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穆风说着,他的手掌心里,便出现了一支通身玉白的贾湖骨笛。
九寒见了他手里的东西,明显眼睛一亮。
突然,她脑子里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般,讶异看他,“不应该……明明这支骨笛也不错,你为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我最想要的是你看重的那样东西。”
不自觉地,陈穆风把他嘴里的那个“你”字咬得很重,蓦地,他像是怕她发现什么一般,不禁微闪着眼神,带着几分试探地看向九寒那一张粉嫩至极的脸。
仿佛就在某一瞬,他脑海里恍然明白了什么。
这时,他正用他那双格外专注的眼神,一瞬不瞬的紧凝着九寒。
然而,却在下一刻,他已经看出了九寒那双眼里的拒绝。
“好了,诸位,你们若是已经挑好了你们所选的古玩,那么便烦请到这边先来登个记。三天之后,请大家务必原样归还!”
陈穆风正是趁着这个时机,把他自己早前挑好的骨笛不容拒绝的往九寒的手里一塞。
九寒顿时整个人一愣。
她眼神不禁带着几分疑惑的望向他。
陈穆风似是早已明白了她那双眼神里的意思,这下,他已经一点都不打算用多的话去跟她解释。
思及此,他便不由冷着眼神,孤傲着一张脸,绯唇一张,这次只格外吝啬的对她说了三个字:“你拿着。”
当即,他管也不再管九寒在他背后的反应,率先就迈步离去。
而等到九寒再度和秦骁他们碰面,已是在敲定她挑中的东西是贾湖骨笛之后。
秦骁这时候正沉着一双眉眼,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抿了抿唇,却是没有说话。
九寒抬起眸来,和秦骁对视一眼,不禁出声问道:“你们刚才去了哪儿?怎么转眼人就不见?”
郑楚航跟在秦骁身后,听到她的问话,这下顿时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他们。
随即,他在收到,秦骁向他瞥来的警告眼神之后,又很快故作掩饰的轻咳了一声,敛眸说道:“当然是随意在这里转了转,只是没想到你们这边这么快居然就把东西挑好了?就是不知道你手里选的这是什么,看起来似乎还说得过去?”
九寒闻言,凝住眼神,在郑楚航和秦骁二人之间,来回逡巡了一眼。
半晌,她蹙眉,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只能按下心中的那股抑郁,朝他们两人说道:“这是几千年前先人们曾用心打造的一支贾湖骨笛。”
“它是世界上最早的一支七孔骨笛。”
郑楚航闻言,顿时亮了亮眼神,饶有兴致的看着九寒手里的东西。
而他身旁的秦骁,则一脸默然,眼神却是带着点烦闷情绪的看着那支骨笛。
秦骁兀自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趁着郑楚航不在的时候,把九寒拉到了一旁,冷声问她:“关于这支骨笛的事,你就不打算对我说些什么?”
九寒被秦骁陡然这么一问,给说得一脸莫名。
她眼神懵懂地看向秦骁,却见他的视线正格外烦躁的扫向那支贾湖骨笛。
恍然间,九寒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脑海里想着秦骁这一系列的情绪变化,不由得莫名松下自己之前暗自抑郁的那口气来。
她顿时轻勾了勾唇,眼神眨也不眨的看向秦骁,戏问道:“你想我对你说些什么?”
“我难道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之所以会选它,是因为它不仅是出现在世界上最早的一支七孔骨笛?而且在这之后,我若要在短短两三天内,再打造出来一支它,难道这样不是会更有把握一些?”
九寒一边说着,一边眼瞅着秦骁那一张越来越郁闷烦躁的脸,不知为什么,她竟突然觉得很有趣。
就在他们两人兀自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九寒仿佛这才缓过神来一般,轻“唔”了一声,说道:“哦,对了,如果你想问的是那个,我想我确实是忘了告诉你。”
秦骁眼婕一动,唇微抿。
“这支贾湖骨笛,是陈穆风转交给我的,并非我当初第一时间所想选。”
“但无奈那时时间有限,还不等我张口拒绝,这个就已经被古玩协会的那群人证实这支贾湖骨笛确实是交到了我手上。”
秦骁听到九寒这样的解释,这下终于舍得缓下他那孤冷抑郁的眼神,不自觉地轻勾了勾唇。
他眸中渐渐泛起一点轻笑,眼里转瞬即逝的宠溺,仿若昙花一现,却是在不经意间,彻底晃住了九寒的心神。
好在,九寒很快反应过来,微红着个脸,及时躲避了秦骁那样勾人的视线。
然而,他却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闪着眼神,再度心情愉悦的勾了勾唇。
接着,不出半天时间,九寒的所有思绪便彻底沉浸在了陈穆风交给她的那一支贾湖骨笛里,犹如深陷其间,独成世界。
大音希声,据她所判,陈穆风亲手交给她的这应该是一支来自于八千年前的贾湖骨笛。
她先是在触手感受到它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在不停地发出赞叹。
它仿佛如同那一次她在那碑文旁时不时感受到的阵阵梵唱一样,来自于远古,悠扬神秘。
九寒在屋子里打坐,微闭着眼。
她试图一点点将手中的东西,用来一起感知她体内修炼的灵力。
贾湖骨笛,若是镇按照早前她上一世所处年代的制作方式来仿制并不难,而它的核心音准,则是来源于这笛孔之间的距离,与其钻孔的工具。
九寒默然感受着来自于它身上充满温暖而又洋溢的红色灵力。
不自觉地,她的丹田里与其发出一种共鸣。
九寒微勾了勾唇,心里恍若是有底了一般,不禁愈发认真的一边打坐,一边在那里盘腿冥想起来。
而至于陈穆风这边,他要做的事情,从一开始便已经知道,这绝对不会很快有结果。
眼瞅着他们三天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一天。
陈穆风现在却仍是眼神沉沉的望着那一柄自从拿回来以后便被他搁在桌上的剑鞘,半晌没有动作。
“我想要的那些东西,你都已经派人给我师傅,传过话了吗?”
陈穆风身边的跟班在上一个向他父亲出卖他身边的情报之后,就已经换了一个。
不过,新来的这个明显比他上一个,似乎更沉默,跟在他陈穆风的身后,话一点也不多。
“穆少,已经传过话了。”跟班垂头,低声答道,“那边就在刚才也给我们带了消息,说只要是你想要的,他会尽快给你找到,绝对不会超过三天的时间。”
“嗯。”陈穆风听到他跟班的话,情绪不高的只低低应了一声。
半晌,就在这格外寂静的夜里,他们所住的这间民宿,竟然有人在外面敲门。
陈穆风的跟班,顿时眼神警惕的望了那个方向一眼。
然而,这边的陈穆风,许是早就料想到了这时候突然登门的会是谁。
只见他眼神毫无意外的,让人开了门,然后幽幽出声道:“秦家大少半夜出门,来我这里造访,你也不怕不知情的旁人在外边随意说点什么闲话?”
“你的来意我很清楚,若只是为了这次大比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担心。”
“我陈家不仅不会客气相让,还会势在必得。”
陈穆风的最后一句话,里面所暗藏的深意,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总之,站在门外,还没来得及进门的秦骁听了,却是蓦地,沉下眼神,语气同样不善的对他说道:“你们陈家什么心思,我想,在这里,没人能比作为陈家人的你更清楚。”
“不过,很多时候,你最好还是能收敛一点。”
“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要是没有绝对的把握,怎么可能去真的找她要那一柄古剑长戈的剑鞘?陈穆风,陈家或许会有人小看了你,但我秦骁……绝对不会。”
秦骁的这一番话,这时候正说得某些人指尖轻颤,眼婕微凉。
“呵,是吗?”陈穆风站在秦骁的面前,兀自反问一声,却是一点也不气弱。
他同样挺直了自己身长玉立的身板,在凉凉的夜风中,淡漠回道:“可是这些事情,你就算知道又怎样?你并不会告诉她,对吗?”
秦骁默然,抿紧了唇。
蓦地,他那如同鹰隼般犀利的眼神,在这浅薄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危险。
“呵!”
陈穆风这时突地冷嘲一声,站在自己门口,目送着那人渐渐远走。
接着,仿若是瞬间,他整个人浑身的气势便是一变,已是从刚才的凌厉戒备,再度转换成了平日里早就习以为常的淡漠孤冷。
很快,他再度抬眼,望了望被他自己放在桌上的那柄鞘,不自觉地用手再往上轻轻一拂,嘴上却是淡漠道:“即使你是昔日最为锋利的古代名剑的剑鞘又怎样?如今还不是失了与你最为契合的那柄剑,只空余一个壳子,剩在这里。”
“甚至任灰尘布满,甘于隐匿。”
陈穆风说着说着便有些情绪低落的垂了垂眼婕,冷声道:“不过,你是真的心甘?”
“不,你若真的心甘,那你便不会落在我……陈穆风的手里!”
古玩协会的人给出的三天时间,几乎是一晃而过。
好在,九寒这边在时间进行到第二天的时候,她就已经很快的进入到了收尾工作。
她正是按照后来现代的方法做出了一支与贾湖骨笛一样长短的骨笛。
她先是用尖锐的石器,小心翼翼的给它钻好孔,然后则是在发声上,运用了自己身上的灵力给它加工。
于是这样一来,九寒后来制作的这支骨笛,从发声上论,几乎可以和原物媲美了。
当天晚上,她先是自己试着吹了一小曲,然后这乐音一来,不知什么时候,竟是引得,另一旁的笛音与她相和。
九寒微愣片刻,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能从他们这间屋子里,吹出笛音来与她相和的人是谁。
顿时,她兴起,原本简明的节奏瞬间加快。
一会儿犹如流水淙淙,一会儿犹如林海漾风。
与此同时,就在这间民宿外的月华树下,秦骁正独身一人站在那儿。
他眼神深邃,幽幽如潭底。
一首笛音吹奏不够,仿佛完全诉说不了,他内心对她所暗藏的情。
九寒这边刚意犹未尽的把手里的骨笛放下,不曾想,她一回眸,竟然就从这半闭着的窗外,瞥见了此时正独身站在月华树下的秦骁。
她的心,就在这时,狠狠一动。
九寒顿时颤了颤眼婕,低眸抿唇。
很快,站在外面的秦骁,仿佛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九寒向他看过来的视线。
倏地,他眸色一深,几乎是不受控制的轻勾了勾唇。
“这大半夜的,是谁在那儿吹笛子?天色这么晚了,我说到底还睡不睡了?”
原本屋子里正静默流淌的温暖氛围,陡地被这声抱怨,给弄得一泄。
郑楚航这时候揉着格外疲惫的一双眼,挣扎着从自己床上起身,然后他格外烦躁的伸手拉开了自己的屋门。
却不想,某个熟悉的身影一现。
他浑身顿时就激灵地打了个哆嗦,整个人一下就精神了不少。
“秦骁?你刚才不是都已经进屋了吗?什么时候又出去了?”
秦骁闻言默然,他抬眼看着挡在门口的郑楚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直到半晌之后,原本迷迷糊糊的郑楚航,脑子里一下就回过了味儿来,立即出声惊叹道:“不是吧?刚才的笛子难不成是你吹的?骁老大你什么时候在部队里居然混得有这种技能了?这么厉害?”
秦骁闻言白他一眼,没打算理他。
但无奈夜深人静,正是入眠的好时候,他实在架不住郑楚航这人在他耳边叨叨叨的说话。
于是,他只能开口转移那人的注意力,“明天就是第二次大比出结果的时候了,今晚我们先好好休息,等到之后,再好好地看一看陈家那边有什么动作。”
事情经秦骁这么一说,郑楚航脑子里的思绪,总算是被彻底的拉回了正轨。
只见他模样疲惫的再度在塌上躺下,然后语气带着点轻蔑的说道:“依我看,陈家人顶破了天就那点本事。说到底,还是咱们京城的那些老一辈太过对此小题大做了而已。”
秦骁听到他的话,只微深了深眼神,对此并不予置评。
直到新的一天,东方再次泛起了鱼肚白。
这一次,古玩大比的第二场比试,将正式拉开互相角逐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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