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早就知道的结果,梁梓勋只露出了一个敷衍的欣慰表情,然后便问道:“柳魄呢?”
魏锻乔表情一整:“我已经将他关押起来了。在你休息的时候,我给散修盟的人去了消息,他们回复说,柳魄没有寻求过他们的帮助。归根结底,柳魄试图从此事获益,压制了消息的扩散,才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散修盟不是一个十分正规的组织,说是组织也不大对,它更像是一种理论上存在的规则。它甚至没有一个真正的首脑,一般由一位德高望重的成仙期修士负责一些杂事。它没有强制性的约束力,但是散修们总有遇到棘手事情的时候,散修盟则给他们提供了应急的通道。正因为没有强制性的约束力,也不要求散修们付出什么,所以才能得到绝大多数散修的认可。
比方说涵国这件事,柳魄完全可以求助散修盟,散修盟不会出动人手,但他们至少能找到与大宗门互通有无的门路,让大宗门知晓这件事。大宗门实力深厚,承担的责任也会多些,一般不会拒绝接手这类事情。
但是柳魄为了吃涵国国民的供奉和涵国的国库,硬生生把事情压了下来,梁梓勋和魏锻乔偶然知道时已经来不及了。
涵国现在真真是十室九空,幸亏早春时节就解决了问题,普通人至少能走出家门播种了,不至于闹饥荒。
柳魄不是什么好东西,梁梓勋一直都知道,这个配角本来就是为了衬托男主存在的,不是绿叶,是墙角的黑泥。找男主麻烦,男主再反杀回去,这是很正常的套路。梁梓勋只是设定了这么一个人,还没想过他的结局如何,触碰男主的底线被男主灭杀有可能,在结局正邪大战时改邪归正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可是现在,柳魄的行为触碰了梁梓勋的底线,梁梓勋想他去死。
但是梁梓勋深知在这个世界中,让人去死不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诅咒,以他的身份,这句话说出来就如同审判,所以他问了一句:“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魏锻乔的声音低沉了两分:“我废了他的丹田,他已经是无法修炼的废人了。”
梁梓勋淡淡地哦了一声,知道对于柳魄来说这个惩罚生不如死。他们二人离开时肯定不会带上柳魄,被柳魄坑了一把的涵国皇帝会如何处置他?魏锻乔饶他一命也不意味着柳魄就能保住小命。
明明是一个应该更早出现,更晚退场的角色,就这样落幕了。
魏锻乔看梁梓勋对这个处置也算满意,便道:“你还想在涵国住两日休整吗?若是不想的话,我们去那个魂修的住处检查一遍,就可以离开。”
“你去检查就好的,我不想去。你去看看就好。”梁梓勋的反应很冷淡,放弃金魂道人的宝物便宜别人他不甘心,但让他收为己用他也恶心,于是干脆托付道,“我们尽早出发吧,不想看到涵国皇帝那张脸,恶心。”
魏锻乔很快应下,他的意思也是先离开,回到安志国再休整:“当然可以,那我现在出发,你……”
见魏锻乔犹豫,梁梓勋撇嘴:“我没事了,灵力也都恢复了,你放心去吧。”
魏锻乔这才释然笑道:“好,最多一个时辰我就可以回来。在这里等我。”
最后一句有点黏糊,梁梓勋没注意到不对,只是摆手催他快走。
魏锻乔才走没几分钟,梁梓勋就听到有人靠近了这座宫殿。他不想与任何一个涵国人接触,宫城里的所有人都能让他胃部不适,于是干脆放出灵气罩,拦住了来人的脚步。
来人明显不肯放弃,居然就在灵气罩外面跪了下来,大声喊道:“两位仙师!寡人无比感激二位为我涵国做的一切,诚心希望二位仙师能够收下寡人的小小敬意。”
居然是梁梓勋最不想见的涵国皇帝。
梁梓勋的眉头的拧得死紧,恨不得拔了涵国皇帝的舌头。想都不用想,所谓的“敬意”,一定是百姓的供奉。
但是他又不缺金银财宝,要来何用?
他本以为修仙界中的流通货币应该是灵石,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想得简单了。灵石的品质、大小都不同,如何流通?买一样东西,卖家买家对灵石的评判标准不同又怎么办?若是要为这些事情苦恼,那诸多修士不用做别的了,每天打架都打不过来。
所以修士们的流通货币就是普通人常用的金银,不过因为数额大,银票等物反而更流通,偶尔也有各取所需的以物易物。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柳魄才会选择铤而走险。
但梁梓勋不是柳魄,他不缺钱。玉剑门作为三大宗门之一,就算没有清和宫那么土豪,也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国家能比得上的。作为大弟子的梁梓勋更不可能看上这点东西,就算在整个修仙界里,梁梓勋也属于背景最为雄厚的那一类二代了……
所以涵国国君的示好只让他恶心。
他连一句话都懒得说,直接用一股灵气封了涵国国君的嘴,终于安静了。他拿出一小块碎羽铁,继续梳理。
他没注意涵国国君是什么时候走的,将神识从碎羽铁中抽离出来是因为他感应到魏锻乔回来了。
魏锻乔没有用蛮力冲破梁梓勋的灵气罩,用自己的真气接触了一下便安静地站在一边等。果然,灵气罩很快撤了下去。
“收获如何?”梁梓勋将碎羽铁收起来,顺手倒了一杯茶递给魏锻乔。
魏锻乔从他手中接过茶杯,轻轻挑眉:“我在他的储物袋里找到了毗罗门的弟子名牌,道号应该是金魂道人。至于其他的东西……你不会感兴趣的,大多是魂修的法器和喂养过的恶毒东西。”
梁梓勋确实对他的收获不感兴趣,金魂真人是毗罗门弟子的事他也知晓,他感兴趣的是后续剧情。说白了后续剧情不过是那么回事,杀了小的来了大的,正是因为这个,男主才会躲进玉剑门,正巧遇到了魔宗攻击玉剑门,“见到”原主悉迎萱身死。
这一次,剧情的改动不再是因为系统不靠谱的“数据出错”,而是梁梓勋自己一手造成,有些事情已经不可预知了。
但是梁梓勋没有忧心,他十分平静地说:“那毗罗门应该发现他死了吧?”
魏锻乔缓声安慰道:“看他玉牌的材质,金魂道人在毗罗门中不过是个小角色,不会引起什么重视的。”
他说的当然是实情,正派魔宗不打才怪,没事死几个人很正常,但是下手的是三大宗门的首席大弟子,这事情就不同了——至少魔宗有了借口,针对他们下杀手。
但是梁梓勋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声道:“无妨,我不担心这个。我们也快些出发吧,我不想再呆在这里了,刚刚涵国国君过来套关系,被我赶走了,怕是不会轻易死心的。”
魏锻乔厌恶地皱眉,掏出紫荆舟,正欲出发,却想到了什么,忽然道:“不如这样,我们拜托邹道友劝劝安志国国君,让他出兵占领涵国,这对安志国来说不难,也算救了涵国剩余百姓一命。”
这倒是个办法,梁梓勋偏头笑了起来。不是这个主意好笑,而是魏锻乔居然能提出这样的方法,实在让他吃惊,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魏锻乔见他终于笑了,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起来:“走吧。本还担心赶不上春谷节,没想到反而是时间太过富余了。”
“未必。”梁梓勋心情好了很多,也有心情开开玩笑了,“你不是说邹道友看出我们此行就是为了下山历练吗?他才不会让我们闲下来。”
梁梓勋的情绪一紧一松,放松了警惕,沉默寡言且冷面冷情的样子彻底维持不住了。
魏锻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站在船头的背影,忽地想起初见那日,梁梓勋给人的缥缈感觉来——就像是与这个世界的一切毫无因果关联。
两个人一路赶回琼城,回了宅子便马不停蹄地把邹心鸿约了出来。三个人密谈了一个时辰,邹心鸿匆匆离去,安志国出兵的事算是成了。
邹心鸿离开,梁梓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而后慢慢收拢成拳,像是想攥住在他掌控中的那些命运一样。怪不得修仙者不屑与普通人接触,他如今的实力在修仙者中不过是一只小虾米,却已经能在普通人的王朝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梁梓勋长长地出了口气,连着一整天的情绪剧烈起伏让他十分疲惫,之前睡的那一觉也没能让他彻底缓过来。但是他很快打起了精神,因为他想到了下面的剧情。接下去的事情要轻松多了,也少与普通人产生什么联系,他借着男主的东风找找宝贝就好,现在又有识宝能力辅助,想想都觉得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