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好窗户,卿明突然感到有一股视线正直直的盯着自己后脑勺,一个回头,身后并没有什么,身后的窗户也关得好好的。
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走了两步,瞧着这屋子被自己给糟蹋得,都没快一个落脚地了。索性抱起账册,抬腿跨过一把凳子,到了外间去算账。
不一会,手指拨弄算盘的声音不间断的响起,翻过书页的声音掺杂在其中。
忽然,卿明眉头一蹙,手中翻过一页,又翻了回去,又拿起另外一本账册翻开,眉头却越发紧凑。
豁然起身,他捧着那账册,低着头往里间走去。伸出的右手正要推开门,耳边却隐隐听到动静声。
那是一种什么动静?
就像是有人在搬动银砖的声音,但又不是整齐的搬动,更像是摊麻将一样的摊动。
“呼呼呼,哈哈哈,银子,银子,我的银子,我的白花花的银子。”
忽的,一个怪异、阴森、暗哑的笑声,传入了卿明的耳朵。他很确定,这个声音,是从屋里传出来的。
卿明脸色一变,急忙推开门,怒道:“是谁在里面?敢偷你大皇子的东西?”
“嗯?”
随着门的推开,卿明看到了在一堆银砖前,十分清晰明显的,站着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衣服,披头散发的人。
那白衣服很干净,上面又有一些稻草跟淡淡的黑污,第一眼,他想到了地牢的囚服,但是没有“囚”字。
那人披头散发,背对着自己,弯着腰,摸着银砖。
她发出了一声“嗯”,像是感叹她被发现一样。那声音很不一样。听不出是男是女,有点低沉,有点沙哑。
她动了。
她缓缓转过头,朝着卿明看来。
卿明咬牙切齿,而随着那人的回头,他目光逐渐愕然,呆滞。
只见那人回头了,惨白又惨白的脸,大红色的嘴唇,又黑又大的眼圈,左脸被割开了一个血红色的“叉”,右脸被刻上了一个鸡蛋。
她看着卿明,那双眼睛那么大,那么炯炯有神,满满都是兴奋。她勾起红色的嘴角,那一点嘴角像是有拇指那么大。她笑了。
她的声音低沉,兴奋,非常的开心。
“你来了。”
“……你、你是什么东西?”
这么奇怪的东西,是人吗?
卿明自问。
“唰”一阵风快速刮过,强悍得卿明抬手护住眼睛,只能从缝隙里看那个人。但是睁开眼发现,那人不见了。
不解的放下手臂,原来那地方什么都没有了,那人不见了。
“人呢?”
卿明正要抬腿,胸膛却撞到了什么。低头看去,一个黑色的盯着一头杂乱的头发,赫然站在自己身前。她抬头了,血红的嘴唇笑了。
“你来了?”
“啊!”
“嘭!”
这么近距离的看到那人,心脏猛地一跳,卿明直接摔地。那人又不见了。脑海里,他忽然想起了橙瑟死去的样子。
那颗脑袋,没有血,没有伤,但就是不对,但就是死了。
是谁杀的?
“其他银子在哪里?”
募的,左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心跳提起,他缓缓回头,右耳却忽然被吹了一口气。
热乎乎的,却有一种奇怪的柔软,冰凉凉的,在耳廓走过。
那是什么?
“放肆!什么东西,敢惊吓本皇子!”
卿明一挥手,转而起身,哪里什么都没有。
“哐当!”
“有本事出来啊!装神弄鬼,本皇子怕你啊!”
“哐当”又一花瓶被砸碎。
“出来啊!本皇子……嗯?”
突然,卿明抱住的花瓶,被一股力量抱住了,自己拽不过来。侧头一看,花瓶上正顶着一颗脑袋,刚才那东西的脑袋。
她双眼含笑,吐着红色的大舌头,直勾勾的望着他。
“啊!”
撒手,跑!
“哒哒哒哒”,一路狂奔到楼下,抓着扶梯,卿明怔怔的停在了转角处。他怔怔的看着距离他三步远的一阶楼梯上,赫然摆放着的一颗脑袋,顿感头皮发麻。
“你来啦。”
她说话了。
“啊!”
卿明转身跑,跑了四步突然一定,喘了两口气后又跑了回来。抬脚对着那颗脑袋,用力踩下去!
“哐!”
楼梯的木板坏了,直被他踩出一个洞。
“啊。”
卿明的脚,也被卡住了。
“啊,混蛋!来人,来……”
“呼~”
一个轻轻的触感,同时落到了他的肩膀上。很轻,很温柔。他不敢动弹,不敢回头,他不想回顾两次的突然凑近。
余光里,自右后面,一个物体缓缓被送到了面前,那是一把铜镜。由一只瘦弱、苍白、没有几两肉的手,抓在手里,送到面前。
那只手的手腕,很细,很细,就像是小女孩的手。
她到底是什么?
卿明眯着眼睛,苦着脸,在心中问道。
那手腕一转,平举的铜镜缓缓被她抬起。铜镜上,倒影出了头顶的楼梯、花环、天花板,然后逐渐是他的额头,他凌乱的刘海,他的眉眼,他的眼睛正眯着,皱着肉都聚在一块。
铜镜缓缓往右边挪了一下,在卿明凌乱的刘海边上,一缕杂乱的发丝从天垂落,一个惨白的下巴,越发靠近他的额头……
“啊!滚开!来人啊!来人啊!”
“嘭,嘭,嘭,咚!”
卿明一声大叫,撒开跑下楼梯,却整个人如同球似的滚落下去。
“来人!保护本皇子!唔!”
忍着痛,跑到了大门前,笔直的双手正要用力推开大门,耳边却听到她的声音。
“我在这。”
狡猾嬉笑的声音,卿明侧头一看,旁边的窗户被打开,那颗脑袋从外面钻了进来。
“啊!鬼,鬼呀!”
放弃了大门,他往后院跑去。夜风无情的吹过他下巴,脚下的石子路高低不平,他忽然一摔,捂着膝盖疼得面目狰狞。就在睁眼闭眼的瞬间,好似看见了一抹白影在自己额头飘然而过。
卿明倏的睁开眼,头顶只有漆黑的夜空。他撑着自己起身,环顾周围,后院格外的寂静,连虫鸣都没有。
只是,后脑勺很烫很烫,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直直的盯着自己。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