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休息贺榆洲休息了个通透,好像好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醒来,天已大亮,阳光照在身上有着一股灼热的感觉,眼睛睁开被耀眼的阳光照的刺痛。
他难受的眯起了眼,迷迷糊糊爬了起来,眯起的眼看见地上褐色的泥土还有那泥土上疯长的野草。
他豁然睁大了眼,面前的一切开始清晰。
他看见了!
看见了他面前蜿蜒的小径!看见了远处袅袅浓烟的人家!看见了道路上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人影!
他的眼睛好了!
贺榆洲扯了扯唇角,有种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的感觉。
他高兴的摸着自己的眼睛,兴奋的心情让他很想倾诉一番,他转头想要去找救他的公子,但是他的背后是一条泥黄的道路,前面是刚刚看到的田园风光。
低下是泥土和野草,身上歪歪扭扭的穿着一套锦衣女装……
贺榆洲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问题……
这里是哪里?
那两位救他的人呢?
之前躺着的柔软的被褥呢?
贺榆洲沉默。
他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犹记昨夜那公子让他好生休息,于是他便早早入眠了,一觉睡到现在,醒来就是这个状况。
一人在了这陌生的地,贺榆洲扶着昏沉的头站了起来,他似乎是在一个村口,前面是村子里百姓的影子,离他挺远,他只能看见个大概。
他揉眉,有点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头顶悬着一块牌匾,贺榆洲退回了几步恍然看见牌匾上写着——河口村。
这里是离镇上不远的河口村……而昨夜他明明还在县里……
是梦吗?
可头脑那真实的昏沉感让他没有丝毫做梦的感觉。
那么这是现实?那是那名公子带他到这里的?
但他们人呢?
贺榆洲敛眸,低垂的眼却豁然看见地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包袱。
贺榆洲走了过去,包袱上有着一封信。
信上书——贺榆洲亲启。
贺榆洲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蹲下拾起它打了开来。
姑娘,若你醒来未见一人不必惊讶
在下已和随从赶路而去了
原谅在下没有和姑娘当面道别
姑娘希望平静生活,在下便送姑娘至此
信封中有姑娘最为有用的东西,这东西只是举手之劳
不是特意帮之,在下并没有违背与姑娘的约定
今后在下不在姑娘身边,望姑娘好生珍重
期待与你下次相见
——九公子留
九公子?不是全名,连名字都不能告知就离开了么……
贺榆洲敛眸,捣鼓着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叠好的纸张。
他疑惑的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他贺榆洲的户籍!
贺榆洲惊愕的瞪大了眼,他这边的户籍在贺家名下,名唤贺素闲,这户籍的名字却是贺榆洲,这是……新户籍?
这户籍落户就在此时他所在的河口村,除了名字、落户之地、家中人口外,其他信息与贺素闲一般无二。
他有了这东西,就完完全全可以和贺家人没了半分关系,有了这东西他可以说是独自一户,否认贺素闲到底……
这九公子究竟是何人?能弄到这样的东西?
恐怕不是普通百姓吧……所以连姓名都不曾告知……
他曾拒绝了他的帮助,他却还是为他弄来了这样一份大礼……
贺榆洲抿唇皱眉,盯着那信沉默了许久,心情复杂。
回神过来,他才去捡起地上的包袱。
里面是他的衣物,是那日穿在嫁衣里的半旧鹅黄襦裙。
出嫁那日,他被匆忙披红戴冠,匆忙的那些丫鬟竟是连他所穿的衣服都不曾脱下,直直将那嫁衣套在了他的身上,也因为被如此轻率的对待,他才保住了一直以来身为男儿身的秘密,也有了自己这一身唯一的襦裙。
本以为被救,自己的衣物大概是被扔了的,没曾想那九公子还留着,并将他送还给了他……
突然,贺榆洲身子猛然一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开始翻动包裹,但里面除了这一身鹅黄襦裙外并没有其他的东西,他悄然松了口气。
看来,那九公子已将他的嫁衣扔了。
那嫁衣是个麻烦的东西,万不能留在自己的身边,好在那九公子也是个明白人,并没有把他的嫁衣也一并还来,大概那公子跟他所想一样,所以将那嫁衣扔了吧
贺榆洲思及此,也没有深究,拎着包袱只身进村。
他一身白色锦裙,修身淡雅,即使一头黑发未梳,衣服也因躺过地上而显得有些脏乱,但单凭那独特的气质只身行走在田径之间,也带着一股特有的优雅,直直让路过的百姓驻足而望。
“哎,是哪家的小姐吗?还是咱们村的?没见过啊!”
贺榆洲听得周围人群开始嘀嘀咕咕的讨论于他,周围也开始围起了人。
他敛眸驻足,竖耳来听……
“要是咱村有这姑娘,咱们能不知道?”
“倒也是。”
“会不会是来探亲的?”
“……有可能。”
“我看不像,这姑娘面色有点苍白啊,不会是来逃难的吧?”
“不管怎么说,人家停这儿了,怎么办?俺去叫村长?”
听至此的贺榆洲,面露出迷茫,他虽有了户籍,但身无分文,也不知该如何在这里安家,那人群中有人说他是逃难而来,倒是很符合他的情况呢,他苦笑一声,现下他是真真前路渺茫啊。
但不管如何说,他要在这里安家大概是该先拜访村长的吧?
这般想着,贺榆洲走向了那讨论他的几个汉子面前,面露微笑的道:“……我找村长,你们能带我过去呢?”
“……”那几人讨论着突然被打断,打断的还是话题的主角,都楞了一愣,有些慌乱的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其中一皮肤黝黑的壮汉硬着头皮上了前道:“俺村长在村里面最里面的房子,姑……姑娘你跟俺来吧。”
“恩,谢谢。”贺榆洲笑着道谢,倒是让注视着他的汉子的脸红了个彻底,好在他皮肤黝黑也看不出什么来。
贺榆洲轻轻笑了笑,跟着那汉子走离了人群。
小剧场,关于另一头的苦恼:
“公子,你就将那姑娘丢在那里好吗?”马车内,一位小斯打扮的人问着坐在里边的男子。
男子一手撑着下颚,一手把玩着一把折扇,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听闻小斯的话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撇开了视线道:“……走之前,大夫不是看过了吗?她的眼睛已经好了。”
“但她是个姑娘!!!她还身无分文!!要是没醒来前被……被非礼了怎么办?她没有钱要是饿到了怎么办!要是为了赚钱她被卖了……”
“啪”的一声,男子手中的折扇敲打在了马车上,发出好大一声响,他笑眼盈盈的看向小厮,漫不经心的问:“小尚,今天你的话怎么特别多?”
小厮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回道:“是今天公子的话太少了。”
“呵……你家公子今天想静一静,想想人生不行?你非要打扰?”
“……公子哪是想什么人生啊,分明是在想着那姑娘,你腿上还枕着人家姑娘的嫁衣呢!”
“小尚,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敢调侃你家公子了?”男子笑瞪着小厮。
小厮摸了摸鼻子:“公子啊,我不明白啊!你既然那么关心那姑娘,那么想念那姑娘,你把她带身边不就好了?为什么非把她一个人扔在那种穷乡僻壤?还给她立什么户籍。”
男子听闻,悠悠的叹了口气,摸着腿上的嫁衣不回话。
小厮左看看右看看,见男子不理他,便凑近了男子唤:“公子?公子?”
“得了,你烦不烦!”男子似乎是被吵的没了办法,一折扇敲上了小厮的头,抱怨出声,小厮摸着头委屈的看着男子,男子横了他一眼,叹气:“……这是贺姑娘自己要求的。”
“哈?”小厮惊愕。
男子敛眸望着嫁衣:“我尊重她的选择。”
“不是,公子……就算是把她扔到那种地方,但是好歹给她点银两防身吧!公子你就把她那破破烂烂的衣服给了她啊!让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办嘛!”小厮纠结。
男子听闻再次叹气:“这也是我与贺姑娘的约定,她……不接受我的帮助。”
“什么?!这姑娘……”
“很奇特吧?”男人笑着看向小厮,随即又轻笑的低头:“公子我也觉得很奇特。”
“公子……”
“将这嫁衣收起来吧。”
“啊?”
“啊什么?收起来。”
男子温柔的望着红艳的嫁衣道:“我留着它,就是时刻提醒自己,总有一日,我要让她心甘情愿的穿上嫁衣对我以身相许。”
“相信那一天不会远。”男子温柔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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