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3怜悯和疼惜本身,就是爱的衍生品
这样的打击,远非悲愤可以形容!
“啊——啊——啊——”
巴奈特已经再也看不下去了!
精神被打击一定比**被折磨,更容易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没有人可以承受巴奈特所遭受的一切!
他跪坐在地毯上,浑身的每一块肌肉,都因巨大的心里落差而在痉挛着!
他十指疯狂地撕扯着维多利亚的日记本,不断地向上空抛洒去,那仰面哀嚎的样子,倒是和紫罗兰精神崩溃时,有几分莫名的神似......
“巴奈特——老公——你别吓我!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不要这样......”
伊莎蓓尓吓到脸色煞白,流着眼泪地去拥抱巴奈特,想要让他冷静下来。
巴奈特的脸孔碰触到了伊莎蓓尔的眼泪,那泪终于让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内心澎湃涌动的复杂情绪,压一下那种被玩弄、戏耍到可怜、可耻、可憎程度的荒诞无稽和无力感......
可不管怎样,伊莎蓓尔比他还更无辜,他不能吓到她。
“伊莎蓓尓,别害怕,我没事。”
巴奈特胡乱地用手,用衣袖在伊莎蓓尔的脸色蹭了又蹭,帮她擦去滚滚的热泪。
之后,巴奈特恍然地站起身来,说了句:“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走走。”便离开了卧室。
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仍坐在地毯上的伊莎蓓尔后悔,当初发现维多利亚遗物中这两样东西的时候,没及时给巴奈特看;或者她该在第一时间销毁它们,那样也好过现在的这种情况吧?
她至今都还记得,她第一次看过这两样东西的时候,是个什么心情!
连她这个局外人,都被这场恶意地骗局,给气到浑身抽搐,几欲崩溃,何况巴奈特这个受害者?
他那样执着地爱护、心疼、怀念了他“母亲”那么多年,却发现他从头到尾,都被他的“母亲”给玩弄于鼓掌,成了这个“母亲”攻击他亲生父母的锐利刺刀——这让他如何接受?
巴奈特比一般的男子,都还更敏锐,更感性,更慈悲......可他却为了孝敬“母亲”,抛却了最起码的是非原则,甘心堕落成了一个禽兽不如的“坏痞子”!
所谓伤人伤己,巴奈特却在真相的始末都全无了解的情况下,就被席卷在了上代人的战火和骗局里,亲手伤尽了他最该珍爱的人,也伤得自己体无完肤了......
想到巴奈特所遭受和经历过的这些,伊莎蓓尔恨得不停地用双拳锥地,恨不得把维多利亚给从坟墓里捞出来鞭挞!
巴奈特离开了卧室,死命的压抑下恨不得毁灭掉自己地冲动!他想想还怀着身孕的伊莎蓓尔,想想被自己弃之不管多年的亲生父母,就觉得不该这么自私,一走了之了。
如今伊莎蓓尔怀的孩子,还不知是哪个男人的?这情况,都是他的“母亲”导演出的悲剧啊!
他的亲生母亲之所以疯了,那还是他不知多少个日夜虔诚祷告、诅咒来的结果!这些,也都是拜他的养母所赐啊!
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都绝非想象的那么简单,那都是要经过天长地久情感地释放和堆积,才打造得出来的坚定。
正如此刻,巴奈特都不知道他是否该把对“母亲”的爱,转化为恨;或者把对紫罗兰的恨,转化为怜悯或者其它感情?
太久、太久的时间了,他都是怀着那样南辕北辙的心情及伦理道德活着的。
他已经迷失自我,迷失了方向,模糊了爱恨之间的界限和定义......
不知不觉中,巴奈特的脚步已带着他,向白房子的方向晃荡去。他的脑海中,几天前才在那里做过的荒唐事,还历历在目——
他带着两个奴隶假扮成的探子去抓捕他紫罗兰,去试探他父亲地底线。那天,父亲打他的时候,疯癫的紫罗兰瘦弱的身体,居然毫不犹豫地就扑向了他!
可那天,他们才是第一次见面呀!
在知道她的儿子大逆不道带人来抓她的时候,紫罗兰居然还可以奋不顾身地为他挡住父亲的锄头。
那就是母爱吧?
天生的母爱,无须天长地久地相伴和回报,也可以做出那样地无意识选择。
可是维多利亚,她颠倒黑白,蒙蔽是非,阴险歹毒,心狠手辣......即便是一个养母该具有的恻隐之心,她都没有施舍给他过,即便是到死,她都不肯放过他,还特地写下一封遗书,来扭曲他今后的人生......
这样的“母亲”,他还需要为她而挣扎迷惑吗?
想到紫罗兰,巴奈特意识到,原来他不是没被浓烈的爱过,而是被恶意蒙在了鼓里,才错过了那段人间挚爱。
若不是生离死别地折磨,若不是骨肉拆分的痛楚,若不是太多的思念和惦念,他的亲生母亲,也不会精神错乱,疯疯癫癫吧?
想到这儿,巴奈特再次默默流泪了。他加快了脚步,向着他的父母奔去......
院内的黑奴丁香,看到是男主人巴奈特来了,立刻面带惊吓地放行了。
展现在巴奈特眼前的白房子,今时今日,他怀着不同的心境望去,已是完全不同地感觉。
从前它是如同噩梦般的存在,仿佛充满着讽刺、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让他恨不得它能凭空消失......巴奈特即使偶尔路过,也必会绕路而行的。
可是今天,它在巴奈特的眼中,显得那么的遗世独立、漂泊无依、孤苦伶仃......或者怜悯和疼惜本身,就是关爱的衍生品吧。
在巴奈特的眼前,连他上次来找茬时,让他倍觉刺目的和乐景象没,也已消失不见了。
阳光下的花田里,没有了那个未老先衰的父亲的身影,除了在前面带路的明显忧心忡忡的黑人女仆,视线所及是白晃晃,空荡荡一片。
刚刚走进别墅的大门,一股呛鼻的药味就让巴奈特浑身一滞。他记忆中维多利亚病入膏肓期间,海岛上他们的住所里,也四处都充斥着这样的气味。
那味道,让他本能的焦虑、忧伤、无所适从......
一张紫罗兰年轻时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照,让巴奈特凝目驻足了片刻。巴奈特当然不知,那是娅媛的父亲和紫罗兰的合影照。
照片中,紫罗兰和那男子明显不似普通男女间的亲热,让巴奈特为他的父亲,捏了把汗。
但他并没有想太多,因为那照片一看就年代久远了。而且可以被光明正大的摆放在父母的住所里,想必对父亲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吧?
巴奈特沿着旋转楼梯上到三楼,越靠近楼上,药味也便越浓郁起来。
直到巴奈特尾随着女仆丁香走进了父母的卧房。门一开,巴奈特发现,这间卧房里的药味,比起楼道里他闻到的,浓度不知道又大了多少倍。巴奈特的心难免更担忧了起来。
房间里,果然是一副让巴奈特心碎的景象!
老伊丽莎白双目充血、精神萎靡、胡须丛生地站在一个茶几前,正在端起一碗中药,却在看到巴奈特的瞬间给放了下来。
他身后不远处,紫罗兰面无血色的平躺在大床上。一身静默,双目紧闭,散发着让人汗毛直竖的死气!
自从巴奈特来这里闹过一场后,紫罗兰就这副样子了。
若非怀孕的娅媛还没有一个最终的归宿,紫罗兰说不定早已气绝身亡了!
无需人指责,巴奈特便已明白眼前的情况是谁造成的了。
布拉德利看到巴奈特的时候,以为巴奈特是再次来挑衅闹事的。以为巴奈特的目的,是为了逼死或抬走紫罗兰的呢。
一时间,旧恨新仇涌动,布拉德利下一刻已顺手抄起了身旁的一把座椅,浑身都鼓噪着蒸腾的怒意,奋力地想着巴奈特冲去!
“逆子!看我不打死你......”
下一刻,只听到“啪嚓”一声,红木的椅子,撞击得骨断筋折,碎落了一地!
巴奈特全然没有躲闪,堪堪受了这一重击,身形跟着一晃......
布拉德利显然是惊呆了,手都忘了收回来了,突兀地高举在空中,怔怔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连死人般寂静地平躺在床上的紫罗兰,也睁开了眼睛,向着门口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