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归来时,必是结发日……”程然诺痴痴的低声念着。
“你该不会又在偷窥我的前世吧?”程雨寒微笑着挥手在程然诺的眼前晃动了下,程然诺这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灵动如萤火的双眸,她喜出望外地看向温和的程雨寒,“呀,雨寒姐是真的呢,待到归来时,必是结发日,结发夫妻,这不就是说要娶你嘛,看来薄清易只是名字听起来像负心汉,人还是痴情的很呢,也不亏你对他那么好。”
程雨寒歪着头疑惑地瞅向程然诺,“你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呀?”
“我说恭喜啦!”程然诺说完,拎起包就开心地蹦跶着离去。
方才叽叽喳喳的房间随着程然诺一声重重的关门,瞬间只剩下一片死寂,唯有程雨寒一人枯坐在沙发上。在昏黄的灯光下,她原本清秀绝美的脸庞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清冷之色,将她原本温婉雅致的姿态竟显得更如风拂玉树,雪裹琼苞,好似柔弱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绝世寒冰的心。
程雨寒伸手忽然从乌黑如云的青丝间一扯,用力拽下一根头发,她对着炫目的灯光来打量,本该黑如漆的发丝,发根处竟是一点银白,程雨寒忽然冷冷地笑了,她像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道:“结发夫妻?跟他?”
程雨寒凝重的声音里夹杂着一声不屑的冷哼,声音虽是不大,但在宁静的房间内,却异常刺耳,如同三尺青锋,仿佛舞出飘逸招式的同时,悄无声息地给了人冰冷一刀。
程然诺在客厅里来回转悠,她能感觉到危钰看似平静地拿着手中的线装书,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看书,但斜视的眼神却不时追随她的方向。
“咳咳,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李洵前世里的宋向冉什么样啊?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啊?”程然诺挤眉弄眼地瞥向危钰,危钰如月光清辉般的眼睛,轻轻扫视了程然诺一下,看似依旧是平静如常的黑眸却闪过一丝异样。
眼尖的程然诺即刻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期待,可她却偏倚在一旁,用手当扇子般使劲地扇着,“哎呦,真是热死了,这天怎么这么热啊?”
危钰只是低头看书,仍旧一言不发,程然诺连续吆喝了好几遍,危钰才徐徐开口道:“你打开餐厅的冰箱。”
“嗯?”程然诺一怔,即刻低空飞进餐厅内,她拉开冰箱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里面塞满的冰淇淋,简直是又惊又喜,“哎呦呦,看来小危危您也不算太傻,亏您还知道贿赂两个字怎么写!”
程然诺边说边用勺子剜着一大罐的冰淇淋,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客厅沙发上的危钰看似若无其事,依旧是静静看着手中的书,但他的嘴角却拂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程然诺一屁股坐到沙发的边沿,她翘着二郎腿瞧向正襟危坐的危钰,一勺接一勺地挖着美味可口的冰淇淋,她好像故意似的,握着盛满一勺冰淇淋的手微微一颤,奶油冰淇淋软塌塌地掉在了地板上。
危钰没有说话,脸上依旧是安静的冷漠,但程然诺分明瞧见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程然诺的唇慢慢扬起,显然是要活活逼死处女座的节奏,但她却故作惊慌地嚷道:“哎呦,这可怎么办啊,冰淇淋掉地上啦,我不是故意的呢。”
危钰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但声音仍然是平淡如水,“不碍事,我来收拾。”
程然诺瞧着准备去拿拖把的危钰只觉好笑,又挖了一勺危钰孝敬自己的冰淇淋,清甜的薄荷味瞬间溢满口腔,“等下,我问你个问题。”
危钰顿足,他回头瞧着地上那一滩正在逐渐融化的冰淇淋,就好像在看雪白纸张上的一个黑点,有种想要使劲扣去却又暂时无法清除的压抑。
程然诺放下即将挖空的冰淇淋盒,她幽幽地望着危钰乌黑的眼眸,轻声说道:“跟你描述的她一样,宋向冉确实出生在故寻县,今年27岁,我在李洵眼里也刚好看到宋向冉的几幕影像,前世的宋向冉刁蛮任性。”说到这里程然诺却停了下来。
危钰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下,他不由呼吸一窒,一双深井般的黑眸久久凝望着程然诺,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程然诺严肃的表情凝结在脸上,她张开双唇,发出低沉而庄重的声音,“你说你要找的那个她,是个年轻的姑娘,但在幻象里我看到的宋向冉可是个大肚子的孕妇。”
危钰等待了许久竟等出如此的答案,他脸色不由一沉,但不到半秒钟的时间,他却恢复如初,甚至表情柔和,“吃完冰淇淋记得刷牙,不然对牙齿不好,我买了很多牙膏,放在你的洗漱间里。”
听到危钰这冷不丁的话,再加上他脸上难得一见的微笑,轻扬起的嘴角,与往常的清冷疏离截然不同,竟如弦月般柔和近人。
程然诺听着他温和的话语,看着他浅笑的面容,竟不由升起一丝愧疚来,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一直吊着他的胃口,“你还给我买了牙膏,真的假的?”
危钰依旧保持着炫目的微笑,他黑曜石般冰冷的眼眸蕴出一丝温意,居然灼灼其华的令人无法转移视线,“当然,不然你吃的冰淇淋里加了什么?”
程然诺一愣,她瞧着已经被剜见底的冰淇淋盒子,又回味起口中满满的浓郁薄荷味,当真与常用的薄荷味牙膏味道无异。
程然诺捂着嘴,拼命冲进卫生间,使劲用手指头去抠喉咙,恨不得将方才吃下的整盒冰淇淋都吐出来。
而在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声中,倚靠在卫生间门口的危钰,却淡漠如寻常地说:“开玩笑,只是过期了一年。”
程然诺停下了漱口的动作,她抬头幽幽地望向镜子,镜中照射出身后危钰漠然的表情,他的神态一如往常,好像只是在说:这个东西摆的有点歪,那里有点脏,这里还没清理干净之类再寻常不过的话。
程然诺最是看不惯他这种冷冷淡淡的神情,好像所有人在他眼里都如同蝼蚁一般,程然诺气得回头怒声大吼道:“危钰,你大爷!”
危钰却恍若未闻般,悠然转身离开,竟还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淡然的话,“不要叫我大爷,我不喜欢你这样的丫鬟。”
“你……”程然诺狠狠跺了下脚,简直被危钰气得肝疼。
“你看到了,她就是吴辉的妻子,叫阮颦,现在急需进行肾脏移植的手术,本来吴辉通过制造假的龙凤玉环,同拍卖行联手,卖了大一笔钱,可……”鄢灵均垂下眼皮不再说话,后续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无法继续做出正确的评论。
即使鄢灵均认为程然诺理应揭穿吴辉的本质,让他为造假付出代价,但望向病房内奄奄一息的阮颦,鄢灵均却说不出话来了。
随着鄢灵均的视线,站在病房窗口凝望屋内的程然诺也沉默了,吴辉的妻子阮颦静静躺在雪白的病床上,她的脸颊由于消瘦,颧骨如两座小坟般高高耸起,她病恹恹地闭着眼睛,皮肤白的毫无血丝,就像一具又干又瘦的死尸。
阮颦一头乌黑微乱的发,从白皙的枕上一直垂落到地板,如同一匹失去光泽的黑布。尽管她的嘴唇裂出许多细小的口子,但从她尖而瘦的下巴,和她极速削减的五官,依稀可见她曾经丰润时的美丽。
程然诺瞧着病床上日薄西山的阮颦,张了张口正要说话,鄢灵均却长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吧,命由天定,运由己生,这也跟你无关,吴辉为了救妻子触犯法律,好像有情可原,但如果人人都有这样那样的苦衷,那还要法律有什么用。你放弃对他的诉讼,已经够仁慈了,至于阮颦,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鄢灵均的话,如同一把钢刀,一点点刺进程然诺的心里。
程然诺咬了咬唇,没有说话,她从读书起就坚定了信念,对于犯罪的人就该绳之以法,决不能让其逍遥法外。
但这一刻,她伫立在重症病房外,瞧着这个枯萎凋零的女人,忽然心底微微一颤,其实吴辉当初不过是造了块假玉,又卖给了财大气粗的富豪,就算当做是富商的善举,自己不戳穿真相,哪怕只要不阻拦,或许阮颦也不至如此了……
“不管怎样,她还年轻……”程然诺痴痴地望向病榻上病魔缠身的阮颦,她还不到三十岁,刚嫁做人|妻,未品尝到新婚的甜蜜,还没来及享受孩子膝下承欢的快乐,竟已是生命垂危。
鄢灵均听到程然诺低声的话语,不由眨动一双灿若星辰的明眸,她的眼睛亮得发光,在艳丽无匹的容光下,更如钻石般闪动万种光辉,“喂,你该不会是想?”
鄢灵均的话还没说完,程然诺的脸上却露出谄媚的笑容,她站在医院的走廊上,一把热情地抓过鄢灵均的细手,“亲爱的鄢姐姐,大美女,我知道你家白夜是大明星,肯定有花不完的钱,你当律师这些年是出了名的黑心肠,不是,我是说出了名的能赚钱,借我点好不好?我保证这辈子做牛做马,也会连本带利还清的!”
鄢灵均却皱了皱眉,露出一副略微为难的表情,“这个嘛,说实话吧,然诺,你要是上个月找我借钱,别说这么几十万,上百万我也拿的出来,但最近白夜正在和经纪公司闹矛盾,他的违约费可是天价数目啊,这个月我俩真是山穷水尽了,钱恐怕要等白夜和新经纪公司签了合同才行啊。”
程然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垂下脑袋,其实自己前些日子也有所耳闻,白夜和经纪公司解约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这巨星偶像出了事,谁能不知道,简直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恐怕鄢灵均最近也正为此忙得焦头烂额。
“那……这可怎么办,雨寒姐最近刚买了新房,又准备要结婚,手头肯定也没钱,我吧,就卡里总共存的那一千多块钱,连网站的维护费都还欠了一屁股。”正当程然诺懊恼无比的时候,鄢灵均黑溜溜的眼珠在银水般雪白的眼眶内来回转动了下,“你傻啊,跟你睡在一个房子里的,不就是个大土豪嘛!”
程然诺一怔,“什么,你说让我去找危钰借钱?”
程然诺不由皱了皱鼻子,她想起危钰那副冷漠的神情,那简直臭到极点的脸,还有他胆敢拿冰淇淋耍自己的事情,程然诺就火冒三丈,她冷哼一声,挑了挑眉,厉声道:“呵呵呵,找危钰借钱?你当我脑袋被门夹了吧!”
“咳咳,那个,能借我点钱吗?”程然诺站在危钰的收藏室门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