还在执行公务的张叔叔也请假来了。他们乱哄哄的围在病床前,争先恐后的向我表示慰问,小琴和妈妈都被他们挤到了门外,只能在门口气愤的看着。
“柳同学,请问你面对歹徒时,有没有腿软,或者是想上厕所?”一个带着眼镜的记者举着录音笔暗示着我,就差没问出我“是不是被吓得屎尿齐流”了;我干笑着,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另外一个拿着小本子的记者把他挤到了一边:“听说柳先生大腿根部中了一枪,这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婚后生育?”我脸一黑,这分明是在问我是不是被打成“太监”了,于是我“微笑”地着看着他,假装没听到;学校的教导主任伸手扒开人群,然后转身护在了我的面前:“柳梦尘同学需要好好休息,你们在这里吵什么?”听到他的话,我差点感动得流泪了,正感激的望向他的背影,不料他挥了挥手,然后几个穿着学校校服的人抬着摄像机走了进来。“你们都出去,柳梦尘同学需要母校的独家专访!”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答应这个“独家专访”的。
眼看他们越来越挤,甚至还有大打出手的趋势,我只好伸手捂着脑袋,口中大喊一声:“好痛!”然后两眼一闭,假装昏倒了。这下病房里可炸开了锅,我只听到医生严厉的大喊:“刚才是谁在吵?病人伤口复发你们谁来承担后果?”他还没说完,那些人就急匆匆的作鸟兽状散去。我也暗暗的舒了口气,然后偷偷睁开了眼睛。妈妈和小琴在一旁紧张的盯着我,见我“苏醒”了,也长长的松了口气。这时,一个洪亮的男声突然响起来:“小尘,叔叔能问你一些事么?”
我抬头望去,才发现小琴的爸爸张慕彦站在了病房门口。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抬头好奇的打量着我。见我望来,她还善意的笑了笑。我也只好笑笑,心里暗暗嘀咕:莫不是张叔叔老树抽新枝条,焕发第二春,要给小琴找个后妈吧?
我在床头坐起来,刚想开口,小琴却先一步走到了张叔叔面前。她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的老爸,小手轻轻扯着他的衣袖:“爸,不关小尘哥哥的事,那些人都是我……”
“小琴!”张叔叔出声打断了她,“我只是问小尘一些私事,你和你张阿姨先出去吧。”他见小琴还要开口,于是脸一板,严厉的瞪了她一眼:“听话!这些事弄明白了对谁都好!”
小琴脸色苍白,咬咬牙,拉着我那不明所以的妈妈走了出去。
“呵呵,小尘你也别怕,叔叔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的。”张叔叔见我有些紧张,于是笑着在床头坐了下来,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听小琴说你在关键时刻推开了她,叔叔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没事没事,那是我应该做的。”我急忙摆了摆手。虽然张叔叔只是我们小区的一个片警,但是他身上那股子严肃的气息还是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我不动声色的挪动屁股,稍微离他远了一点。
“好,那事先放在一边。”张叔叔的脸色慢慢变得冰冷了,他盯着我的眼睛,双目炯炯有神:“接下来的谈话内容,是国安局特工向你调查东昌小学附近抢劫案的发生和经过,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日后也不可告诉别人,柳梦尘,你明白了么?”张叔叔轻轻一喝,再也没有了往日里的慈眉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