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人的面容,气质,然后再是身高。
突然,江澜有些挫败的想,他怎么可能哪里都比不过这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少年?
秦骁回眸一见是一个和九寒看上去差不多的小男孩,面上什么都没说,唇却是抿得死紧。
他的眸光紧盯住江澜,努力压抑住其间的晦暗,但不料,他的手却是一松,原本被他抓住的兔子,这时候,竟然蹦蹦跳跳的一下跑开。
九寒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人,秦骁只见她勾唇朝江澜笑了笑,然后张唇说道:“真是麻烦江奶奶了!赶巧,我爸妈今天应该不会回来,家里就只有我和秦骁两人。既然你们不嫌弃,那我们待会儿可就一起过去。”
江澜站在他们屋门边,有些自行惭愧的低声应了好。
然而,这时的秦骁,却是眼神不满的拽住了九寒,难得出声说了句,“不用了,我可以给她烤兔。”
九寒:“……”
她不免回眸一瞥,眼神诧异看他。
好在这时的秦骁,总算及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冲动一般。
他只是抿唇,低声道:“抱歉,是我刚才考虑不周。烤兔,还是留在明天好了。”
九寒见了他这副冷然的样子,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和以往并没什么不同,但她就是知道这人内里莫名的不高兴。
她抿了抿唇,没再答话,蓦然间,心念一转,脑海里却悄然多了个念头。
九寒和秦骁两人匆忙的过完这一天。
翌日一早,九寒便又领着秦骁去县城上的古玩街逛了逛。
当然,她现在已经是这条街上的老熟人。
若是她看中了东西,还真没几个敢随意给她开口喊价的。
不过,九寒定然不会白占人便宜,她估摸着自己看中的那些古玩,再以稍稍比商贩们口中高一成的价格把它买下。
毕竟,这也算是,她作为这条街的主人,卖给大家的一个人情。
九寒在挑完东西以后,便叫了阿海过来。
她让他想办法在近期内,把手里的这些元青花,金摆件,能高价脱手的就尽量高价脱手。
实在不能尽快转现的,就让潘成干脆送回广聚堂,做招揽生意用。
九寒的这番动作,很快便让平日里为人精明的阿海觉出不对味儿了。
他不禁疑惑问道:“咱们手里现在不是已经有了这么多古玩产业了么?干嘛还要找别的地方转手?难道是因为寒小姐缺钱,所以……可是,就算她缺,咱翁爷手里不是还有?”
潘成听了阿海的话,随即抬眸睨了他一眼,下意识的给他解释:“寒小姐是寒小姐,翁爷是翁爷。”
“就算寒小姐已经接手翁爷的产业,但在她的心里,这并不代表,翁爷的东西就能随意供她差遣。她并不想平白无故独吞翁爷这些产业,然后在背地里无端遭人诟病。”
“她只是单纯的想凭借自己的双手,另去开辟一番天地。”
“可这不就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阿海撇撇嘴,才不懂潘成嘴里说的这些大道理。
“既然进了一家门,那不就是一家人?真是!都这么多年了,还跟翁爷客气。”阿海说这话的时候,模样看起来是有几分不屑,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九寒这份远见和魄力的敬佩。
不然,他和潘成两人也就不会心甘情愿的跟在一个小丫头身后这么多年。
*
九寒领着秦骁出了古玩街,又去了县城别的地方逛了一圈。
然后,两人等到傍晚回到陆家村,秦骁昨日嘴里说的烤兔,却终究没有吃成。
因为,九寒已经给那只乖巧可爱的小白兔,找好了一只笼子,然后打算把它圈养在家。
秦骁跟在她的身后,看着那只逗得她直勾唇的兔子,心里不免又一次泛起了郁闷。
好在,他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外面忙活了整整一天的陆父陆母,在这个时候终于回到了家。
陆母系着围裙去了灶房里做饭,秦骁倒是十分自发自觉地守在一旁帮忙。
而这个时候,九寒突然接到了一通林悠打来的电话。
她听到她,在电话里不停抱怨。
她们俩的地产公司,一定需要扩招人。
不然人手不够,便会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们二人来亲力亲为。
九寒微敛着眸光,点点头,想想也是。
眼下,她们的公司刚具雏形,人手不够,的确是其中一大难点。
只是,要想在短时间内,招到十分齐全的人,这并不可能。
只有先把重点岗位的决策性人手,给彻底落实,她们后面接下来的事情才会好办一点。
九寒挂断电话,转了转眸,脑海里正思考着,该去上哪儿找人。
不料,正巧,饭桌上,她的父亲在那里发着牢骚,说道:“最近的形势,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咱们木材厂附近,竟然有好几个别的厂主,都关了门。”
九寒皱皱眉,听到陆父的话,乍然间,她像是想起一些什么。
“那可不是!”陆母接话道,“咱们那附近,就只有我们一个木材厂,是属于咱私人出来单干的。其它的,哪个上级部门,不是该归属于国家?这些厂子一倒,我可听说了,咱们县城里有好多人都吓坏了!厂里的职工们,大都是莫名其妙被下岗。”
“据说,好不容易,他们向上面反映了情况,才难得有个比较官方的解释。偏偏那些人放出的话,竟然说是要适应什么当下社会发展的生产力!”
陆母嘴里说着这些话,心里除了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以外,更多的则是对那些突然从厂子里下岗的职工妇女,报以同情。
“可惜了,”陆母把筷子一搁,有些忧愁的感叹道,“以咱们厂子的能力,一时之间,哪里会招揽这么多人?我看今天街上,那边已经彻底慌了。幸亏咱不是职工家庭,不然,恐怕以后的日子又会不好过。”
“唉,谁说不是呢。”饭桌上,陆父跟着陆母叹了口气。
他们俩情绪不高,这也就导致家里才不过热闹了一两天的气氛,又冷了下去。
只是他们的这番话,倒是给九寒彻底提了个醒。
她已经想起来了,就在她上一世的九十年代,他们华国就是在今年突然大面积的爆发了职工下岗。
这一切,都是基于上面大政策的改变。
同样,这也是华国全面化改革开放的进一步落实。
于是,几乎就是这么一夜之间,以前的好多铁饭碗,被彻底砸落。
无数国企职工家庭的安逸梦想,被现实粉碎。
而她们一家,上一世便不是职工家庭出身,对“下岗”这一词的定义,感触并没有太深。
九寒这一世,同样如此。
要不是这一回事儿被她爸妈给突然提起,兴许她早就忘了。
九寒不由闪了闪眸,轻勾了勾唇。
她倒认为,这是一个值得抓住的好时机。
*
令秦骁意外的是,就在这天晚上,他的阿寒,这一次竟主动找上了门。
夜色里,九寒把秦骁领到屋顶,感受着这里的凉风。
两人兀自沉默了好一会儿,九寒这才试探着开口:“秦骁,我有件事想要找你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秦骁面色一如既往的冷峻,眼睛却闪耀着点点光芒。
他就这样目光平静却又带着点期待的看着她。
直到九寒再一次蓦然感受到自己的心悸,秦骁这才轻勾了勾唇,开口:“只要是你的事,从来没有不愿意。”
“阿寒,难道你已经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的话?我说了……我会护你。”这时,秦骁的眼,仿佛能穿透九寒的心。
她抿抿唇,企图努力按捺住此刻心脏的狂跳。
无奈,她越是想要控制自己保持冷静,她便越是一闭眼,耳边,就会响起那一句,如同在她心脏上重重擂鼓的一击。
“我说了……我会护你。”
“我说了……我会护你!”
这句话,短短的七个字,简直如同魔咒一般,一直缠绕在九寒的耳边,搅得她的心,不得安宁。
突然,秦骁竟趁着九寒不注意,三两步,一迈上前。
他眼神一深,猛然逼近。
九寒从凉凉的夜风中,渐渐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他们这时相隔,最多不过一拳的距离。
她突然面泛羞恼的低垂下眸,凝视着不远处的地面。
而她正泛红的脸颊,却是十分明显的能感受到,渐渐贴近她的炙热胸膛。
不过,秦骁尽管离九寒近了,却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他只是站在她身边,轻抚了抚她垂在耳侧的长发。
然后,他在她的猝不及防中,突然捧起了她的头,在她额上,竟轻印了一个吻!
“秦,秦骁……你!”
九寒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心底震惊不已!
她“唰”的一下抬眸,眼神顿时带着点控诉与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九寒重活一世,并不是单纯的只有十岁的小女孩。
她自诩已经明白什么感情该是什么感情。
然而,就在这样的夜色冲动之下,秦骁,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这该是出自于内心对她的喜欢,才会做出的举动,还是,单纯的只是一个少年,对自己亲人的守护。
九寒只是略微震惊了一瞬,然后她眼底里盛满的光,便渐渐暗淡了。
秦骁在那一吻之后,视线便紧凝着她。
他已经感受到了她那样震惊与受伤的眼神,不知为什么,他心底一痛。
默然一瞬之后,秦骁努力勾唇,愣是让自己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渐渐地,他坚定下来眼神,格外认真地对她说道:“对不起,阿寒,刚才是我太冲动,但我……愿意对你负责。”
九寒:“……”
不行了,她的心,在此刻实在太过凌乱。
她根本就没有多的心思去对他做什么回应。
心慌意乱之下,她只来得及一把推开他,然后匆匆给他交代了一句。
她知道县城如今的财政局长是当年上山求医的许伯父,只不过,她和他关系到底不够熟。
她今晚主动来找他,到底只是想让他帮忙,单纯的给她引荐。
这下好了,有了今天晚上这么一遭,九寒倒是有点害怕面对秦骁这个人。
半夜,她独自躺倒在床上,脑海里念着的除了那个额上淡淡的,温软的,一触即离的吻,便是她一张小脸,如同烙铁般的烫红。
现在的九寒,可以说羞恼极了。
等到第二天,她酝酿了好久的情绪,从屋里出来,愣是半点都没给过秦骁好脸色。
于是,某些人,这下心里难受极了。
他愈发冷着张脸,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直到不知什么时候,秦骁想办法,主动帮她联系了许家伯父,九寒对他的表情,这才稍稍缓和了一点。
两人之间的气氛,在去政府大院儿找许国强的时候,总算没有那么紧绷。
“这位小姑娘,想必就是许某当初的救命恩人九寒吧?约莫两年没见,你长大了。”许家伯父一边感叹,一边招呼着来人,在自家屋子里的厅堂坐下。
九寒面对长辈的夸赞,虚心勾唇。
她垂了垂眼婕,在唇齿间,酝酿了一会儿情绪,随即扬声道:“许叔叔,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来这里,不为别的,是有求于你。”
“哦?”许家伯父一挑眉,目光却是透过九寒,看向她身后的人。
半晌,他笑笑,说道:“既然是昔日的救命恩人找上门,九寒你面对许某,怎么能用一个‘求’字?”
“只要不违背道德常理,又能为你助上一臂之力的事,定然该是我许某义不容辞。”许家伯父一说到这些话,倒是一改之前玩笑,变得愈发严肃起来。
毕竟,就他眼前这位小姑娘,抛开他是她救命恩人这层身份不说,她更是自己所倚重的老先生手底下的徒弟。
况且,据他所知,陆九寒年纪虽小,但却是有他们很多成年人都自诩办不到的本事。
她的能力,更应得自己欣赏与尊敬。
因此,仅仅这么一番试探下来,许家伯父基本上是在把九寒当成他的平辈来看。
九寒听了许家伯父的一番话,心底不由暗自松了口气。
她想到自己之前的打算,微弯了弯唇,没再迟疑的便说了出来,“我今天让秦骁帮忙,找上许伯父,其实就一个目的。是想让您帮我华晟地产做些宣传。”
“当然,这个宣传必须是正向的,且有利于政府形象的?许伯父,您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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